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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烟花三月下扬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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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四年乙酉春
御舟经东昌、济宁已于三月初六日进入江南境内。江南士绅兵民夹道跪迎,山呼万岁。
三月的江南惠风和畅,水光潋滟。只待一阵微风拂过,两岸绿柳妩媚浮动,隐隐燃烧着桃花也含娇带羞地簌簌纷落。
我侧身扶着御舟的窗棂,向外张望,依稀记得出京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枝头的迎春尚未□□。如今直隶、山东一路的巡幸,已然入了人间仙境。仰头看去,天空依旧是纤尘不染,垂目瞥过,水面尽是粼粼波光,时而有鱼儿争相嬉戏,惊起涟漪无数。
刚才康熙谕令停船休整,我便趁机溜到岸上。我屈膝坐在嫩草地上痴痴地望着天空,有些无聊地细数着天上的云朵,眨眼的工夫还会有几只刚刚换了毛的燕子飞过天幕,它们忽高忽低,忽前忽后,愉悦呼晴,妙趣横生。
突然感觉颊边一阵温热,下意识的挥手,“啪!”的一声脆响,正好打到了那人,他低哼了一下,埋怨道:“你还真下得了手!”
我忙转过头去一看,分开二十天,我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胤祯!不知是不是有夸大的嫌疑,他始终皱着眉头,捂着右脸。我不屑地说道:“自作自受!”
他倒是一副吃了黄连的可怜样,“我真没想逗你,只是我是真心的想……”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说出下文,只是伸手拉了我使劲往他怀里带,我重重地撞到他的胸口上,衣上的盘扣硌得脸生疼生疼的,他看上去有些激动,不住的往我脸上呼热气。他的怀抱无疑是温暖的,尤其是在香飘蝶飞的江南三月的午后,可是此时的我却不敢享受,“快别这样,胤祯!皇阿玛就在前面呢,还有这么多侍卫……”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只是贴着我的耳畔低声到:“就一会儿。”
果真只过了一小会儿,他放开了我,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确打重了,因为他的右脸已然飘了红云。我暗叹了气,他长这么大,大概还没人打过他吧,而我竟然先后打了他两次!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了,那我岂不是要……
我有些不忍地伸手去碰触他的右脸,“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但这绝对是肺腑之言啊!
“快别这么说,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好!”他的双眸闪着醉人的笑意,又握起我抚在他脸上的手,拿到唇边亲吻摩挲,我心里一惊,干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场合。
“皇阿玛待你如何?乍暖还寒,随带的衣物可够使的?江南的气候你可适应?我怎么听人说你近日多呕吐?有叫太医瞧了吗?”他拉着我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刚坐下来就开是连珠炮似的问了好些个问题。
我被他问得有些好笑,可看他很焦急的样子,只好敛了容回道:“你想啊,我既是皇阿玛惟一降旨准匀侍驾随行的皇子福晋,自然多受眷顾,你每日晨昏定省之时不也瞧见了吗?皇阿玛只是叫我给他老人家讲讲江南的风光民俗,没叫我端茶倒水的。”他听后顿时轻松了起来。
我莞尔,挽着他的胳膊,依偎着他继续道:“至于气候问题,你大可放心,我自幼长在江南,断不会有水土不服一说。”
“既不会有水土不服一说,那又为何时常呕吐呢?你若是有什么好啊歹的定要打发人来告诉我。”他急道
“啊,这个……”其实我对这件事也有些怀疑,只是现在叫太医似乎多有不妥,只好勉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吐的,只是恶心的慌,八成是晕船所致。你瞧我,现在下了船不就好了吗?”
可他跟本就不信,二话没说就拉起我的右手,伸出三指按在我的手腕动脉处,我急忙抽手,“庸医误人!你少在我跟前儿装蒜,你哪里会把脉啊!”
他瞥了嘴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些做皇子中的有几人不知药理药性?我虽说只是略通一二,可也能把出问题来,有时还不见得逊于那班庸人!”说着又用力抓起我的手腕。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呀!讨厌死了!哼!讨厌——”我皱着眉头朝他大吵大嚷,心里很是紧张,若他把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倒还好,若是真的给他把成那样,那我岂不要尴尬死了!他不理会我,只是全神贯注地把着所谓的脉。
我不耐烦地等着,冲他瞪着个死鱼眼,边咬牙切齿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撅着嘴儿吹额头上垂下的碎发。过了会儿他缓缓道:“从脉象上看,你现在的身子有些虚弱,而且是阴虚,可我却弄不清……”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李德全的声音盖住了,“诶呦,皇上正急着叫寻十四福晋呢,你们几个动作利索儿点儿,眼睛给我睁大喽,赶紧的给我找人去,找着了有赏!”吩咐完后,他又小声嘀咕道:“该不会叫什么乱党的给劫了吧?”
