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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生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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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圩無訧 /一生伍见/
一见一邂逅,
二见两倾心。
三见衫红装,
四见似前世。
五见无他生!
/浮丘梓圩×即墨無訧 /
第一话。/一见一邂逅/
那一年暮春,帝都清雨纷纷,仿佛沾了两束杨柳的黛色,轻飘飘地洒落,似一首戚戚的婉曲。长街漫漫,有精雕细作的飞盖呼啸而过,溅起墨一般的浊珠。那女子纤细堪风,撑着红木作的垂檐伞敛裾而行。清风过隙,青衫缥缈。
“刚从天竺运来的琉璃纱……哟?浮丘姑娘!近来家中尚好?您看这新进的绸缎挺配您的……”风聚布庄的掌柜眼尖地看着了她,热络地打起招呼。女子清淡得似这漫天飞雨般的目光缓缓掠过他,木伞斜起,露出玉砌般温润清秀的脸庞,她微微一笑,颔首答道:“梓圩谢过掌柜的好意了。只是家中已添置了这季的衣衫,恐再买些去用不了。”
“进来坐坐?春雨绵绵,不知要落多大阵呢!”掌柜友善地搬出椅子放在屋子外侧,心有失望也未表现出来。
浮丘梓圩正欲推辞,摇头要答谢,却听见身后由远及近渐渐响起闷闷地扎在积了水的石路上的脚步声,整齐优雅而不慌乱。有男子从她肩侧走过,站在布庄屋檐下向掌柜递出一锭未有磨损的银子:“天竺来的琉璃纱这儿竟也有,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布庄。”他的嗓音是那么的令人舒服,仿佛再大的困倦也能在其中烟消云散。
一身浅紫长衫,腰间一条螭面双鲤玉钩子,肩宽挺拔,举止柔中带刚,非富即贵。
浮丘梓圩敛眸微笑,谢过掌柜的好意,“那就不敢叨扰了。”说着,莲步轻移,侧身从男子身旁经过。
在她身后,沾雨的伞檐不经意触到男子的衣衫,浸湿了肩头,他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眼角还映有浮丘梓圩纤细堪风的身姿,轻风撩发,拂来女子淡雅醉人的清香。
“这是哪家的小姐?”他脱口而出,连皱眉反应的时间都省去了。
掌柜笑道:“是浮丘府上的大小姐。”
第一皇商浮丘家么……
男子挑眉,斜飞入鬓。将手中银两递给掌柜,远处不知何时走来两人,面无表情,一人替他撑伞,一人替他抱布。他走到路边,踏进一直停靠着的一厢古朴得不起眼的马车,垂帘而去。马蹄声过,燕鹊无声。
掌柜怔在原地,不敢置信。那是一张,多么尊贵而俊美的脸庞。
第二话。 / 二见两倾心/
清晨,妆啼晓泪。浮丘梓圩跪坐在软塌上,面前一张铜镜,里面有人一头青丝,画眉施脂。泪痕早已干透,她泯唇微微一笑,倾城倾国。明明只能算清秀的佳人,一颦一蹙竟也是万种风情。
前堂今早格外的热闹,等到浮丘梓圩姗姗来迟,早已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她顺眼望去,地上摆着几桌散席,正位除了自己的父亲浮丘嘉胥外还有一位身着紫衫俊美无俦的公子。
“爹。”她轻唤。浮丘嘉胥忙里偷闲向她看来,没有责备,温和道:“梓圩来啦,就挨着你姐姐坐吧。今天府上有贵客。”
浮丘梓圩应声,朝左在一个粉衫红裳的女子身边坐下。梓圩是庶出之女,母亲因难产而去世。家里除了父亲如今也只剩下大娘所出的姐姐,浮丘裟隽。其余另有几个兄弟都一并出家到各地经商了。
“姐姐可知这贵客是何人?爹少有这般待见人的。”她轻声向家姐问道。
浮丘裟隽也只有她一个妹妹,平时待她不错,应声答道:“具体不清楚,听爹爹说似乎是宫里的。”宫里的么?浮丘梓圩再小心地仔细朝那人看去,面如冠玉,鬓如刀割,隐隐还觉得有几分熟悉。这时,男子从椅上站起,和浮丘嘉胥说了几句便笔直地向她们走过来。她心底一惊,只听自己父亲说道:“公子说与你有一面之缘,梓圩,你就陪陪公子在府上闲谈欣赏一下吧。”
她终于看到男子腰间的玉钩子,记起前几日的事情。
“梓圩姑娘,冒犯了,请吧。”他的声音一如那日,清澈舒服。
庭院深深,杨柳成疏,花开姹紫。梓圩走在优雅从容的男子后面,慢慢地陪他欣赏自家宅邸。浮丘家作为第一皇商绝非浪得虚名,仅仅从这庭院百步九折,朴实无华却光芒内放中就可看出。
“能将浮丘家宅尽收眼底实是在下之幸了。”男子感叹。
梓圩接道:“听说公子是从宫里来的,哪里能看上这小小的地方呢。”
“皇宫里也并非你想象得这么好。”他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温和又冷峻的目光直射入浮丘梓圩的眼中,一张脸似笑非笑,似忧非忧,“且不说皇商富可敌国,单是里面那些明争暗斗就和这里的儒雅闲适截然不同。”
不知为什么,梓圩竟然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厌倦,她情不自禁问道:“在那里生活,你,很痛苦吗?”
