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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爱,那么深 ...


  •   阳光温柔地铺洒在大地上,那一片雪白泛出银光。
      李婺坐在苑内的秋千架上,默翰在身后为她大力地推动秋千架。
      他推得好用心,秋千一上一下,荡出很长的一段弧线。
      长发随风飞舞,带着欢快的节奏。从他凝望她的神色中,李婺知道自己美丽得惊心动魄。
      她笑得好欢快,好得意:“高一些,再高一些……”

      “我饿了,去吃饭好不好?”她静静地瞅着他,如深夜花瓣的露珠般安静美好,琥珀色的眼瞳泛出玻璃球的梦幻。
      他从背后圈住李婺,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微笑:“想吃什么?”
      “西餐,烛光晚餐?”
      “真坏!知道我刚发工资,就急着敲竹杠……真奸诈……” 他不客气地敲敲她的头,又偷吻一下。
      这样的冬日里,静悄悄的,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幸福在血液里缓缓流淌。

      一家非常有情调的西餐厅。
      他们坐在临街的窗口,窗外是一条安静的小街,可以看到这家餐馆的匠心独具:为了营造气氛而特意在门外铺就的一段小石子路和十八世纪老欧洲式的铜制街灯,配合桌上摇曳的烛光纯银的餐具和丝绒桌布,舞池中有乐队正奏着轻柔浪漫的蓝调。
      李婺要了一客蔬菜水果沙拉,一客荷兰芹味烤乳牛,再一份牛舌鱼酱,一份海龟汤。
      “吃这样多,不怕发胖?只为了让我多一些破费?”默翰的唇角有微微的不满,眼底是淡薄如雾气的关怀,“一会又该闹胃病了——”
      “可是这几样我都想吃嘛,我们老规矩好不好?”
      默翰的银质刀叉落在七分熟的牛排上,他无奈地笑笑:“就知道是这样,幸好我只是点了一客牛排,不然又要浪费了。”
      她瞪了瞪他,专心吃东西。
      她就不信她吃不了这一些,哼!
      似乎是吃得太急,竟不小心噎住了,连忙喝了一杯水,只呛得连连咳嗽。
      默翰急忙用掌心大力平抚她的后背。
      终于顺过了气,眼眶里满是呛出的眼泪。
      他半蹲在眼前,认真地看着她:“那一年也是这样。吃饭总噎住,然后呛得稀哩哗啦。去医院检查却什么毛病也没有。”
      “最后是心理老师讲,是潜意识的掩饰。明明想哭得不得了,却伪装……明明知道你家出了事,却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那自尊心搅的——”
      “说吧,又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
      有滚烫的热流从手心涌过来,一直到她的胸腔,再顾不得形象,李婺开始抽泣:“每次都是你吃我剩下的东西……人家是罪恶感……作祟,觉得对不起你嘛……还有……有些感动嘛……”
      他搂过她,如同安抚一个耍赖皮的小孩,可是,她幸福得更想掉泪。

      哭红了眼睛,她怕自己变得好丑,去洗手间补个妆。
      镜子里,她的眼眸深处恍有绝美的夜雾,湿润而婉约,李婺对她微笑。

      他喝下一口白水,笑吟吟地望着李婺:“离那一个早上,我们分开有多久了?”
      有多久?她停止手上刀叉的动作,在心里默默地算。
      不等她回答,他轻声讲:“一年零三个月。”
      “这样久……”日子过得真快呵。
      “我要补回来的。”他的眼底尽是如水的流光,透出自信霸道。
      “怎么补?”李婺不禁好奇。
      “把你的1秒钟当成24秒来用……”
      她佯作冷漠地,“你是想讲跟我在一起度日如年吗?”
      他笑得温柔,似漫天槐花飞舞。“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不过……”他突地凑过来偷吻一下,得意地笑,“不过某些方面是很讨人喜欢的。”他故意说的暧昧。
      她恼羞成怒,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闷哼一声,忍住疼,颇不满意地讲:“不是说吃人的嘴软吗?”
      李婺瞪他一眼,眼神中露出杀人的欲望。“可没说脚软啊。”
      他不紧不慢拿过我那剩一半的烤乳牛,认真地讲,企图转移话题。
      “记得,期末考试起码要对得起我这顿饭。”
      她忍不住再瞪他一眼,有些不屑一顾:“我有哪一次让你失望过?”
      他闻言抬头,微笑,眼睛清澈明亮。
      大提琴的旋律,婉转,悠扬。

