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风景》Vito524

8、【陆】下

　　去年暑假，我和好友去了趟鼓浪屿，那时你已经飞往美国。

　　鼓浪屿当真是风景迷人，难怪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那些静寂美丽的小巷，静静地伫立，默默等待路人的发现。

　　那时正逢国际音乐大赛，一下轮船，便看见离出口不远处放了一架钢琴。

　　那天太阳很大，天气炎热，我眯着眼，看见有个男生正背对着我弹钢琴。周围很多人看着他，他只专注于眼前的钢琴。我向前走了几步，才听清他弹的曲子，那首曲分明是你过去曾经弹给我听过的。

　　然后我才想起那首曲的名字，竟是帕海贝尔，约翰的《卡农》。

　　当时你弹完这首曲子后，给我讲了这首曲背后的创作故事。当年年轻的帕赫贝尔，忍受着爱妻孩子死于鼠疫的巨大痛苦，创作出一组不朽的音乐，以纪念往逝的死者，其中的一首变奏曲，就是后人所称呼的D大调卡农《Canon in D Major》。准确地说，作为一种曲式名称，卡农并非特指一首曲子，其原意为“规则”。

　　“同一旋律以同度或五度等不同的高度在各声部先后出现，造成此起彼落连续不断的模仿；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的一个小结，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一如人世间至死不渝的爱情，相爱的两人生死相随，缠绵至极。

　　事隔多时，我再次听见有人弹这首曲子，蓦然心神恍惚。

　　自你走后，我每次回忆起我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总会引发些许感触。如今我才隐约感受到，你当初的温柔体贴后隐藏着怎样隐忍的深情。

　　你知我记性一向差，隔了将近一年，我都已经记不清当时旅游的事了。

　　但我记得，那天我回了酒店后，一个人在房间打开笔记本看电影，讲叙一个女孩子的成长经历，或许别人看来十分无趣，但我却看得津津有味。

　　片中，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在得知父母多年感情不和的原因是父亲有了外遇之后，毅然劝自己温柔软弱的母亲离婚，而母亲为了她多年来苦心经营这个家，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丈夫要求她接受他的私生子那之后爆发出来，当时那位母亲的表情实在让我印象深刻，委屈，苦楚，难受……最后所有感情凝聚成一份孤勇，一份为了女儿的将来为了自己的孤勇，没有泪流满面，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怨恨指责，她只是静静地说了句，我们离婚吧。

　　父亲离婚之后，那个女孩子再也没有喊过她父亲一声“爸爸”，变成了生疏客气的“父亲”。之后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面对父亲的挽留时，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父亲，您有财富，还有弟弟，但妈妈只有我了。

　　她仰起头来那副高傲又脆弱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我。

　　片末，有人问那个父亲你恨你的妻子吗，他淡淡地说一句，她是我女儿的母亲。

　　那一刻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失声痛哭。那样歇斯底里不顾颜面的大哭，自苏深走后，自父母离婚后，便再也没有过。一直以来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那些藏在心底的伤口，那些以为早已不介意的往事，那些付出却始终无法得到回应的感情，在那一刹那都通通叫我泪如泉涌。

　　叶惜，直至今日，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都不知，自己对你的那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单纯的感激，还是喜欢，我都分不清楚。或许还掺杂着少许怨恨，和逃避。

　　你都不知，得知你即将离开的消息后，我竟有过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你见证着我所有的不堪和耻辱，是我太过于斤斤计较敏感脆弱，所以才会这样。

　　你教我怎么去面对你，一个由始至终贯穿着我那段不堪回忆暗无天日的记忆里的人？

　　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生活仍在继续，你离开之后，我过得很好，我一直努力过得好，至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过得好。

　　偶尔想起你会有些许惆怅，但最后还是慢慢释然。——现在，我已经不怎么想起你了。

　　无论如何，还是感激你，陪我度过那段日子。

　　叶惜，再见。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