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录番外合集》北海猫右

8、如初见 缇娜和汉克斯（四）

　　斯坦村村外的溪畔，离拉尔斯驻扎的营地不远，一个红发的小男孩拢膝抱着自己坐在地上，他面上双眼无神，愣愣地盯着溪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喂——”小缇娜挥舞着嫩嫩的小手臂，一脸欢快地跑向溪边那个面色沉郁的小男孩，“父王说坏人都消灭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呢！”

　　法兰克的水系魔力确实雄厚，男孩如此严重的伤势也已基本痊愈，只是他在恢复后却成日里阴沉沉地不说话，终日独自一人发愣。拉尔斯骑士队里也只有活泼好动的小缇娜会锲而不舍地黏着这个小哥哥了。

　　“喂！！！”缇娜突然窜到男孩身边对着他的耳畔大吼了一声，“我在和你说话呢！！”见男孩往旁边挪开了一步却不理自己，缇娜觉得有些无趣了，小家伙不怎么高兴地拾了根树枝戳了戳男孩，“尸僵，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缇娜，别淘气了。”法兰克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小缇娜从营地走了来，看到女儿不停地骚扰小男孩，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女儿拨到了身后。

　　“父王。”缇娜扒着法兰克的腿，一边撇撇小嘴不服气地道：“我没有淘气～是尸僵不和我说话。”

　　法兰克揉了揉缇娜的小脑袋，这才将视线投向了一直安静坐在溪边的红发小男孩。他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意志极其坚强的孩子。这个才十岁大小的孩子竟孤身一人在众多亡灵数日的包围下存活了下来。很多人以为即便他身上的伤被治愈了，他的精神也将濒临崩溃。没想到他活了下来，且还神志清明，果真是个让人意外连连的孩子。

　　“孩子，”法兰克站到男孩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他，尽量柔声问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回应他的不意外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你能听进我说的话……这一带的死灵已经基本扫清了，骑士队明日就要起拔回曼多利亚，孩子，你可以选择，你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同我们一起去帝都。”这个孩子……那种眼神……若带回帝都稍加培养，他将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法兰克知道没有人能比绝望后站起来的人更执着的了，所以他不会强迫他，他要的是他自己献出对帝国的绝对忠心，“……另外，我想你有必要知道，斯坦村村人的伤亡数已被清点完毕，全村五十四人，除你之外无人生还。亡灵出现的原因尚且不明。”

　　出乎法兰克意外，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男孩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竟突然动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眼迸发出异样的神采。法兰克见过这种眼神，分明是强烈的仇恨和狠绝！

　　“……五十……四……”男孩哑着声，几日来第一次开了口。他攥紧了身侧的两个拳头，浑身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良久，他惨然一笑，那粗嘎的笑音比哭声还难听，“……本就该是五十四……少了一个……哈里德去了…….剩下的就是我……”男孩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小团，低头反复喃喃着，如同着了魔一般。

　　就这时，一只小手点了点他的肩膀，接着他低垂着的脸面被一双暖人的小手半强迫地给捧了起来，男孩对上的是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

　　小缇娜就这样捧着男孩的脸，翻来覆去地左右仔细看了会，末了她又歪着脑袋想了会，接着放下了男孩的脸，改将他的脑袋捂在了怀里，道：“缇娜知道尸僵想哭。哭鼻子不臊人，缇娜就常常哭，缇娜给你挡着，尸僵放心地哭，不怕人看到。”

　　小小的缇娜以自己的方式安抚了男孩，在她稚嫩却真挚的劝慰声中，男孩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倚着缇娜的小身板，嗅着她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男孩只觉得胸口莫名一窒，眼泪便不受控制般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无声却沉重…….他会坚强的，他会报仇的，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那日在斯坦村，该有五十六人的，除了他活着外还有一个人不在死亡人数中……帕莱姆，这个名字跳入了男孩的脑海中，事发的那日来访村里的只有那个来找帕莱姆的陌生人，不管跑了的那个是不是帕莱姆，这一切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村子遭遇亡灵袭击的这件事情与那两人大概脱不开关系。

　　法兰克看着两小静静地相拥着，不由心下感慨，他低身吻了吻缇娜的小脑袋，缓缓道：“人生坎坷，天有不测风云……孩子啊，面对痛苦可以悲伤但怎样都要勇敢面对，轻易放弃生命并不是解决的方法，那只是最懦弱的逃避……”

　　溪水边又是一阵静默，只剩潺潺的流水声。

　　“……汉克斯……我的名字叫做汉克斯…….”小缇娜的怀中传来男孩沙哑的闷闷声，“请允许我跟着您去帝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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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尔斯戈尔山道上，一人一乌鸦正坐在树下乘凉歇脚。他们面前的地上摊放着一本陈旧的蓝皮书。

　　“凯瑟琳，我在想，”艾瑞克森说着用爪子翻过一页，它一边煞有其事地低头盯着书一边道：“你说放那么多亡灵，会不会有点过了啊？”

　　“怎么会？”凯瑟琳向后仰了仰，带着几分惬意地在树荫下躺了下来，“我可没有赶尽杀绝啊，那个村子只是不幸遇到亡灵袭击罢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可没我的事，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怎么，你艾瑞克森良心发现了？”

　　“啊呀呀～”艾瑞克森嘎嘎干笑了几声，觉得凯瑟琳说的笑话实在有些冷，“凯，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跟当初刚上地面时比起来，你变的还真多诶……”

　　凯瑟琳随意地拨了拨手边的小草，不怎么在意地道：“你感叹过好多次了。我想杰拉特有句话可没有说错，‘只有接近人群，才能成为人’……不得不承认，这让我在地上也活得有意义多了。岁月太过漫长了，呵呵，若不学会自己找些乐趣，可怎么经过时间的煎熬呢？”

　　“啊哈，凯，快看快看，这笔记可真有意思呢～”可惜了凯瑟琳的一番演讲艾瑞克森压根都没有在听，“艾蜜那小贼没什么用，记录这些东西倒还真有一套，你看哦，有重要的大事也有琐碎的繁事……唔，当年的所见所闻，喏，太好了，这个！凯，你要的东西在这里呢，伊伯儿大陆的地图，特别是上面标注了她曾经去过的要地～啧啧，大陆板块变迁以后还真是变化了不少呢……凯，你还真别说，那个艾蜜还真有绘画的天分呢，瞧这图精细的……呵呵，是啦，她画起人物来也是极像的，难怪那个帕莱姆一眼就认出了你呢，谁想到艾蜜会把接触过一些人当成资料收集起来呢……嗯，我想想，她是怎么描述你来着的……？”

　　“啊，对了，‘蜉蝣佣兵团重要成员之一，负责魔法营，擅长黑魔法，常携魔宠艾瑞克森，其人性格孤僻、不苟言笑，偶尔神出鬼没行迹可疑……’呀呀，描述的还真准确呢～当然魔宠那个不算数……”

　　“艾瑞克森。”

　　“是的，我最最亲爱、偶尔形迹可疑的小凯凯，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太聒噪了吗……越来越像乌鸦了……”

　　“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