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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只愣了几秒,辛大露旋即重新恢复了笑颜。

      “唉!”她手臂一伸,挡住了陈步元已经抬起的白虎刀。她笑着朝门内探问道:“里头的大人,小的来找汪老爷和汪夫人。”
      只觉得门底的影子动了动,少顷半掩半开,露出一张已不年轻的脸,看打扮是个管家。
      “小的是蒋家新聘的官媒辛大露。”她恭敬地报上名姓。
      管家玩味地注视着辛大露,顿了片刻,缓缓道:“随我来吧。”

      蒋大娘子随即拉起蒋子山,众人一同入了正堂。遇着汪家夫妇,乍见之下,皆是仪表堂堂,到觉得不会是不讲理的人。
      辛大露暗中嘱咐蒋家夫妇先不要说话,让其先代为讲情。她堆起一张绽放的笑颜,手拿着婚启,轻声和气地问了:“汪夫人,汪老爷,这婚启上写着‘缔亲,自行系定着言,谨奉启以’,按着《墨翰全书》的条例,这彩礼的名目,数目,都已订好。

      话音刚落,汪夫人便连忙解释:“我家老爷,不是这个意思。”这妇人年已徐娘,声音却依旧婉若莺啼,想来汪家女儿,定也是沉鱼落雁,才会引得这蒋子山如此情痴。
      “老夫半途撤婚,并非因彩礼名目,数目之故,而是明珠是假,蛇鼠一窝!”汪家夫妇,妇唱夫随,回答的果然如出一辙。
      “呵呵,汪老爷,汪夫人,这个不是蛇鼠一窝。”辛大露先拿起那玉雕,指了指老鼠头上绕着的那只蛇:“蛇有出洞,可是,谁曾见它腾云?这个分明是龙啊!!.”她这么一说,那长蛇盘旋驾雾,首尾具全,竟真看起来像龙了:“小娘子属猴,这申猴、子鼠、辰龙,正是申子辰三合化水,奸邪辟易,平安吉祥,旺上加旺啊。”

      蒋家夫妇都是情不自禁地点头,那汪家夫妇脸上却是偏见尚存,并不能拳拳信服。辛大露眼睛幽暗,慢条斯理似在意料之中:“汪老爷,汪夫人,可否命人将这正堂门窗尽皆关上?”
      汪老爷不发话,只有汪家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仆人上去关窗关门,她自己站着不动,秀眉一挑,倒是带着几丝风凉味道:“就算尽皆关上,它发了亮,也还是不足分,算不得夜明珠。”
      辛大露朝她微微一拜,算是谢过,柔声反问道:“那夫人以为,怎么样才是夜明珠?”
      “至少也要悬珠垂棘,夜光如璧!”汪夫人索性直言,此刻门窗已皆闭紧,堂内漆黑,可这珠链扁扁在辛大露手中,光若萤虫,到真难怪汪夫人瞧不起它。
      只能隐约看见人形的黑暗中,她一双纤手将链珠两端捏在一起,悬空旋转起来,速比走马,昭昭如月,仿若真是一个通体发亮的圆球,恰恰好满足了悬珠垂棘,夜光如璧。
      “老爷夫人,三合旺宅,明珠镇宝,蒋小哥又是对小娘子一片情深,两家结为姻缘,大家合合乐乐,定会三年抱两。再过数年,您们膝下成欢,圆圆满满,小的想着,就打心眼里羡慕啊!”
      汪家却是再无话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还以为他们要一掰两散,没想到竟又被你说拢去了。”回来的路上,陈步元显得很激动。方才多亏辛大露机智,说尽好话扮和事佬,汪家看情况实在说不过去,便收下了彩礼,算是答应了纳币,这亲事算是定了下来,只剩着迎亲了。
      “媒妈妈—媒妈妈—”蒋家三口同汪家夫妇絮叨了许久,这会儿才赶了上来。
      辛大露和陈步元都停了脚,她嫣然一笑道:“蒋大娘子,不知找小的有何事?”心里却能猜得到八九分,自古说媒娶亲,都是一个媒婆一路做下来,少不得她是问自己,将来能否带着队伍去迎亲。

      “这纳币后便是迎亲,自是少不得媒婆,这庄上又没得其她的选,不知道媒妈妈能否给小儿再帮这个忙……”“酬金自然是不会少。”蒋大娘子视她如恩人,说话的语气极尽感激。
      辛大露心中支吾,还未曾开口,陈步元就冲冲替她答应了:“二位放心,她一定会帮忙帮到底!”他胸膛拍得响亮,允诺说得大声,哪给她留半分反悔的余地。
      “那,那多谢了,多谢媒妈妈,多谢小哥儿。”蒋大娘子也顾不得年岁长幼,竟忘形的朝他们拜了下去。蒋子山在旁边伸手扶住娘亲,他容光焕发,心结既解,自是声音轻快,,潇洒的放出话来:“两位只管同我们回店子,上等的酒菜客饭,在下都分文不收。”
      陈步元双手紧紧抱成拳,朝他作揖,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多谢兄弟!”

