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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Scene 5 ...


  •   最后三十天。所有的封界开始缓慢而全面地崩毁。

      拉格纳罗克之日的征兆,已经开始不断地出现了。
      陆地上,狂风暴雨毁坏了茂盛的森林,洪水泛滥,持续的强烈地震使得到处的地面开始地裂,平原变得支离破碎,峡谷高山被移为平地。海上,交替的潮汐完全失序,洋流冷暖失调,无数的鱼虾纷纷搁浅在海岸上,大片的海水变成血一般的红色……

      世界尽头的极点,亘古的寒冰开始融化了。日夜不断迸裂的冰层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以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傲慢姿态从极高的悬崖上崩落。

      “狼叔,你回去吧。”红毛狮子抖了抖身上的冰雪渣子,望着远处的悬崖。探向海面的危崖上空光暗同时奔涌却是泾渭分明,浓重的黑暗犹如夜幕低垂。微光中,隐约可见遍布全身的伤口将它的毛色染得越发红艳。
      “哈,傻小子,都走到这了,我还可能回头吗?”一匹刚到狮子肩膀的老狼大咧咧地坐在它背后,玻璃红的眼珠,嘴角还露出两枚尖利的獠牙。一身缎子般的皮毛有些黯淡了,肩膀和胸口蓬松的白毛上更染上了不少鲜红。“那个看守者还在,够硬气能撑!总算没白跑。”
      “多谢你,狼叔。”
      “唔,少来这一套。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想看多几次日出日落呢。再说,所有人都成了一个样还有什么意思?” 灰狼伸直四肢,弓起脊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发出悠长的嚎叫声。“速度。休息好了立刻冲。他刚上去,不到约定日再不能下来了,赶快捞出这个,再去找苍。咳,老狼我就应该早点退休啊,一把年纪了还来干这种体力活……”
      “狼叔……我听你说要退休都说了七八百年了吧?”
      “咳,笨啊,笨到无药可救了。朱武你真是永远不懂得尊老敬贤。”

      狮子一扬头,快活地咧开大嘴,黑暗中,猫科动物特有的玛瑙般大眼睛犹如清晰的镜面,足以装得下整个世界。随着一阵咯啦啦的轻响,它周身鬃毛变得更长,色泽更亮,犹如燃烧的玫瑰,马上要滴落的鲜血。转瞬之间,本已算得上庞大的身躯又涨大了一圈,头上更长出了一枚雪白的锋利长角。强大的魔力摩擦着阵法的边缘,激起无数细小的火花。
      一切……总要有一个结束。
      红毛狮子咆哮一声,疾速奔向前方,流线般一线刺目的红光闪过,犹如黑暗中深深的伤口。

      “我很惊讶……你还能动。”
      “哈,苍该说,多谢照顾么?” 沙发上的人维持半躺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浅色的睫毛微微掀了掀。
      “不用了,毕竟……”男人稍稍犹豫了下,没把“被你养过一阵”这几个字说出来。任谁也能看得出,眼前的人类状况十分不佳。数十个日夜的消磨之下,虽然意志尚可支撑,但人类的□□却有着无法摆脱的极限。魔皇在苍居处压制他所布下的结界,所下的术法旨在强行隔离他与宝石之间的关系,本身不至于使得他无法行动,但是任何活动都会加倍地消耗他的精力和法力……所以一段日子下来的效果,其实相差无几。
      “为什么?”
      “……”
      “为何选择这种无穷无尽的痛苦?屈从于神,理由当然,谈不上任何耻辱。”伏婴说得心平气和。魔皇的想法具体由他来执行,这些天来,他觉得他已经看得够了。“由外力很难将你与那宝石分开,不过,如果是你的个人意志,也并非毫无可能。就像……当年的的西方界之章,不是吗?”
      “确实。”
      “为什么?”
      “……”苍慢慢抬起头,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微微发涩,“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原因?”
      容貌阴柔如少女的魔族短促地轻笑一声,“因为……总该有原因。”
      “因为生命。”
      “生命?”