男子站在她面前,身高半头,回以一笑,摇头道:“不痛苦,习惯就好了。”散在他肩头的青丝随风而拂,清冷寂寥。梓圩情难自禁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双手,直视那双灰暗冷漠的眸子,问他道:“和我说说你在宫里是怎样的人好么?”
男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怔,心里涌动着五味陈杂看着她紧握住自己的手。明明是这么一个纤细堪风的人,这双手却是如此的温暖。他发现自己居然拒绝不了她的问题。
“宫里的人都叫我三皇子,听着很好的称号,最开始的时候我却一点儿也不喜欢。不喜欢比自己大的两个人欺负自己,不喜欢越来越多的人像是排着队依着顺序领这些称号。他们爱做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喜欢。”
三皇子?梓圩暗自一惊,这就是那位冠绝天下的三皇子即墨無訧……
“但我还是去做了。你不懂,有些事情,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梓圩渐渐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她制止了他的回忆:“没关系了,以后,我说以后,就由我来替你分担,好么……”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急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他微笑着看着她,仿佛没听见前面的话,过了半晌,他说:“谢谢。”尽管内心依旧冰冷,却轻轻泄了一口留给了她。她终于尴尬地放开了他的手,退后几步,说:“我们,我们还是继续观圆吧……”
即墨無訧似笑非笑地转身背对她,忍住笑道:“其实我觉得你看着多冷漠清丽的,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儿。”
梓圩停了半步,连自己也没听到口中那句自问:“是么?”
整整一早上,两人都荒废在了庭院里。梓圩发现他也并非多冷峻,爱说些捉弄人的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到了厅堂,浮丘嘉胥从案前起身,欲要挽留,即墨無訧与其寒暄几句最终仍是辞去了好意。
梓圩站在门槛外面,看见父亲向他作了揖,两人便一起走了出来。即墨無訧的衣袂轻轻拂过她的,嘴角还留着温柔的笑意,尽管未曾回头看她,也足够了。
她突然感到心尖一颤,疼痛而酥麻。仅仅是两面,她就爱上了这样的他么。
無訧,不知我们,还能否相见。
第三话。 /三见衫红装 /
得知三皇子将大婚的事情已是半年之后。浮丘梓圩纹丝不动地坐在席下,听着父亲告知这件事。皇子大婚本就是件大事,何况三皇子和浮丘家还有数不尽的生意关系。
“听说是朝里左丞相的嫡出之女……”浮丘嘉胥自然没有发现她的不正常,淡然的语气里还透出一丝庆幸,“看来三皇子的局势也快要定了。”浮丘家和三皇子亲近自然是下了极大的赌注的,现在朝廷上的形势自然是他作为浮丘家主所乐见的。
饭后,梓圩躺在矮塌上,青丝如瀑,微颤的长睫上不经意沾染了泪珠。
出去走走吧,她对自己说。再过两天便是她母亲的忌日了,按照惯例,她会去城西的天阙山上给母亲求福。
天阙山腰,几座鎏金寺庙毗连错落,人影稀疏。浮丘梓圩向主持打过招呼后,径直往后面的静修院走去。推开尘封许久的沉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只有树影婆娑,竹笙萧萧。她拿起扫帚,虔诚地收拾着这一方土地。
等到满地树叶都聚在一起时,院外响来低沉的敲门声,咚咚咚,一如当初無訧的步伐般整齐优雅。梓圩心底一颤,连自己都不清楚在期待些什么,一直等到拉开了两扇门页她才说不出话来了。
千言万语,一言难尽。
即墨無訧微笑着站在她面前,英俊的脸庞依旧温润冷峻。他伸出颀长的手臂抱住了她。宽厚坚韧的下颌温柔地摩擦着她的头,两人的青丝如同连理枝般缠在了一块儿。
“嫁给我,好么,梓圩……”
“嗯……”
梓圩在他温暖热忱的怀中轻点颔首,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不管三皇子究竟要娶怎样的绝世佳人,她浮丘梓圩只要这箍住她一生的男子的怀抱便足够了。
古朴的镂花雕床,绝艳的绯红长衫,如墨的缕缕青丝,珠帘下,佳人成双。
