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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门无路投朱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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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乱世,携着些细软,独自一人踏向征途。
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我并非不知。
就连刘备那号称仁义的队伍中亦出现过人相食这样的惨剧,如今的世道之艰难,可见一斑。
只是若让我来选择,在鱼龙混杂的市井中讨得生存,或是如一只被遗弃的金丝雀一般衣食无忧?
我的答案,已经给出来了。
孙权,对不起了。
在现代的时候,我曾经跟很多朋友一遍遍的说你的好。
而当真正有机会成为你妻子的时候,我却像好龙的叶公一般落荒而逃了。
祝愿你和你的徐氏,步氏,袁氏,大小王氏和潘皇后幸福快乐。
我,就不叨扰了。
每个爱吃糖果的女孩在梦中都吃着包装华美的糖果。
但是现实,又会很好心地撕开糖果的每一层包装,然后告诉你里面的不是糖果而是炸弹。
失去了晕染和包装,摆在你面前的东西永远残酷得赤裸裸。
我现在,就是这样。
我想象得到市道艰难,却不想竟会落魄至此。
那个装满了盘缠的包袱,离开谢府没多远就和我永远的说再见了。
也许孙权治下的会稽治安还不错,只不过贼子们实在不能放任我这么白痴的肥羊就这么招摇过市,而忍住不去拿走我的盘缠。
于是乎,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拿走了本属于谢氏的钱财。
失去了它们,我本来并没有什么难过。
毕竟这也不是我的,我把它们从谢府偷出来然后让别的人偷走。世道公平的很。
只是乐观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我就被接踵而来的磨难击垮了。
已经两天了。
我饥肠辘辘,满身酸楚,却只看见天色渐暗。
好人家的人们都开始返家,街上是愈发多起来的面色不善的人。
天知道,我的逃婚美梦,是基于碰上别的什么英雄的。
譬如亮甲银枪的常山赵子龙,譬如神机妙算的半仙郭奉孝,还譬如……我亲爱的未婚夫。
原来在饥寒交迫中,我可以改口的这么快,这是我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呢。
若是孙权知道他有一个落跑新娘,这个新娘却在逃了没有多久后盼望着他神兵天降来接他,那个碧眼儿,会不会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我弯弯唇,轻笑。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在什么悲惨情况下都可以说冷笑话。
比如期末考试彻底砸锅,比如新装的游戏不能玩。
但这些,和我现在比,算得了什么?
我会死么?
我不知道。
只有一张男人的脸孔越凑越近,而我已经饿得看不清那张脸上的五官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伸手拽住我,而我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顺势晕了过去。
一点也没有想,他会不会是奸佞之徒。
悠悠醒转,已是第二天的事了。
我尚不适应这个年代所谓的“榻”,只是比起前几日露宿街头的悲惨场景不知好上多少,我如何也要找到那个救了我的男人好生感谢一下。
至于他为何要救我。
我如今还好好的躺在这里,便只当是雷锋精神穿越了千年,不做它想。
当下起身,推门而出,迎面却是一名婢女端着食盘走来。
想起两日水米未进,腹中早已饥肠辘辘,我早顾不得什么嗟来之食的道理,轻轻扯住她的袖角,低声道:“姑娘可知,哪里有吃的。”
那婢女顿了一顿,瞅瞅自己跟前的食盘道:“这是将军的,你要吃的话,在这里等我,我送完这个就带你过去。”
我微笑:“如此多谢了。”
松开她的衣袖,我这才注意到,即便是一名普通的婢子,她的衣服上亦有素色的纹饰,绣工之精巧,也令我这等凡人拍案叫绝。
这家人,当真非富即贵。
将军?能被人如此称呼的人一定不是善茬。
我摇着头打量这座看起来大的没边的院落,装饰并非特别华丽,更无暴发户那般把好东西都堆到明面上的张扬,但让人看起来就会打心眼里尊敬这家的主人。
这样屋子的主人,会是谁呢?
一定青史留名了吧。
会在我未婚夫那里为官,建立一番功业。
当真是不错的命运啊。
我正在感叹人家有着美好的未来,而自己的“穿”不逢时,却听身后一阵“嗒嗒”的脚步声,而刚才的婢女穿的是丝鞋,似乎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只是,未等我做出什么反应,来人便已神色庄重地立在了我面前,摆足了豪族的架势。
“你醒了?”薄唇轻启,他淡淡道。
“是啊。”我慌了神,不知他到底是管家一类的人还是这家主人,到底该不该拜下去,只得去看他的衣服,无奈他一身淡黄色常服,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多谢,救命之恩啊。”
“救命之恩?”
我低着头,只能看见他嘴角一挑,露出一丝淡薄的笑意。
“并不至于,不过是十粥之恩罢了。”
十粥之恩?
这又是什么劳什子怪词,怎么听都没听过。
“我,喝了公子的粥?”一连谄笑,我问。
“不错,姑娘的胃口确实很好,一连饮了十碗麦屑粥,不想还是未饱。”他嘴角仍挂着笑,却满带讥讽。
把我当成大胃王了?
无奈的撇嘴,在心底里表示抗议。
大哥,你两天不吃东西试试……
何况你给我喝得是什么?麦屑粥?那玩意儿马都不吃,你给我还好像施了多大的恩赐。
我越发向着阿Q迈进,凡事只能腹诽。
“将军,”跟在她身后的婢女轻轻出声,还是方才的那个,“她后来,可能是不适应那个粥,已经,已经尽数吐了。”
听她为我辩解,我的嘴撇的更厉害了。
合着我喝了粥又呕了出来,一觉醒来竟全然不记得了。
“是么?”那位将军脸上的讥讽少了许多,“还是我们对不住你了?”
“自然不是。”我向来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何况如今我也没有这个资本,“只不过如果如今可以给我一点别的吃食,我会更加感激涕零的。”
他素手一扬,那婢女才笑眯眯的来带我上厨房。
却不想我正庆幸熬过了一劫,后面却依旧有“嗒嗒”的声响。
看来这位将军还不打算放过我。
可是,食物似乎比较重要对不对。
望着那看起来很像炊饼的东西,我一口咬了上去。
本来以为她会给我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直到她被我问的一愣,并不知馒头为何物,我才蓦的想起,所谓“馒头”源自七擒孟获时的典故,如今诸葛尚未出山,哪来的蛮人的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