      公交车站。一辆公共汽车带着很大的声响开近,等车的人们开始朝前跑。
      默翰突然拉住她:“这辆车有点挤,等下一辆吧。”
      李婺抬头看他,好气又好笑:“这已经是第三辆了。”
      又一辆汽车开过来,忽然间,他伸臂,轻轻圈住了她的腰。
      她看向他,笑的云淡风轻:“这下没话讲了吧。”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孩子气地讲:“不要你走!”
      李婺无力地瞅一眼将要启程的第四辆车,朝他眨了眨眼睛:“看来,只能把你领回家了……”
      他高兴地手舞足蹈,应该正中他下怀。
      她警告地瞅瞅他:“什么也不许做啊——”
      “我是去看蓝靛颏儿嘛,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挑一挑眉,语气是不怀好意的惹人遐想。
      她拉他上车,发觉脸上滚烫滚烫的,也只好装傻:“做什么?想让你弹一曲《悲怆》呀!”
      《悲怆》呀,期待呢……她紧紧地回抱住他,脸靠在他胸前,忍不住偷偷地乐。

      餐桌上杯盘狼藉。满地的啤酒瓶。
      客厅里,他们横七竖八地躺着。
      打开房门,竟意外地看到这一幕。
      唐晓凡坐在沙发上,歪着身子,拿起酒杯朝他们致敬,凄凉地笑:“你们回来啦!我们等了好久了。”
      李婺走过去,拿下她的杯子,不可思议地:“怎么喝这样多酒。”
      她夺回李婺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嬉笑:“开心啊,阿翰的生日嘛……可是你俩偷溜,都不跟我们一起庆祝,是不是该罚呀,罚酒,徐徐,徐徐,倒酒!”
      徐徐还颇清醒,走到李婺身边,搂住她,却哭:“别担心,我是开心,真开心。”
      “今天下午,谭斌就带我们过来了……虽然没等到你俩,可是我还是开心,不像他们——”
      “一个个都借酒浇愁呢,没一个开心的。”她凝视李婺,抹掉泪又淡淡地笑,“不要管他们怎样呵,你和吴默翰,我可盼了有几年了,总算在一起了,放心吧,你会幸福的……”
      她讲了这些话,又走到默翰跟前,指了指茶几,“礼物都在那,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默翰笑着说了声“谢谢”。
      徐徐不客气地捶了他一拳:“臭小子!要加油啊,这丫头,还不了解自己真正的心意。”
      默翰绅士地点头,嘴角扬起一抹优雅的笑。
      李婺不满意地冲徐徐喊:“又讲我什么坏话呢?”
      她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说,你这丫头的脾气,一般人受不了。”
      “我走了啊,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她朝李婺和默翰做个胜利的V手势,就溜出了门。

      看一圈房子的乱七八糟,李婺和默翰相视而笑。
      她无奈地摊一摊手:“《悲怆》泡汤了。”
      默翰拉过她,点一点她的鼻子,哭笑不得:“你家,这样,还不够悲怆吗?”
      好像也是!她无奈地莞尔一笑。

      浴室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
      杨译半倚住浴室的门,浑身湿透,有液体顺着往下坠落,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空气仿佛结了冰。静到只听见水声。
      李婺吃惊地看着他,似受蛊惑一般,连忙找出毛巾为他抹去水滴。
      杨译似雕塑般,僵硬冷漠,他脸色青白,深邃的眼底有若隐若现的火焰在燃烧。
      他那样看她,竟使她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拿过她手里的毛巾,甩在一边。那种很愤怒的动作,在他身上,却自然平静。
      李婺下意识地要再去拿毛巾。
      手腕吃痛。
      杨译的手紧紧攥住她,神情冰冷,墨绿的瞳孔里有着难以自制的妒意。
      “你选他?”
      杨译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顿的清晰。
      他握在她腕上的力量加重,那份渐进的痛楚使她忽地清醒转来。
      李婺侧头看他,努力地微笑。
      “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难道我必须听从你的指示,和谭斌在一起?还是,我不该抢了你爱之人?
      杨译的嘴角淡淡地牵了一下,露出一丝似乎算不上微笑的微笑。
      如同条件反射般,她的心里一阵抽搐,掀起锥心的疼。李婺死命咬住下唇,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意反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缓慢地松开攥住她手腕的五指,一根一根,指节分明,冰肌玉骨。
      他挣扎着站直身子,竭力让自己的步子平稳。就在没入夜色的一刹,他回过身来。凝视他。
      迷蒙的眼神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隐匿了太多未尽的言语。
      杨译走出了她家。他走了,没有再看我一眼,毫不留恋。再也不会回头。