      辛大露站在身后,好像凡是都已被他代替了一般,有些呛住的感觉:笑,笑,笑,有甚么好笑得这么大声?
      她又不好发怒,只得假笑着敷衍蒋家两代人三口人,一路演戏,到了店子内,两人独处之时,她立马就变了神情,摆出一张臭脸来,讲出心中所虑:“若是迎亲,少不得耽误半个月,夫人的祭日,岂不是错过了?”说着说着,她心内一沉,虽怕真是这个原因,却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四公子,你……莫不是忘了吧……”

      “娘亲的‘祭日’,陈元怎敢忘记!”他的声音突然往下沉,蹙起眉头,整个人都静了下去,仿佛立马少了一半的刚硬:“其实,当年战乱模糊,所谓祭日,也是我爹估算出来的大概……帮人帮到底,我们本来留下来。再说我都答应了,一言九鼎,你就算给我找个九鼎难,也不能言而无信!”说到这,他忽然又展了颜,剑锋的眉,傲气的眼,明亮的笑,连拍打的臂弯也瞧着那么有力,不知道他拍上的胸膛,定也如看着那般温暖:“不过能成人之美,到也真是令人欢喜的事。”

      他想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跳动得太快,让辛大露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四公子,你到是敢爱敢恨!”
      “敢爱敢恨才是大丈夫!”他好不得意的接口。最近她说什么,他总是能自然而然的接上去,虽没有把臂同欢的亲近,倒更似高山流水的唱和,这陈步元竟仿佛做了她半个知己,还有半个,留给他自己去傻气。他憨憨赞道:“辛姑娘,你方才真是机智啊。”

      “小聪小慧,没甚么大见识,若是排场一大,我还是个小气的人。”辛大露摇摇头,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聪明,要是真聪明,哪还会受这么多磨难:“这事成也好,败也好,都不在我。我瞧这两家,本来就有心成亲,一个拿出了传家宝,一个,再说一对璧人,蒋小哥自不必提,单说那汪小娘子,我猜她也是痴心一片向情郎。她生辰属猴,算着已是二十有四,汪家也算富豪,若非痴等,非君不嫁,怎么会拖到这般年纪。蒋汪不过一时尴尬,这时候出来个人,说一说劝一全,给两家都下个台阶,本来不大的事,自然就化了了。”

      陈步元被她说得一愣一愣,隐隐觉得有道理,却又有哪里不够通透:“那为何会闹得这般僵,一个下跪一个泼水,连媒婆都不给他们做了?”
      “要我猜,这闹僵的引子,十有八九在我们遇见的那个媒婆。”讲到这,辛大露不屑地撇了嘴角,忒眼也斜:“男女姻缘,全凭媒氏。换草帖,相娘子,纳币,直到迎亲,中间多少抽头。彩礼有定数,但寻常的媒箱、羊酒、缎匹、盘盏、官褚、花红,都是媒婆在往来,做个手脚那是神不知鬼不觉。这老媒婆一定是中饱私囊的太过,我估摸着,她把蒋家的小礼克扣了至少二成,在汪家那边,酬金定是满天要价。汪家给得多了,拿得却少了,怎能不嫌弃蒋家?”

      她啪啦啪啦讲完,陈步元怔了半响没有说话,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一丝复杂和黑暗。此番听了辛大露一通话,觉得还是继续没有的好。
      “你了解的这么清楚,不会你也抽头吧?”他好似一棵挺立的翠竹,直来直去:若是辛大露也做过这种黑心事,定要好生劝导了她,不要再做。
      “抽啊,怎么不抽?”辛大露坦然答道,语调随意,仿佛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我没她这么傻,你做得好,男女两家自然会心服口服的给你……”
      她的理由还没有阐述完,陈步元就严肃地喊出了声:“你怎能也做这种事?”
      “为何不能?”辛大露看他瞳孔内满是不可置信,拧眉抿嘴板着脸,好像她做出了多么昧心的事,她不觉莞尔笑道:“四公子,人有时候太过端正,会让大家讨厌的。”

      也不知怎的,今日居同他讲了这么多。以往她心里那些小算计,从来都不会同别人讲,言多必失,腐了烂了都会闷在心里。
      既然教了他这么多,那她怎么也得摆个先生的样子,不然真是亏了。辛大露想到这,故意昂了首,双眼眯起,做出一副老成地姿态,语重心长对陈步元指点道:“以后跟着我多学学,有时候求合不求怨,这一张嘴……”她边说边拿手敲了敲他握着的那把白虎刀:“要好过这把刀。”
      她这随意一敲,没想到那鞘原是精铁打造,十分坚硬,正好磕上她的指节骨,不提防少生的疼。却还是得故作轻松,笑颜不改,懒懒散散耸耸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陈步元也确实没有注意到辛大露眉目间细微的变化,他站在那里,好似入定一般,过了良久,没有平仄的应了一声:“哦……”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呀有话说:古人认为猴、鼠、龙这三者组合, 申子辰合化水局,五行中水,长生在申,帝旺在子,墓库在辰。申、子、辰三支代表了水从生到旺再入墓的一个循环过程。
    作者有呀有话说:大家周末快乐,周一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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