      苍颔首。他看得出伏婴并非如他自己想象中那般冷漠无情,也许是个契机,但他此刻实在太过疲惫,无法一直说下去,而且有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你看。”他用眼神示意伏婴看向窗台下方。简单的木几上堆满了杂物,其中一角被一片层层叠叠的绿色所占据。
      伏婴走过去,用手拨了拨,看见几上一个几乎干涸的玻璃罐里长着一棵粗壮的植物,枝蔓茂盛,层层叠叠的叶片上,几片新绿的叶子围成半旋,仿佛是一支向外伸出的细细手臂。
      “这是绿萝。”最普通最低等的植物之一。
      “嗯,只要有水就能活的植物,这边在夏天也会有。这一枝……是去年时我折回来的。很美吧……”他轻轻吸口气,翠山那时的笑语仿佛响在耳边:苍啊,你这里太清冷了。若你怕养不活花,随便养点什么水生植物也好。看着它们一天天生长茁壮,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呢。

      他往日并不伺弄植物,当时也就随便在水边植株上折了小小的一段茎叶。插瓶之后被来探望自己的赭衫看到感慨道:好友啊,这样瘦弱的一枝绿萝……汝能找到实属不易。也罢,上次送你的仙人掌都因为太长时间没人管而气息奄奄,希望它能支撑下去啊。
      有一半木精灵血统的好友虽然如此取笑,还是很体贴地给绿萝加上了一层保护魔法。
      苍记得当时自己苦笑着致谢,“我会尽量。好友,不要太没信心吧?”
      事实是,他对此同样没什么信心。作为总是四处奔波的看守者,他经常不在家,并没时间照顾它,也许这棵植物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出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预料,再瘦弱,再无人看护,甚至包括有一次苍出去了一月有余罐子里的水干得一滴不剩,它也活下来了,而且似乎还……活得很好……
      翠山说得很对。
      每次看到它,再苦再累再痛苦再筋疲力尽,那种蓬勃的生机都令他忍不住从心底微笑,尤其是看到新生嫩叶的时候。那种鲜活的翠色,胜过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
      其实,那就是原因吧。
      因为生命如此美丽。

      伏婴沉默着看着那人身体缓缓滑下沙发靠背,浓密的睫毛完全遮住了幽深的水色双瞳。
      他明白,苍又昏睡了过去。
      绿萝柔软光滑的叶片贴在他的指尖,他觉得心里微微有些苦涩。
      总有什么……是你们如此舍生忘死不顾自身来守护这世界的原因。想不到……
      太过简单,所以才能不变。
      不过,真是笨啊……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塔罗牌。实际上,之前他正是被苍冥想的灵波所惊动。
      他稍微挪了挪那人,顺便抖开手边的毯子给盖上。坐好。面前深色绒布上,大致按十字星状散落着几张牌。他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过去:Graal XII,Sword X
      未来:Tower,Moirai
      中间横过的一张,已经翻开,是逆位的主牌,Prometheus……

      伏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张牌,冰冷的目光,似乎打算把它们看穿。
      很久。
      直到一阵寒风悄然从门缝中钻过,带着风雪和熟悉的气息。血与死亡的气息。
      伏婴站起来,走向大门。

      门开。黑暗中,寒风凛冽。
      伤痕累累的灰狼驮着一个人,与白衣黑发的青年一同出现在门口。顺着皮毛还有衣衫滴落的血染红了整个门厅的地毯。
      他们彼此对视,犹如两个世界的对峙。
      老狼的眼神凶狠残忍却带着深切的伤痛,青年深茶色的双瞳温暖柔和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沧桑感。伏婴心里骤然一沉。

      “南方的……木精灵王?”
      “正是怀觞。”相貌清雅的木精灵微微颔首,“时局逼人,得罪了。”
      大灰狼一低头把身上看来状况颇凄惨的人放下,深灰色地毯上散落的几绺深红令他一惊,“这是……赭衫?!你们?”
      老狼扭头对精灵王说道,“我送人送到,剩下的事情就交你。我先走了。小婴你好自为之。”
      “等等,狼主,朱武呢?”伏婴大喊,声音远远散佚在风中。
      黑暗中急奔而去的老狼停步长嚎一声,“他没死,不过也快了……我赶去收尸。”
      “你……”刚踏出一步,他惊觉自己已被地下涌出的深绿藤蔓紧紧缠住。
      “伏婴,请你帮助我们,或者立刻离开此地,否则,怀觞便要动手了。”
      “哈,凭你一个么?真有自信啊,精灵王。”
      “还有我。”一阵雪花随着烈风卷进大门,高大的青年披着灰白的斗篷出现,反毛的兜帽下男子容色清淡,极浅的发色与肤色,却有一双翡翠般深碧的眼睛。

      六天之界。
      魔神从短暂中的沉睡中醒来,眼前的世界是亘古不变的光辉灿烂。约定日在即,他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在不断膨胀着,似乎在下一刻便可以突破这制约他太久的桎梏。
      他满意地闭上眼睛。
      这一天,吾已等待太久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降临之刻了吧……
      愚蠢而污秽的人类,会和顽固不化的看守者一起毁灭,除了你……苍……
      沉浸在改造世界的计划中的魔神并未留意到,在六天之境的最边缘靠近冰雪之涡之处,一丝柔弱的卷须悄悄探出了头。