即墨無訧轻轻拢着她的腰肢,伏在柔嫩的香颈上,薄唇吻过她湮染红晕的耳垂,温柔呢哝:“真美,梓圩穿了红衫竟想不到是这么的美……”
“……吾妻……即墨無訧唯一的妻……”
她娇嗔半句,将他长长的发拢在纤细的手指间,喟叹情长。
玉露沾庭砌,金风动琯灰。
翌日,晓雾迷枕,罗帏泪湿。一身红装的妇人怔忡而柔情地噙着淡漠的笑容躺在锦床上,昨夜情宵漫长,而今身侧的位置已经浸着朝露凉透。
即墨無訧给她的承诺已经实现,而宫里那位三皇子的事却还剩得许多,许多。
她柔弱无骨的手碰触到枕边一块温润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竟是半壁略带紫色的螭龙玉佩。上刻四字:吾爱吾妻。
“去吧。”梓圩听到自己的声音温柔如水,“只要记得回来……我等你,吾夫……”
第四话。 /四见似前世/
田野葱葱,一望无垠。辽阔的稻田旁是一处搭着茅草顶的小屋,坐落在水田旁,背倚着几株杨柳,袅袅生烟。如今,那窄小的门槛上正坐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童,垂髫明眸,一张柔嫩温润的小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天真的笑意。
“缘儿,缘儿……”突然,里屋传来女子梦醒惊呼的声音,焦急得仿佛片刻都忍不了见不到所唤之人的时光。
小孩立刻噔噔噔地从门槛上站起来往里面跑,口中软绵绵地叫唤道:“娘!娘!缘儿在这里!”
“你跑哪儿去了!”那妇女虽是质问却异常温柔道。
“外面坐着呢……缘儿在看田间的小苗苗长好没。”小孩无辜的回答。
“呵!你这小娃娃懂什么?我的小缘儿怕是连什么苗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小鬼!”妇女嗤笑着嗔骂了句。
随后,在晨光渐渐铺满大地之际,妇女带着那玲珑剔透的小孩走了出来。她穿着青色的粗衫,腰间只扎了条蓝巾,一头秀丽的青丝若无其事地披散着,平凡却让人骨子里都觉得心安。
“啊!娘今天是要带小缘儿去集市逛么!”看着妇女扣上了房门,牵着自己走在田间小路上,小孩惊喜地仰起小脸对她道。妇女转身温柔地扯扯他的衣襟,再捋顺乱糟糟的软软的头发,笑道:“你这几天不是整日的闹唤着城西的奶茶?”小孩一听,更加欢喜,眨眨眼睛快速地点点头,兴奋地直蹦起来。妇女只能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
集市上,人来人往,喧闹无比。不想自己的孩子被人挤着,妇女一直将他抱在怀中。小缘儿埋在她脖颈里一直咯咯地笑,一双透亮的水眸晃来晃去,目不暇接。
“奶茶啰!热络的关外奶茶!”城西的这家奶茶铺正地处交通要道,所做的奶茶也是气香味甜,所以生意特别的好。妇女好不容易挤进去买了碗给孩子,坐在位置上,却听见旁边不少人窃窃私语。
“听说浮丘家是给封了?”一人问。
“可不是!家主都给人抓进了牢里……”有人回答他。
又有人说:“据说还是要登基的那位专令查办的……”
然而他们的话题还未进行下去,就被旁边妇女将奶茶打翻的声音打断了。她怔怔地坐着,看着满桌的茶水,突然猛地抱起小孩儿头也不顾地就冲了出去。
“娘?娘!”小缘儿被吓住了,莲藕般的小手臂圈着她的颈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缘儿又惹娘哭了,缘儿……”
“不是……乖缘儿……不是缘儿的问题……”妇女连忙止住盈在眼眶中的泪水,扯出一抹苦笑呆呆地看着心焦的孩子,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遥遥传来马鸣声,一辆造型古朴而简洁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夫披着青衫面无表情,左右避着来往的行人。
这辆本普普通通的马车却吸走了妇女的全部视线。她抱着孩子站在人群里,遥遥看着,一张清丽的脸庞上不时地闪过痛苦的表情。马车里有人将布帘轻轻撩起,难以观其面目,只道有冷峻的目光从中射出。妇女霎时间紧紧地圈住孩子,怔忡片刻,随后竟眨眼间便消失在奶茶铺前。
马车里,有人冷峻的眸子变得惊诧万分,呆呆地望着人潮涌动的奶茶铺方向,半晌无言。旁边有侍从模样的男子小心问他:“……圣上,这禁封浮丘一家又是何故……”
那人从痛苦中转神,英俊的脸庞在明亮的光线下只有一派冷峻。他闭眼答道:“树大招风,浮丘家的势力迟早会是隐患……”
而那个人,会是她么?
