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导演》范醒

5、一力降十会

　　梭伦如众人所望的那样，选择的是以灵巧著称的蜂形机甲，这种机甲的体型比起格雷的DRTII来，简直就象一个真人与一只真蜜蜂的大小区别。不过，它看着虽然小，但远攻力却不容小视，光刺的强度不比DRTII弱多少。而且，它的优点就是速度快，转弯数据更在各机甲类别里排进前十。再加上，梭伦特地选了个土黄色，游弋在陨石群里，如果不动的话，太有迷惑性了。

　　乐天摒住了呼吸——虽然在虚拟世界根本不用呼吸，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她是相信格雷的实力，可她一点也想不出办法打赢这样占尽优势的梭伦。

　　“叮”的一声，战斗正式开始。

　　小黄峰果然象它的特性介绍一样，灵活得就算一只真正的蜜蜂也比不上。在自顾自运动着的陨石群中左冲右突，每个动作都是书中所说的难度A级以上的组合动作，不时还对着庞大的格雷来一束光刺。

　　格雷操纵着庞大的DRTII向前，每一步都随手把迎面而来的陨石击飞，向着梭伦的小黄蜂一步一步压迫。

　　小黄蜂在被格雷击打过来的陨石和本身就在运动着的陨石之间用尽手段，时而上跃下翻，时而以静制动，避开任何正面对撞的可能。有一瞬，乐天甚至看不出哪个是小黄蜂，哪个是陨石了。

　　所有人都不看DRTII，只盯着小黄蜂，只怕一个转眼，小黄蜂就在眼中消失。DRTII又踏了三步，小黄蜂毫发无伤，DRTII却被小黄蜂的光刺刺伤了好几处，冒起了黑烟。有人在乐天身后再次议论了起来，只是乐天已没有精力管他们的言辞。因为乐天猛地发现：格雷看似随意的击开挡在面前的陨石的动作，其实藏有大大的玄机。

　　每一次击开的力度与角度都是经过计算的。击出的陨石与已经存在的陨石已慢慢在小黄蜂的后退的路上行成了堵厚厚的陨石群组成的墙。一直左冲右突的小黄蜂，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选择路线，其实是格雷用陨石给他留下的唯一可能的路线，并不是他所想像的自己的能力所至。他的后路已经被截断。

　　乐天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轰轰轰”，猛烈而且快速。这要多么强大的计算能力？每一个随机陨石的去向，每一次小黄蜂可能的方向，既要有让陨石移动定点的力度，又不能击碎它们。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乐天看着格雷的DRTII一下一下，看似随意又莽撞地击开着陨石。心中暗暗合着他的节拍计算着。可是，根本跟不上！

　　强大！太强大了！乐天这一瞬知道了格雷的强大。如果是她，梭伦的小黄蜂早就冲出重围，射出的光刺也早把她再刺成马蜂窝了。

　　乐天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不停地跳。这不只是过于兴奋的反应，也是计算强度过大，精神力过于紧张而引起的反应。虽然虚拟世界只是虚拟外形而已，其实并没有太阳穴这种东西，但乐天脑中给出的反应，却让乐天真实地感觉到了太阳穴的抽痛。连忙闭了闭眼，让快要溢出的精神力舒缓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

　　果然，DRTII的下一步就是突然举起左手，刷地一下形成一个光盾，以它的极限速度向前一冲。

　　光盾被太多的陨石击打，瞬间碎成点点光斑，散在空中。而被DRTII的光盾击打的陨石也都瞬间碎成更小更密的石块，形成大片密密麻麻的陨石雨，直压着小黄蜂而去。而小蜂的后路已完全被之前的陨石堵住。

　　到了眼前这个情景，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很多人到此时才发现格雷的战略。此时的小黄蜂，就算灵活度就算再强个一百倍，也绝无幸免的可能。格雷的DRTII施施然站着，半秒之后，小黄蜂在众人张大嘴的场景中，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叮”的一声，对战场中报出一个机械女声“此次对战，红方格雷获胜，积分XXX。”

　　“出来吧，小家伙。”格雷温柔淡定的声音在传讯器中响起。乐天这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果然所有的观众都已离去。

　　乐天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好，马上来。”此时的乐天再次面对格雷，已经没有办法象之前那么冷静，那么平视了。面对强大自己太多的人，就算没有奴性，也难免会有一点紧张。

　　乐天此时也没忘了，拿出身份卡，在赌注一项上轻轻一刷，不意外地，看见押出去的一百贡献点变成了三百。总贡献点增加至五百。乐天心中一乐，紧张感少了两分。点击退出，瞬间消失在观众席。

