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风景》Vito524

5、【肆】无处不在

　　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看见两三只小猫懒懒地窝在草坪上。

　　自开学以来我日日待在旧校区上课，住校，已经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

　　比如说，每天上下课穿过大厅，都可以听到有人在静坐弹钢琴，天花板是天空和云朵，简直浪漫到不可思议。

　　比如说，偶然抱书穿过学校的树林时，落叶纷纷扬扬地飘下，仿似一场大雪，覆盖了一地，顿时觉得诗意丛生。

　　再比如说，每次回宿舍时，总在宿舍门前的小草坪看见窝着的三两只小猫，总是慵懒的样子，眼睛一闭一闭的，仿佛荣辱都不惊。

　　每次看到小猫，我这个一向爱猫的人都会停下脚步，蹲下来，逗弄几下小猫。

　　对于这三只小猫，我都取了名，分别是三色，大懒和小懒。

　　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清这种感觉，为什么一直以来都那么偏爱小动物，尤其是猫。

　　还记得年幼时，曾经养过小兔子。只可惜每次都是养不了多久就死了，每次我都伤心得大哭。犹记得最后一次养的兔子死了，我亲手埋葬了它，那晚大雨滂沱，我哭得一整晚，至此便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

　　——叶惜，我想你是懂的。正因为害怕失去时的痛楚，所以才假装漠然，不再轻易投放感情，这样才不会受伤。

　　难怪父亲曾骂我是白眼狼，不知感恩，原来是我天性凉薄。

　　今天外教布置了一篇论文，我到图书馆翻查资料，在一汪茫茫书海中，浮躁不安的心就此安静下来。

　　叶惜，你说巧不巧，苏深，你，现在是我，都就读这间中学呢。

　　我现在在旧校区，隔着这些逐渐熟悉的建筑事物，眼前总是浮现出你们读书时的模样。无论在教室，在饭堂，还是在图书馆，我总是想，你们当年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那样的事情呢？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然后又慢慢敛起笑容。

　　先是苏深，然后又是你，曾经在我生命中无比熟悉的人，都先后转身离开了我，背对着我一步步走向未知的远方，再没回头。

　　直至如今，我才终于清楚，原来在我生命中，终究是离开的人比留下的人要多。

　　叶惜，你都不知，如今的我对所有事物都已没了太大的爱好。

　　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偶尔感觉到孤独，更多的时候是在享受孤独。

　　某天接到老师的电话，问我何时有空去练练字。我定了时间，和老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自幼学习书法，至今已有十年。漫长的十年时光，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打磨成一个淡漠沉稳的少女。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书法，只是自幼被父亲逼着学，一学就是十年。

　　忽然间想起你握着毛笔写字的模样，仿佛是由悠悠蜿蜒的山水画中走出来的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嘴角永远挂着一抹浅笑，眉如远山黛，目若含秋水，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留下端正隽秀的小楷。

　　叶惜，你上世必定是生于古代的儒雅书生，一身白袍，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引得万千少女俱失了魂倾了芳心，难怪总觉得你有股淡淡的书卷味。

　　那些日子，仿似人间四月天，日光都文静暖煦，不忍伤人半分。

　　叶惜，如果你看见现在的我，定是蹙眉叹气，连我都厌恶这样的自己，懦弱又胆小，故作坚强，纵是披得一身铜皮铁甲，卸下来亦是满心柔软。

　　这样的我，少了你的我，该如何是好。

　　无论走到哪里，看到什么，总能想起你。

　　从前在某本小说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非要到这个地步我才肯承认，原来你早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场无所不在。”通篇都是女主角独自回忆，她和男主角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明明是那么平淡的描叙，但我还是悲伤得落了泪。只因那一刻，我想起的，还是你。

　　——叶惜，为何非得要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才肯承认，原来你早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场无处不在。

　　无意中，想起你离开前曾经眉眼布满落寞地对我说了一句，我们原本可以很幸福的。

　　你错了，叶惜，我和你，从未得到幸福。我不配，这样的我，如何能坦然地留在你身边？幸福的背面是伤痕，我要不起，真的，我已经不敢再挥霍我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