      “等我回来。”默翰拿起杨译的外套,追了出去。
      李婺懦弱地卸下伪装,扑在墙壁上,失声痛哭。
      忽觉有人抱住了她。
      泪眼朦胧中,认出是唐晓凡。
      她背过脸去抹掉泪水,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出来时,碰巧撞上她含笑的眼眸。
      虽然并无嘲笑的意思,却也并不令人好过。
      她们面对面地站着,彼此无话可讲。

      “我送你回家吧。”李婺收起她的外套和拎包。
      “可是,阿翰让你等他回来。或许他准备送我回去。”唐晓凡玩笑地冲李婺眨眨眼,存心找茬。
      “时候不早了。等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李婺拉起她就走,不容她质疑,“怎么?该不会不乐意我替他吧。”
      唐晓凡斜睨了她一眼,这个李婺,她苦笑。

      时候确实不早了。门外是另一个世界。
      月光如玉,夜色如水。
      唐晓凡似乎心情不错,偶尔露一两个笑容。李婺看向她,她却又迅速敛去笑意。
      如此二三次,李婺终于按捺不住。
      她不等提问,自动开口,又似自言自语。
      “在想以前的事……”
      “你真是个傻孩子!”她不顾李婺怒目相视,依旧笑容满面地讲,“你永远学不会把软弱当成武器。你不知道,你越凶,越强势,人家越不会帮你。相反,你可怜无助,那么大家都会同情你保护你,即使你是错的,你的劣势也下意识地转变了别人的想法。我想你是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永远只知道以硬碰硬。就算是鸡蛋碰石头,你也会毫不畏惧,只管如何让鸡蛋伪装成石头,你啊,真是让人担心……”
      李婺错愕地听唐晓凡娓娓道出她的好胜要强,内心某个地方正迅速融化,或者从未冻结过。
      “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李婺受到她的感染,心情渐好起来,“正如你所说的,是学不会,性格使然,可以伪装别的,但这一些,确实永远学不会。”
      唐晓凡呆呆地看她,若有所思,颇遗憾的:“不该伪装的,你反倒死也不承认了——”

      夜幕淡淡月光下,她亭亭玉立,脸上泛出百合花美好的光泽。
      “为什么从来不主动争取呢?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害怕失败,承受不了失去的打击?”
      “杨译……其实,哎……难道你真认为,他爱的,是阿翰?他只不过,是喜欢了你和卢霜两个,不知道怎么面对。没办法解决……只好让你俩都死了心……你知道,他一向追求完美,感情上自己也是,可是他却无法专情,也只好这样……”
      “今晚,我们都胡言乱语,落得痛快一场……只有谭斌,他,是什么也不说,大概心里比我们难受得多……”
      她原来也是心思细腻的女子。李婺怔怔地看她,忽然问:“你恨我吗?”
      她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似乎不想她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她幽幽地讲:“恨……”
      李婺忍不住笑,想到一件事。“像爱阿翰那样恨我吗?”
      她说是。
      她摇摇头,心里轻松地很。“那么,至少程度上是平等的,很感谢你如此把我放在心上……”
      唐晓凡笑了,很是无奈,拿她没辙的意思。
      她们之间该是真正释解了。

      “你也真是,竟开这样的玩笑……”唐晓凡见她孩子气模样,似又若有所思,“阿翰……倘若不是真爱默翰,我想,你不如让他‘短痛’。短痛总好过长痛的……”
      她又叹息一声。
      “其实,你,还不懂‘爱’,不会‘爱’……”
      李婺无言以对,只好保持了一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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