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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烽火扬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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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亮,州府里就吵吵开了,杨云非昨夜睡得并不安稳,这一吵吵轻易就让他惊醒过来,依稀间仿佛记得做了梦,梦里剑痕跟他说着什么,他却一句也听不清。
伺候他的小厮探头进门,“爷,您醒了么?老爷请您去书房说有要紧的话说。”出得门来,花园里一片狼籍,“怎么了?”“马上就要破城了,大家赶着逃命呢!”“那你呢?”“我是孤儿,老爷买了我,城破了我也没地方去。老爷殉国了我也跟着去。”杨云非看他还是一脸稚气,这么小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殉国呢?只是今日城破恐怕遭逢此劫的小儿不只他一人,扬州城里难免血流成河。“爷,到了,老爷在里头等你呢!请。”
阿术穿着最正式的官袍,坐在房中间临时放置的太师椅,背对着门,云非进门时首先见到的到是书案后埋头作画的剑痕。阿术听到有动静,跟剑痕交换了一下眼神,剑痕头也没抬,嗡嗡地说:“可以走动了,现在只欠缺些润色。”阿术站起身来,向云非招手,两人走到桌前一齐来看赵剑痕的画,云非一看这明明就是遗像啊。“好,云非啊,你看剑痕这一手丹青可是得他爷爷真传,当今天下可无人能出其右啊,我这次可是花了大本钱哦!”阿术笑着捻动花白的胡子,那得意劲仿佛那是根本不是自己的遗像。云非心理纳闷这老头越到紧张关头越怪,鼻子酸酸的,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可如今是生死关头,谈笑淡定别是一番滋味。
“云非啊,我让人泡了壶铁观音,滋味可好,你帮我拿进来吧。”杨云非知道他是有话要跟剑痕说,摆明支开自己,笑笑出了门。
门口的小厮还在守着,见杨云非出来走上前来,“爷,有什么吩咐么?”“恩,要壶茶,你也别忙了,屋里的那壶兴许压根就没动过呢。来跟我说说话。”小厮走近他身边,“你多大了?”“十五了。”“破城了,你跟我走好不好?”云非不忍看着年幼的他葬身战场,幸好自己还能有能力保护一个这样的孩子,能救一个是一个,而且看着眼前的人与小鱼的身影重叠起来,哎,都是苦命人。“不好!”“为什么?”怎么会有人这么固执。“我是老爷的人,老爷去哪里我去哪里。”他倔强地昂起头。“傻瓜。”摸摸小孩头顶柔软的发,真是个“呆子”。
“冬儿,带赵公子去收拾行装,看看船安排好了没,尽快动身吧。”阿术打开门,吩咐小厮冬儿,云非口中的小傻子点点头,等赵剑痕从屋内出来,他身上透着几分寂寥眼睛也肿肿的,哭过了么?冬儿伸手接他手里的那卷画,剑痕犹豫了一下,从冬儿身边擦过径直向前走。“云非,你来。”阿术见赵剑痕走远,一把将云非领进屋,“最后关头了啊。你父亲让你来拿的东西,我已经交给赵剑痕了。”“什么?我父亲说,那是对我们大元来讲至关重要的东西,您怎么就?”杨云非立刻跳起来,阿术骗了全扬州的人,也骗了他,因为剑痕陪他那样了么?愤怒,因为他的欺骗还是因为自己心里对那件事不能够接受,为什么心里有个疙瘩,隔着闷着,现下一激动觉着痛。“阿塔海,年轻人别太激动,呵呵那幅画远就是姓赵那小子的爷爷,你即使有了图,没有钥匙还不是束手无策。所以啊,谢谢我吧,我给你找到了活钥匙了。”阿术一直在欣赏自己的遗像,边看边点头,从袖口抽出一个蟋蟀盒,“来,世叔给你个绳子,保管你能找到那个钥匙。”
杨云非接过那个雕工精细的盒子,里头的小东西没有半分声响,“这是什么?”“一种虫子,我也不懂,南蛮子的东西,鼻子灵着呢,对那画上的味道特敏感。”“剑痕知道么?”赵剑痕被骗了,杨云非为他忿忿不平。“那个小东西鼻子灵着呢,怎么可能骗过他,不过他要拿东西,没我们,不,没有你,那是根本不可能。所以,云非,你也走吧,船会带你们一起去那个地方,记住大元的子民看着你呢。”阿术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知道他了不了解自己对于这个国家的意义到底有多大。未来是年轻人的了,自己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世伯,我想问你要个人?”云非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个小傻瓜。
“谁?”“冬儿。”“他啊。也是个诱人的小东西,行,你要就带去吧,陪我老头子死有什么意思。”阿术捉狭地笑着,“跟他说,你以后就是他的主子了。要他好好尽忠。”
云非站在门前,迟疑了很久,昨晚那些呻吟,那些痕迹,向猫爪一样在他心里抓过,有些事情不吐不快:“世伯,昨晚,剑痕……”
“想知道么?自己问他,有些东西自己问了才有意思,不是很好么?”阿术放下茶杯,外头已经有人打了帘子,“送客!”
船停在运河边,逃难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想往船上挤,被州府的衙役一批批地往下赶,冬儿站在船头,见着云非来了,喊着:“爷,快来,船要开了。”
杨云非见满目的流民城外军队撞城门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人群里有人急急地喊:“城要破了,大家抢船啊,再不走就出不了城了。”场面立时失控,衙役被一堆流民拥住,再无力护船。
杨云非看赵剑痕从船仓出来,站在船头看他,听见耳边有人说:“杨云非,你到底走不走?”
杨云非,你到底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