　　看到格雷的制式脸，乐天伸出大拇指。

　　“诶？这是……？”格雷有些奇怪地学着乐天举着大拇指，有些纳闷地笑问。

　　“厉害！格雷，你太厉害了！”乐天知道自己又一次发明了新手式，不由也笑了起来。自己真是古性难改啊。

　　“这算什么厉害？真正的厉害是一力降十会。根本不用我之前那么多铺垫，直接一个光盾击过去，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就我现在这水平……”格雷转过脸来笑道：“小家伙，天天，以你的能力与年纪，再刻苦一些的话，两年之后就能超越现在的我。”

　　“天天向上”是乐天在天网的ID。简称天天。她自觉有些迟钝，如果叫别的名字，她很怕别人叫了，她会反应不过来。

　　乐天一听，就囧了。以她现在的年纪……她现在可不是格雷想像的小孩子的年纪啊。那岂不是说，自己想要达到这个水平，还遥遥无期？想着这个可能，乐天不由有些讪讪。

　　“那个，格雷你多大啊？”乐天有些犹豫问了一句。虽然之前，乐天一直以为格雷是中年人。无论是声音还是个性，看着都温吞得很。可是今天，她突然有了疑惑。

　　“怎么？想以我为目标吗？”格雷侧过头，乐天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于是，乐天点了点头。

　　“那就加油吧。哥哥今年二十四。希望你能超越我。”

　　“二十四……”乐天差点崩了。看起来虽然比自己大两岁，可是这个世界的人，平均寿命都在二百岁以上。也就是说他的二十四相当于乐天十二岁还小一些，顶顶多多算是个少年。而自己却是扎扎实实的青年了！与他相比，差得远了！而他竟然已经如此强大了！让自己超越什么呀？！不论是年纪还是知识储备，或是对战经验，自己都远远不够呢！

　　算了算了，自己不是要比他这样的天才。怎么说他也是冠卫一对战表第一名，虽然这不过是个业余表。但总也是个天才不是？自己只想混成普通人就成。

　　乐天这样安慰了安慰自己，心里还是闷闷的。抬起头，看着一米九的格雷，问道：“怎么会突然叫我来看你的对战赛？”

　　格雷过来摸了摸乐天的头：“是来向你道个别。我要出任务两个月。没有时间上天网了。你不是说，这八个月来你一直在练习体术吗？我这次的对战也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修炼精神力。对于机甲的操控，在细微之处，还是精神力操控更直接。今天，如果我用体控，肯定是赢不了的这两个月你好好练，多多请教师长。两个月之后，我会邀你一战。天天，不要让我失望。”

　　“啊——”乐天发不出别的声音。哪有这样的？！两个月？！自己一天只有两个小时的上网时间，怎么可能有与格雷一战的能力？！

　　“好了，我要下了。两个月之后见。”格雷说着，向乐天一挥手，整个人就散落成光点，渐渐消散。而乐天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被格雷邀战了！他这么看重自己……而自己，其实就是个X啊！格雷完全误会她了！她哪来的师长？！排长都没有一个！

　　虽然这样说，乐天还是第一时间冲回机甲训练馆，一看到训练馆的收费价格，立刻却了脚步。一小时十点贡献点！也就是说，今天赢的那二百点贡献点只够她这个全无基础的机甲白痴使用二十个小时！不划算！不划算至极！一天两小时，乐天完全不相信自己十天之内能从一个机甲白痴进化到与格雷对战的水平。

　　乐天犹豫了再犹豫，还是转身离去。回家问“师长”——小七！

　　“你在做什么？”刚下网，循着声音在别墅的一个从来没用的房间找到小七，看着小七的标准动作，乐天懵了。

　　“还没到下网时间。”小七回头看了乐天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动作机械精准，却不象他做别的那样利落，弄得满案腥红一片。

　　“嗯，我被格雷约战了。两个月后，机甲训练厅。”乐天走上前去，说不上的兴奋。

　　“好。那我得改变一部分训练计划了。”小七一边说一边做。

　　乐天走到跟前，拿起刀：“小七，你是在做饭吗？那个……肉，是从哪里来的？”乐天吃食丸已经吃了一年多了，突然看见她心目中的正常食物，这种欣喜，难以描绘。连血腥味都变得有了种让人咽口水的感觉。

　　“是。因为要再次增加天天的训练量。光靠食丸的能量已经无法完全补充。所以，就增加了新食。这个肉，是外域的变异兽肉，我从网上订的。能量很高，味道鲜美。可以做辅食。”

　　冠卫一在成为新冠星的卫星之前，是一片高辐射蛮荒区，生活着大量变异兽与变异植物，还有一些变异人类。后来，联邦军带着防御光幕的技术到达了冠卫一，把冠卫一变成了新冠星最富饶的卫星之一。防御光幕内生活着联邦邦众，被称为内域，光幕外则称为外域。

　　冠卫一最著名的特产就是变异兽肉。除了各路体术高手和各中级学院师生把外域当成了战场和训练场，带回来的变异兽肉与变异兽本身的材料都可以换取贡献点。贡献点到达一定份额还可以提升公民等级。所以，冠卫一是联邦中级学院最集中的地方，也是联邦最大的植育工厂。但，就算如此，变异兽肉与食用植物供应的依旧是上层阶级，最多的是联邦首府星新冠星，其次才是冠卫一的各式富贵人家。