第五话。 /五见无他生/
淆钺帝登基前的这一夜一如往常地平静。皇宫里侍卫们整齐划一地穿梭在宫墙下,树影层层叠叠,月色皎洁如玉。突然,一把大火毫无征兆地烧起来,血色映满了半边天,一时间许多人都往西宫跑去,一席黑影躲在宫檐下,瞅准时机倏地跃上枝头没了人影。
淆钺帝寝宫里,新帝将侍从都散在外面,独自躺在龙床上,一如他多年得来的习惯。
黑影悄无声息地抽出泛着寒光的长剑,几缕人影瞬时倒去,无声无息。后面,还有尾随着的几个下手也毫不手软地果断了解了众人的性命。静静地打开侧室的窗子,黑影钻了进去。
“想不到,你们还是贼心未死。”新帝一个人坐在床前,衣衫整齐,神情冷峻,没有半点睡眼惺忪的样子,站在他前面的黑影不禁心下骇然。
“浮丘家助你如此之多,你却恩将仇报,何来贼心之谈!”黑影阴沉而言,手中长剑更是紧了几分。新帝目光阴冷地看着他,嘴角却是笑道:“助朕如此之多,不过是为了什么……你们,比朕更清楚。”
“哼!”黑影冷哼一声,剑光一凛,毫不犹豫地便朝新帝挥下去。只见黄袍一闪,廊前挂着的宝剑立刻被新帝给拿在手中,同时,外面传来喧闹的刺杀声,刀光剑影,一阵血气霎时弥漫开来。
“狗君!”随着一声厉呵,黑影不顾一切地向他施展着一绝学,新帝一招招闪过,看似应接不暇却也游刃有余。这时,他一剑冲破了黑影的攻防,利箭势如破竹地向黑影胸口刺去。可是,与此同时另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挡在前者身前,一声闷音,新帝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咚——!”挡剑之人跌坐在冰冷的玉砖上,胸前鲜血汩汩。
新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心一松,御剑已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怔忡地喃喃道:“吾妻……你,怎么会来……”
趁此他失神一时,黑影精光一闪便飞向他刺来,而这次,挡剑的依旧是她。千钧一发之际,是她,又捂着胸口站起来,挡在了他面前。
“啊!”新帝痛呼一声,掌风一出,黑影已跌落出殿外。他一身黄袍,抱着一身白衣已染成绯红的女子,痛苦地抚着她的脸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女子脸色煞白,目光空无焦点,她恍惚地呢喃着:“这次你又是谁呢……三皇子……皇上?还是……即墨無訧?……”
半壁泛着紫光的玉佩从她怀中跌落,上面深刻的四字凿凿在印。
新帝不住地颤抖地替她抹去血污,浑噩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凭着本性唤着:“是我,是我,是我……”
最后,女子把他的坚毅而苍白的大手握在自己胸前,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她说,然后告别了他,“替我照顾好缘儿吧。”
次日的那场登基大典,不管在多久后百官们都觉得历历在目。
那日的皇帝一如往常般温润冷峻,穿着明亮刺人的黄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一脸迷茫的小孩,呆呆地看着坐下齐刷刷的跪倒着的人影,慌张地捏紧了身边人的手。感受到他的紧张,皇帝侧头微笑着看他,就像几天以前同样微笑着看他的娘亲,小孩听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呢喃道:“乖缘儿,别怕,有父皇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百官齐呼,阿谀俯首。
然而接下来,他们却听到了令举朝上下无不震惊的诏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浮丘之女,名梓圩,德才兼备,内外兼修,辅佐朕多年,未有半字怨言。其今虽驾鹤西去,奈何朕与之鹣鲽情深,特封其为嘉懿承旭皇后,谥号凤天。朕尝悲痛万分,即日愿遣散后宫,不问谈香之事。而朕与之所出独嗣之即墨何缘,即封为太子皇储。钦此——!”
“圣上!”诏令诵毕,已是一众大臣都惊呼着伏跪在地,愿殿上之人收回承命。
新帝微微一笑,依旧温柔而冷峻,他牵着旁边的即墨何缘站起身,一字一句不留回地的驳道:“君无戏言。登基大典便到此结束,众位大臣请回吧。”
随即,这个萧瑟的尊贵的犹如孤独地俯瞰着天下的君主头也不回地往内宫走去。
“缘儿……”他抱着迷茫的孩童,后面是一列长长的侍从,只听见低哑的嗓音温柔而孤寂地呢喃道:“即墨無訧终于和三皇子一样了……他们都成了孤——家——寡——人!”
据说,淆钺帝从此以后便变了必须独自而寝的习惯,每日必要有太子即墨何缘陪伴才能安睡,这样的习惯,直到他驾崩之际也未改变。
而除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两父子,无人知晓,他每日梦中总是重复呢喃一句话。
“缘儿……,我只见了她五次,便负了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