      苍目不交睫地凝视着久违的同伴。木精灵抱着赭衫进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太疲倦而产生的幻觉。
      真好。赭衫。你平安无事。
      他心里默默说道。

      一直沉默的雪妖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你最好先休息,之前消耗太大。快没有时间了。”
      “嗯,我明白。”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雪妖是无生命的冰雪在特殊情况下产生自我意识的结果,极少见,如此强大的雪妖更是闻所未闻。“谢谢你。”
      “客气。你可以称我为空谷。”雪妖微微颔首,他的肤色在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秀雅容颜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路上精灵王已经为你的同伴治疗过了,他有一半木精灵血统,不会有事。”
      “嗯。”
      “你们很久不见了?”
      “是。很久了。”
      雪妖看着面前仍看得目不转睛的年轻男子轻轻叹息,名为苍的东方界之章……几百年中,他也听宵那只喜欢到处飞的雪枭提过这个名字,看守者中的传奇。初次见面,真人和他想象中的形象……怎么说,似乎是不相似,却又说不出到底是有哪里不同。明明是格外清秀柔和的容貌,却有种凛然清冽不容轻渎的气质。
      压制他威能的阵法解除之后,明明已经很虚弱了,但仍不肯躺下好好休息。神情虽淡,但那种惊喜到几乎贪恋的目光看得他一阵心酸。
      是个多情到被认为是无情的人啊……
      “我再为你治疗一次吧。”
      苍微微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释然,“好的,有劳了。”

      “我很奇怪,为何你如此笃定我会帮助……你们?”狐狸懒洋洋地蜷在沙发上,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房间里,想必刚才的雪妖正在为苍治疗。法阵撤掉之后,苍是没事了,他可累得够呛。
      木精灵面上露出柔和到可恨的笑意,“其实我并不笃定,只是尝试而已。”
      “……”
      “耶,我只是说笑啊。很多年前,我听赭衫说过一只白狐狸的故事。”
      狐狸一愣,唰地在沙发上打了个滚。下一秒,怀觞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清秀的黑发男子颇有些狼狈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飞快地整理好仪容。真是……好个……欲盖弥彰啊……
      伏婴轻咳一声,一时间有些恼火又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过了一会,反而是精灵先开口,“这世界最后的结局,终究是要由魔神与诸位界之章来决定,我们都不过是旁观者,何必太过投入?”
      “这话听上去,确实是精灵一贯的冷漠无情。”
      “哈,听你的说法,似乎对精灵颇有不满?”
      “不是。只是……个人习惯而已。”伏婴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一扬手,厨房里的玻璃壶自动摇摇摆摆地飞了过来,注满清水。“人类才是完全不可理喻的存在。”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很深的感喟?”
      “哈,左右无事,精灵王,想听故事么?”
      容貌如青年般的精灵王宽容地一笑,“好啊。漫漫长夜,确实是最适合讲故事。”

      伏婴冷笑,“也许,这并不是一个那么愉快的故事。”白衣的精灵王有种近乎森林中古老树木的温和气质,如同看待后辈的眼神令他颇为恼火,却又平静得令他不好发作。
      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很久以前被人完全毁掉过。是一个挺年轻漂亮的女人。那是我第一次从封印中脱出来人世……”
      太过愚蠢和单纯了。
      那个女人,几乎还只能算是孩子,漂亮的黑眼睛,一头褐色长发流光溢彩。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和言语:我讨厌你!魔族都很讨厌……为什么你们长得这么好看?你是男人,为什么竟然比我好看?!为什么他刚才看你都不看我!
      就力量而言,他当时本来可以杀死她,但过于意外的冲击以及女人的强烈恨意使得他头脑都有些混乱,以至于第一反应是远远地逃走。等他回去了,稍微平静后自然是极其暴怒,于是没过多久便悄悄回来人世,打算报复,结果……