“我在这儿呢!”我见是个脱身的大好良机便大叫了声,胤祯一愣,我趁机使劲抽手,咧了嘴冲他甜甜一笑:“对不住了,爷。皇阿玛有事急召,一刻也不能耽误,至于……下次再听你细说吧!”才跑出几步,又觉得不妥,因为担心他会耍小性儿,就跑回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便笑着推倒了他,出了岸边的林子。见了李德全,我只是开心的笑着,很期待也很想知道他脸上刚才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帝舟又行了一段,于五日后从瓜洲上岸,若是按照康熙皇帝的行程安排,接下来的三天是要驻跸扬州的茱萸湾行宫。
傍晚时候,康熙率领几位亲信大臣在高旻寺住持德清的引导下游玩高旻寺一带的山水景致,时而畅谈古今,时而抒发己怀。没有康熙的吩咐,我又不能随意退出,只好一个大气也不敢出的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按照李德全的指点始终保持三个身位的距离,那些大臣中除了康熙特指的张廷玉可以走在我身前的康熙左手边,其余的都只好落在我后面,虽都是饱学之士却都惧于皇帝的威严,不敢出声,要不是康熙时不时的讲几句话,开怀大笑,其实气氛是很沉闷的。
“德清啊,你把这高旻寺打理得很不错啊,朕心十分欣喜。”康熙向张廷玉指了指周围的景致,君臣畅谈了一番后忽然转头向跟在他身后的德清住持说道。
住持连忙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贫僧实为惶恐。贫寺在隋代时不过只是个破鄙的小庙,历千余年沧桑,屡兴屡废,自进我大清盛世以来,能够重新兴盛,香火不断全赖有明主在世,天威浩荡。”
康熙脸上微微显出些许笑容,又转身继续向前走,而那个住持见康熙已走,这才默默的擦起汗来,又长舒了口气。
“衡臣,朕记起你是三十九年庚辰科进士出身,与你同科出身的臣工皆说你博恰多闻,崇论宏议,今日朕倒要考你一考。”
青年张廷玉低头拱手,象征性的应道:“微臣诚不敢。”
康熙略一抬手,“你只要说说这高旻寺的特别之处来即可,今日有德清住持在此可做个评判。”
“微臣遵旨,”又躬身拱手回答,声音洪亮,音脆如磬,“高旻寺历来不做经忏佛事,摒弃一切外来干扰,专提向上一着,走无路之路,参无心之心,四季行坐,长香不断。每年冬季举行十期禅七,定为恒例。因而,自古就有“上有文殊、宝光,下有金山、高旻,为天下四大丛林”之誉。”
康熙什么也没说只是得意的一笑,之后又捋了捋髭须,抬手示意张起身,“以住持之见,衡臣的答复可算完满?”
一边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一边是圣眷正隆的御前侍讲,住持面露为难,但只是一瞬而过。
“以贫僧之见,张大人已是解释得很好了。”主持还是狡猾地打了个小哈哈。
康熙边踱着步子边道:“怎么朕倒是觉得还少些什么呢?”
此言一出,俩人皆惶恐不安地跪下,周围的人也都是捏起一把汗来。我身后的几位大臣小声叹到,“以衡臣之博学尚且还被万岁点出个不是来,那咱们岂不更惨?”
康熙笑道:“你们都起吧,朕不怪你们,原先是出来走走的,何必如此拘礼呢?”礼不礼的那还不是你说得算?
他又神采飞扬地说道:“高旻寺历来禅风峻厉,所以禅门之中又有‘高旻寺乃生死之门庭,专重真参实究。’天慧、方聚诸祖遗风至今犹存,玄风四播,龙象骏兴。”
众人皆交口称“是”。
又行了几步,穿过一个回廊便见高处有一个雅致的亭子,当康熙得知是五云亭时便决定登上去,凭此俯瞰京杭运河风光。我已经在他跟前站了大半天了,这时腿已经像浸了陈醋一样,实在迈不开步子,每上一个石级,心里都在有些荒诞地想着,这时要是十四在就好了,也许他可以背我……估摸着这会子他们兄弟几个在邗江府那边办完差也该回来请安了。
这时天上毫无前兆地飘下了绵绵春雨,如牛毛一般轻盈的滑落玉穹,随风飞来,有的落在人的眉毛上,则结出晶莹的水珠子,欲坠不坠,有的又如密网一般细细地蒙在人脸上,似痒不痒,似粘非粘,十分暧昧。
就这么下了一阵子,可没过多久却又停了下来。已是日暮降临之时,康熙一手搭在亭围上,静默许久,眺望远方。
正是初春时节,放眼望去都是才发出的颗颗新绿与点点嫣红,还未有繁花似锦,纷红骇绿的热闹场景。雨后的茱萸湾迷漫着濛濛薄雾如同罩了面纱的女子,温婉娇柔,惹人爱怜。迷雾中若隐若现来回穿梭如麻的江上渔舟业已星星点点地上了灯。
突然传出他的急令,“拿笔墨来!”