　　乐天见到肉能高兴成这样，一点也不奇怪。很多人，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吃一顿肉呢。

　　“我来做吧。”乐天见小七这个别扭劲，也怕它这个满脑子营养的家伙，把美味兽肉做成无味营养餐，急忙开口。

　　“咦？你会做？”小七停下刀，这是它第一次表现出惊讶。

　　“是，不但会做，而且还会做很多。”其实做为家里的宝贝，乐天会做的菜并不多，只不过是见得多罢了。更兼末世之后，吃不到食物，常以食谱图片解馋。对于做法比较了解而已。但为了肚子，乐天还是大言不惭了。

　　“好。注意，不要炭化。避免营养流失。”小七放下刀，在光照之下，恢复了洁净。看着乐天颇具架式的刀法，眼中红光闪了闪，似乎觉得很不趣，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乐天身边，细细观察。

　　“你哪来的……那个贡献点买的肉？”乐天纳闷，她并没有发现贡献点减少。

　　“没花贡献点。”小七答得很平稳，却让乐天的刀差点切到手。

　　“什么？！这种，怎么可能白送？！”乐天转来头来，瞪着小七。

　　“对，他们不可能白送。所以，我就让他们以为我们付了贡献点了。”小七见乐天停下来，肉也切得差不多了，很自觉地接过去，清洁灭菌。然后点了个按钮，眼前的高台，出现一个凹槽，正好可以让盘子放进去。

　　“输入食谱吧。”小七把一块光板递给乐天。

　　“啥？”乐天愣了一下，才在高台的上方看见贴了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食品料理器”。这才明白，原来根本不必自己动手：“那，刚才为什么你会在切肉？”

　　“因为这个料理器只有料理的部分还算完好。其余的都无法启动了。”

　　听到这话，乐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把“红烧肉”的菜谱写好，按了确定。从外表看，料理器并没有任何变化。

　　“等十分钟就可以吃了。”小七很自然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饭呢？”乐天从没想过把红烧肉当饭吃的吃饭方式。

　　“食丸。”小七点头：“食米只剩四级食米，对现在的你已经没用。所以，没买。”

　　“那个，你欺骗买主，不好吧？”乐天想着红烧肉的美味，口水都流出来了。说得有些心虚。

　　“为什么不好？你的贡献点不够买这块肉。”小七说得理直气壮。

　　“这算是窃取他人劳动成果……”乐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扮天使，也许是道德的本能。虽然她早就抛弃了这个词。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肉送到这里，是有地址记录的。很容易查到吧？”

　　“不会。记录在送到之后，被我删除了。”小七显然是个认真的智能，做事很周到。

　　“那就好。呃，不过，这种侵入别人的网络的事，违法吧？”

　　“从你使用乐天的身份证明进入天网的那一刻起，你我已经违法了。”

　　“……算了。”乐天也觉得自己在做困兽之争，完全是想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捋了下头发，转换话题：“你说要增加训练量？是我的精神力等级又提高了吗？”

　　“一直在提高。不过，体术还算赶得上。不是要增加训练量而是要改变训练方式，是因为十二倍重力对于人类来说，是个屏障。一味增加训练量已经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可能会引起退步。”

　　“怎么改变？”

　　“猎兽。”

　　“什么？！我这水平？！”乐天差点跌一跤。

　　“如果你不介意。我建议在去猎兽之前先进行第一次基因优化。”小七的红色目光闪烁不停。乐天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它有什么可计算的。

　　“第一次基因优化不是应该在出生之前？我这身体按联邦的标准，已经成年两年了。”

　　“是。所以，我会做小小的调整，需要你的同意。”

　　“同意做你的实验品吗？”

　　“也可以这么说。”

　　“失败了会如何？”

　　“按数据分析，不会失败。”

　　“……”听到这样的回答，乐天很想骂人。咬着牙停了一会儿：“那成功了呢？会有什么改变？”

　　“变得兼容性更强。不头痛。”

　　兼容性！这是说人的吗？乐天翻了个白眼，忍住已经细微许多的头痛：“我不要。”

　　“接受。”小七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依旧的乐天父亲的温柔声音：“那么，明天起，请天天你去外域猎兽吧。”

　　关于变异兽的影片，乐天看过一些。知道变异兽有多可怕。听见小七的这个决定，不由打了个冷颤，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不可能领先小七在网上作弊生活一辈子。当米虫这种事，也得看对象。压榨一个机器人，乐天真有些做不出来。

　　接过小七拿出的变异兽分类的记录资料，体术高级别者对战的资料。一把光刀，一个装满水和食丸的背囊，还有一个装着各式伤药的腰带。还有身份卡。

　　看着这些明天出发的装备，乐天连那顿红烧肉都食不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