      “结果……那女孩已经死了?”
      “哈,怎么可能?”伏婴轻笑,那是他第二次认识到人心可以有多恶毒,第一次是他莫名其妙被人毁容的时候。“这边时间的三五年后,我到了当时的地点,应该是那女孩的家乡吧。循气息找过去之后,发现她已经嫁了人了,不过是另一个男人。我进到她家,看到她正在和她的丈夫吵架,楼上是他们的小儿子,大概一二岁的样子吧,另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孩子正在喂那孩子吃鸡蛋。我一开始没觉得怎样,后来……那小孩子开始哭,说他真的吃不下了,我才发现桌上到处都是碎了的鸡蛋壳。”他看了已经开始皱眉的精灵王一眼,“你猜到下文了吧?其实那时候的小孩子没办法完全消化水煮的整蛋,何况他可爱的小姨根本没怎么剥壳。她连着给他吃了五六个,连续三天都是如此,然后……自然,那孩子活活地撑死了。我觉得挺奇怪的,于是多留了几天,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她爱上了她的姐夫,而她姐夫呢,大概也不再爱她变得庸俗市侩的姐姐,只是放不下他们的孩子。所以,这个小姑娘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他们家做饭的就是她,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每天煮了那么多蛋给孩子吃,孩子说话还说不清楚,于是直到孩子活活痛死,没人能说得出她做错了什么……”
      伏婴看到精灵深深地皱紧了眉头,不觉笑了笑,“这故事还没有结束呢。那女人看到孩子死了,丈夫又要抛弃她,自然痛苦得要命,我也不想杀她了。因为她活着才比较痛苦。有一天,她妹妹和丈夫故意在她面前亲热,女人受不了扑上去嚎哭撕打,然后被上告杀死了自己孩子,家产全部归了她丈夫,她被当作疯子关进了监狱。在监狱里怀了孩子又流产,进去的时候没疯,出来的时候倒确实是差不多疯了。事实上,她完全不记得我了,见我的时候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干过什么事……出狱之后她就住在路边一间极破烂的房子里,以前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装作不认识她,她父母相信小女儿的说法,自己的大女儿已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的疯子了……而那附近所有的流浪汉和小混混都知道那里住着一个还算年轻的疯女人,一直到死。啊,当然,她死在男人身上。”
      伏婴低头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对表情沉重的精灵优雅地微笑,“经过这整件事情之后,我觉得,我对人类的本性有了一个相当清楚的认识。”
      “……”精灵王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我也用一个故事来回报你的故事吧。”

      很久以前,一只不羁的木精灵离开了自己居住在南边的族人,到处游荡。她走到一个人类村庄的时候,被一阵悠扬的笛声吸引住了。吹笛的人是当地的一位青年,容貌俊秀,才华横溢,家境极佳。他对这名美丽空灵的女子一见钟情。于是,不知情的青年请求精灵留下嫁给他。
      温柔的木精灵非常为难。她喜欢这个青年,但是精灵是不老而且几乎永生的种族,和寿命短促的人类不同,而且精灵与人类很难有孩子,即使有了混血儿也很难生存……
      但青年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也一直坚持,不肯放弃。于是,最后木精灵答应了,只有一点:如果有孕,她必须回到森林中去,男人到时候再回来找她和孩子。
      三年后,他们终于有了喜讯,于是精灵离开了自己丈夫,回到了族人当中。

      “然后,男人变心了?或者,她移情别恋?”
      “哈,不是。其实,”精灵王叹了口气,“如果精灵和人类有了孩子,尤其是对女性精灵而言,她们自身的天赋力量会有一半转移到孩子身上,也即是说……她们将会如人类一般慢慢变老,虽然是极其缓慢,而且不再永生了。”
      “……我明白了。”

      精灵非常爱美,自然希望在心爱之人心中自己永远都是美丽的。
      那只木精灵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孩子生下来,却也决定不再和自己的丈夫见面。她知道男人一直都背着家中的压力和她在一起,其实心里也很痛苦;而且他那么出色,必然有很多人类的女孩子愿意嫁给他。
      于是,当男人千里迢迢去森林中找她的时候,离开时候带走的只有他们的孩子。木精灵说,她后悔了,她不愿意再回到人类的城市中去。男人在森林中徘徊了很久,一直都吹着悲伤的曲调,但木精灵这次……没有答应他。男人后来终于离开了。
      过了二十年,一个少年来到了森林里寻找她的母亲。他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少年是由家中长辈抚养成人的。失去妻子而变得极其暴躁易怒的男人并没有再娶,但因为太过贪杯而英年早逝。女精灵听到这件事之后变得极其悲伤,在几个月之后,也因为心碎而死去了。

      “……真令人感动的故事啊。”
      “哈,这也是个真实的故事啊。”
      “精灵王,你说的是否是……
      “耶,我不过用一个故事来回报你的故事,不必想得太多了。只是,”精灵茶色的双瞳中带了难以言传的沧桑,或许也是因为太深情而显得落寞,“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遇到了好的,并不代表没有坏的;反之也是一样。人类的确不可理喻,但其它种族……又有多大差别呢?如果无法共同生存在一个世界上,那么,也许连彼此伤害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伏婴注视着那张看不出年纪的面孔,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成为现在的自己之前,每个人大概都曾经有另一副模样吧?
      如果不曾经历那些经历过的事情,遇到过那些影响自己的人,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世界,如果只存在惟一,也许真的会是一件太过寂寞的事情。
      最起码,他很肯定,不会再有哪只迷路的笨狐狸有机会在森林里遇到一只笨得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的半精灵并且听他吹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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