于是御前的太监们便忙碌了起来,很快他们便在亭中的石桌上架好文房四宝,李德全亲自研墨,梁九功利索的将内府开春时新呈上的金不换笔在温水中化开。
康熙握笔略思量了小会儿便提笔挥毫泼墨,这时正巧胤祯他们四个回来请安,却被李德全赶忙拦住,只叫他们肃在一边。胤祯静立了会儿,眼神小心地越过众人四处转悠,正好对上我不经意的眼神,愣了一下,猛的冲我眨了眨眼儿,我被他吓了一跳,忙又调整视线。他也低下头与身边的八爷小声的嘀咕起来。十三道是认真得很,偏了头看去,仿佛这样看很有效果,不时的手上还跟着他爹学着凌空运笔。紧挨着他站的江苏巡抚宋荤生怕碍着他,就又刻意靠边缩了缩,谁知他旁边就是几块石头土渣,脚底下一不留神,差点滑倒,虽被太监们及时扶住没造成御前失态,却从头至尾未发出一声半声,可见其小心谨慎。不过使我惊奇的是十三对此事居然毫无察觉,嗯,很痴迷的说。
我偷偷地伸长了脖子,眯了眼够着看,康熙几乎是一气呵成,文不加点,绢面整洁,而字更是深得董其昌的字态神韵,简直可以乱真。
写罢,又来回看了几遍,康熙这才招手亲点张廷玉诵读他的新诗:
财赋称兹地,时巡复此经。
春膏宜豆麦,烟景遍林亭。
靡丽风应换,敦庞训屡形。
施恩频己责,聊尔翠华停。
读罢,在场众人连连称好,奉承的好话如开闸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许久过后,才被康熙满意的止住。
“子臣恭请皇父圣安!”此次随行的皇子八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胤祯都呼啦啦地跪地请安,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太子不知所踪。
“太子呢?”康熙接了茶盅问
“太子回程时身体有恙,无法来御前请安,是叫子臣等带过的。”打头的八爷温文尔雅地回道。
康熙听后,面色大惊,忙关切地问道:“可宣太医瞧了?这程子可好些了?”
八爷伏地道:“太子说因是轻微腹泻,不得紧的。刚才已遣来随侍的太监奏报‘东宫上好,万望皇上放心’。”
本已到了用膳的时间了,可偏偏康熙来了兴致就干脆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不妨也随性赋诗一首。”
他们几个面子上都是淡淡的,没什么异样,可手都不约而同的捏紧了袍摆,毕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即兴创作,说难亦难,只是我这时倒有些担心起十四来,他作诗的本领我是领教过的,我虽不会写诗可也能看出好坏来,十四的诗谈不上糟糕,只是在字面上有些生涩,读起来也没他四哥上口。而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水平的发挥不稳定。
记得年初他过生日,他老妈别出心裁送了他个亲手做的小框,一时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见十四提笔要写诗让太监带回给他老妈。诗是这样写的:
已自慈亲手,传将弟使遗。
捧观如聚首,侍侧在何时。
十四的诗一如他的为人一样,总是直率真诚,所以虽然诗本身不算上成之作却真情感人。
正想着呢,只听到康熙传旨道:“就让十三阿哥个十四阿哥来写吧,朕也要看你们是否有长进了。”
“扑哧”我忍不住轻笑了声,心想,这下可有看头了。
先是十三披挂上阵,只见他两眼微闭,眉头舒展,执起笔时恰巧山下有一归家牧童吹起悠扬短笛,随着阵阵晚风,时时飘来,虽是下里巴人之曲,却能如甘冽清泉沁入心脾。新鲜长出的芦苇丛中时而还有白羽江鸥驻巢停歇,静躁不同,趣味盎然,他稍许酝酿一番后,便在绢上写道:
片月衔山出远天,笛声悠扬晚风前。
白鸥浩荡春波阔,安稳轻舟浅水边。
写毕,他将诗作呈上,康熙看后,嘴角微微上扬,双目微合,却未说一字,只是叫李德全捧去叫几个翰林学士相互传阅。
那边讨论的激烈,这边的康熙略一挥手叫十□□回原处,可接下来他俩耍了什么花枪,对的什么“暗号”,我便是一头雾水了。只见十三微笑着走到十四面前,猛的撞了下他的胳膊,昂着头笑瞅了他一眼,十四这时偷瞟了他爹一眼,见他爹正专心致志地品茶,便偏头默不作声地向紧挨着他站的十三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康熙放下茶盏道:“现在是该沦着十四阿哥作诗了。待十四阿哥作完后,你们一并评了也不迟。”
于是太监又给十四更换了纸绢,十四执起笔时竟面无表情,只是低垂着眼想着什么,手里只是不住的捻着笔杆。
刚才吹笛的童子说不定正大口大口地痛吃红烧肉呢,芦苇丛中的白鸥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有一轮弯月留给他,此时的诗情画意想必已比不上十三写时的了,他总不会学太白写什么“床前明月光”之类的诗句吧?因为康熙强调的是应景,也就是西方绘画中所说的“画向自然,对景写生。”,唉,没素材,难!
