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薄魉

4、04消寒雅图

　　“告诉邪儿了吗？”吴家老爷点燃了一根香烟，眯着眼睛抽了一口，这小小的一根玩意儿终归不及大烟来的爽利。

　　李志清答道：“他还不知道，以为我是跟您处理生意上的事了。”

　　“不知道也好，照他现在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我就先给他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也由不得他高兴不高兴了。”

　　“父亲说的是。”李志清一面应和着一面接过下人手中的大衣正要给吴老爷披上，却被他制止：“今天暖和，拿着吧。”

　　说完便招呼到一辆黄包车，径自坐了上去。李志清也坐上了后面的一辆，看着远去的吴老爷，一松手，大衣掉落在路边的污雪里。

　　“小姐！小姐！”

　　“死丫头！急什么！怎么样？看清了没？”

　　“看清了看清了！”

　　“那你到是快啊！人怎么样？”

　　“长的那是真好看呀！那眉毛那眼睛，哎呀……小姐啊，你就放心吧，准姑爷绝对一表人才！”

　　许素娥长呼一口气，丫头小翠的话让她放下了悬着的心，却又吊起了胃口，她心里痒痒的，想立刻就见一见这个上门来提亲的吴家小少爷。

　　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本应矜持有度，可她许小姐不，她生性骄横，凡事都按自己的意愿来做事。这么想着便叫小翠在自己屋前守着，自己则偷偷的躲在了正厅侧门，往厅里望去。

　　许老爷许太太都端坐着，丝毫不察觉有人在偷窥。他们正和两位贵客相谈盛欢。

　　许素娥的目光一下就被屋里那个面上带着谦逊笑容的年轻公子吸引了，身形高大，星眉剑目，骨子里都透出一股爽朗的味道。

　　虽然这样的吴少爷和别人口中描述的大不相同，可看他的气魄、行头，以及他称吴老爷作“父亲”的模样，这，必定就是自己要嫁的人了！

　　许素娥的眼睛就这么黏在了吴少爷的身上不舍得离开，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陷进了“一见钟情”的漩涡里。

　　“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就等选定一个良辰吉日，便可将喜事办了！”吴老爷起身告辞，许老爷也是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吴家算是个富贵人家，和这样的家庭结亲，不论是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对自己的生意，都是再好不过的喜事了！

　　李志清向长辈作揖告别，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一刻化为冷漠，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侧门晃了一下。

　　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李志清把目光投向那里，嘴角若有似无的挑起一抹戏谑的笑。

　　吴邪闲来无聊，找来了笔墨，回忆着集市上售卖的消寒图，依葫芦画瓢画了起来。不知不觉就沉迷了进去，屋里进了人也没有察觉。

　　来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在耳边问道：“在画什么？这么专心。”

　　“消寒图，打发时间的。”

　　“消寒图？呵……”李志清笑着摇摇头。

　　“笑什么？”小少爷皱起了眉头，不自觉地拿手挡在了图纸上。

　　“我看那，这不是消寒图，不是……至少我没见过这样的消寒图。”继续一边笑一边摇头。

　　“我这不是消寒图是什么？”气急败坏地，知道他又在取笑自己的不学无术……

　　“我看那……这是地道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哈哈哈……”李志清毫不避讳地取笑着，这纸上的梅花七零八落，就像凋谢了的花瓣，而且还是那早被人马车轮压扁碾烂了的花瓣。

　　虽然嘴上取笑，心里却觉得这少爷真是可爱的紧，习惯得伸手去捏那张泛起红晕的脸蛋，却被一巴掌拍开了。

　　眼见少爷脾气又被自己激出来了，赶紧收敛了笑脸，赔不是最要紧：“为兄说笑的，来来来，别不高兴了，我这就给你补偿。”

　　以为他又在说那淫邪之事，正要瞪出去一个白眼，却见他重新铺开了一张白纸，提起笔来蘸饱了墨汁，在纸上认真的作起画来。

　　不过是简单的素色梅花，也被李志清画的栩栩如真，比自己以前见过的都要精美上百倍。李志清说道：“这梅花只需画上八十一瓣，日染一瓣，正好九九八十一天，染尽了天也就变暖了……这，也被人们称作‘雅图’。”

　　“这我自然是知道。”口气里还有些不服气。

　　李志清不接话，笑了笑，在图旁写下一句联语“试看图中梅黑黑，自然窗外草青青。”

　　“这第一朵花瓣，就由你来填吧。”

　　李志清看着花瓣被小心翼翼的填满了颜色，靠近前去，在他耳边若有若无的轻吐气息。

　　“其实还有种更有韵致的做法，邪儿知道吗？”

　　吴邪被这亲密熟悉的气息弄的身子有些酥麻，他躲了一下，嬉笑着说：“不知道不知道，你快说吧。”

　　“所谓佳人晓妆，有些妇人用胭脂染尽花瓣，等到这梅花幻化成了杏花，冬天也就变成了春天……”

　　吴邪觉得这话是有意说给不是女人的自己的听，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我可不是什么佳人，更没有胭脂那种玩意，怕是没法做这样有韵致的事儿了。”

　　李志清失笑：“唉……你平时聪明的很，怎么这时候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只说你是我那佳人，只要是跟你一起能把这梅花染成杏花，就是最有韵致的事。”

　　“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件更有韵致的事，哥你不想试试吗？”

　　吴邪笑着讲李志清扑到了柔软的锦被之上，魅惑的面容上染了一层比胭脂更美艳的红晕，他环住李志清的脖子，送上一个吻，眼前这个人的温柔眼神与甜言蜜语，是他永远也抵御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