想到这里,不禁担忧地看向十四,都一刻钟过去了,他怎么还不下笔啊?
“墨干了!”过了好半晌,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来。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
于是李德全准备上前亲自为他添水研墨,他走到半道上时突然被康熙叫住,李德全一愣,忙缩回脑袋,调转步子,小心地抬眼揣测着康熙的意思。
“你去吧。”康熙突然轻声对我说
我一愣,微蹙了眉,有些奇怪,但又不能多问,只好迈出有些发麻的腿艰难地踱到石案边。
他见是我,颇感意外,于是偷瞥了我几眼,我没看他,只是心里默念“愿主保佑!”,他安静地看着我做着一连串的动作,先用掐丝小银匙从壁薄如壳的青玉小水壶中取了少许清水,然后将它们倾倒在新贡的徽砚台中,又拾起原本搁在砚沿上的柱墨在砚中非急非缓,不重不轻的按推用力,磨了几下,添了些水,又继续磨,一时间只有柱墨与砚石摩擦之后产生的轻微的咝咝声回荡着……
我原来是不会磨墨的,今天能如此娴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不禁想起年初三,他早起临帖,我一旁看着,两张未完,墨已结了冰,再后来他一手贴着我的腰,一手包住我的手,动作轻缓地带着我一圈圈地磨起墨来,当时用的也是这样的柱墨,只不过那只是用彩色颜料雕画几多开得正好的兰花,他边小心地握起我的手一点点的用力,一边在我耳畔交代着:“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
他突然按住我正磨墨的手,心里一突,他的手心暖暖的,不禁抬头看他,嘴角正荡漾着丝丝笑意,刹那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便迫不及待地在绢面上挥洒起来:
质禀山川秀气生,良工砥砺体因成。
濡毫时注冰壶水,方寸池中彻底清。
最后竟题名一个“砚”字,待墨迹一干,他遍满意的呈上了诗作。
我诧异地看着他,半晌竟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写了这么一首离题万里的诗啊,他爹不是叫他写……
“你们以为哪一位皇子的诗写得好?但说无妨。”过了一会儿见众大臣讨论完毕后,康熙说道。
侍讲耿介上前拱手道:“以臣之愚见,两位皇子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但论作诗的意境,十三阿哥的似乎略胜一筹,其诗虽用字无特别之处,然其诗中多有有水墨山水之趣,令人读罢顿觉身临其境,乐而忘返。”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一部分人反对,十三在一旁倒是气定神闲,大有隔岸观火之意。
众人皆推张廷玉出列,于是张上前说道:“微臣窃以为耿大人说得有理,但微臣更钦佩十四阿哥作诗别具一格。” 八阿哥肃在一旁,面露笑意,似有深意地看向十四。
康熙笑道:“哦?可惜朕不愿苟同,十四阿哥写的并非朕要求的,没有半点江南风光。”
十四连忙上前跪下恳求道:“皇父,子臣有话要说。”
“好啊!朕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十四笑道:“皇父并未叫子臣非作江南诗不可,而是只说‘随性赋诗一首’,皇父圣明,一问起居注官便知。”
康熙听后,仰头大笑,在场大小官员无论明白与否,都跟着大笑起来。
“赏十三阿哥师傅五百俩纹银,赏十四阿哥,朕今日所用金不换笔一只!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