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44、冬衣终露面

　　这是一个较窄的通道，走了大约一刻钟，面前出现一面墙，映雪寻找着地面上的地砖，找到与之前图案一样的那块，踩下去，面前的墙上如先前一样多出一个门，二人进门，顿时傻眼了。里面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地下室，密密麻麻的堆放着厚厚的冬衣，正是雒州押运官运往衢州的那批物资。
　　宋筝走近前去，仔细看了那些东西后道：“原来衢州被劫走的冬衣都藏在这里了，映雪，我们要想办法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方锦程。”
　　“嗯！”映雪点点头。
　　此番一折腾，大半天都过去了，两人不动声色的回到地牢里，却发现原先看守的小厮不见了。映雪喊了几声，也没人应。
　　“姑娘，这就奇怪了，寻文郡主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宋筝也是觉得奇怪，如今无人看管，牢门又紧锁，这可如何是好？映雪敲打着锁链道：“这锁链结实得紧，我也劈不开，这可怎么办？要如何出去？”
　　半晌，就在两人放弃拉扯锁链，彼此看着对方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外面有响动，接着进来大批官兵。两人正惊疑时，却见从官兵后面出来一人，宋筝和映雪见了，皆是惊喜不已，这人正是温禄。反观温禄的表情，则是一脸的惊讶，不敢相信的问道：“宋姑娘？映雪姑娘？”
　　“正是我们，温侍卫你来此真是太好了，快将牢门打开，放我们出去。”
　　温禄还是惊诧不已：“真的是你们，你们没有死？”一向沉稳的温禄也不淡定了，频频开口相问。
　　“可不就是我们吗？我们没死，这事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细说，还不快开门，让姑娘久等。”映雪颇为不耐的开口。
　　“是，是。”温禄说着一剑劈开锁链。

　　几人出了地牢，宋筝连忙将密室里的物资告诉了温禄，温禄领了官兵进入密室。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来到宋筝跟前施礼道：“宋姑娘受惊了，我家主子说她看管不严，让寻文夫人出来刁难姑娘，请姑娘恕罪。如今找到寻文夫人下落，就先行送夫人回去了，让奴婢过来跟宋姑娘说一声，若日后姑娘有空可去玉国与我家主子一叙。”
　　宋筝笑道：“有劳姑娘相告，你家主子的此番相救，宋筝不胜感激，还劳烦姑娘替宋筝谢过你家主子，日后定当登门道谢。”
　　待丫鬟走后，映雪好奇问宋筝：“姑娘，刚才的丫鬟说的寻文夫人想必就是寻文郡主了，那她家主子是谁呀？”
　　宋筝一笑：“她可不是丫鬟，而是宫女。虽然她故作了丫鬟的装扮，还特意着了普通的婢女服侍，但是耳中戴的明月珰却是宫中饰物，想来是哪位主子赏的。还有她说话语气、神态举止，皆与一般丫鬟相差甚矣。”
　　“若她是宫女？”映雪大惊，“那她说的主子岂不是国主？难道是月痕公子？”
　　“不是大师兄，若是大师兄，他不会与我说那样的话，我猜是王后。”
　　“战场救了月痕公子的王后？大将之女王巾帼？”映雪惊道。
　　宋筝点点头：“若我猜得不错，定是她无疑。”
　　这时，温禄从密室中回来，已经确定了那就是运往衢州的物资，一脸的兴奋，这次抵御梁军有望了！
　　“温侍卫，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此时说来话长，还真多亏了九娘的七姐帮忙。”
　　宋筝心中诧异，九娘的七姐？不就是静姑姑手底下的阿七吗？是了，七姨之前奉静姑姑之命办理冬衣之事。原来真的办成了！可是七姨到底怎么办到的呢？
　　“七姨是如何帮到你的？”映雪问出了宋筝心中的疑惑。
　　“七姨？”温禄不解。
　　宋筝连忙解释道：“七姨就是九娘的七姐，我们之前认识过。”
　　温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们已经从一个参与劫走冬衣一案的犯人口中得知冬衣藏匿的下落，怎料我们按他说的地方没有找到那批物资。就要回去问罪之时，九娘带着她七姐刚好来到这里，她七姐说冬衣就藏在这宅子里，可是这里被一个贵妇人租赁下了。本来她是要动手解决此事的，但是见到我也在办理此事，就将冬衣之事告诉了我，她就不再插手这事了。
　　后来我带了官兵来到这里，却见玉国的王后也简装在此，心中疑虑重重，猜想她是否也是冲着我国的物资来的，怎知她根本不知冬衣之事，只严词厉色的说了那贵妇人一通，就带着她离开了。关于此事，属下也是甚为不解，属下见那贵妇人，明明就是两年前令宋姑娘你坠崖的寻文郡主，而你们又被关在地牢里，可是那郡主囚禁你们的？她还是想害你？”
　　映雪道：“她如今已是玉国国主的夫人了，没有坐上王后宝座，她将这份怨恨算在我们姑娘头上，这次就是报仇来的。”
　　“原来如此！”温禄道，“宋姑娘，如今你和映雪姑娘均在世，真是幸事，少爷若知道，必然大喜。宋姑娘，还是让属下护送你去衢州吧。”
　　宋筝想想也好，只是温禄若是护送自己了，那这批物资谁来押运呢？想到这，连忙问温禄：“温侍卫打算如何运送这物资？”
　　“这个，宋姑娘请放心。少爷都安排好了，自然有人押运。”

　　负责运送物资的邓学茂也在当日赶到金阳，临行前，方锦程交代他此番运送物资乃是暗中执行，不可大张旗鼓，亦不必去驿站签印公文。权作商旅装扮，分几个小队秘密运往衢州。
　　方锦程作此安排，是不想让梁国密探得知军需物资已经找到，如今知晓此事的曹大人已经被诛，陈钱贵也已伏法，梁王再不能得知冬衣之事了。方锦程要在梁国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冬衣之事，待到梁国进攻之时再予以他们当头一击。

　　得知衢州军情已无大碍，宋筝反而不着急去见方锦程了。她与映雪在马车里闲谈，温禄就在马车旁骑马跟着。宋筝掀起帘子瞅了瞅温禄，又瞅了瞅映雪，放下帘子，一脸笑意的望向映雪，映雪被望的红了脸道：“姑娘，有事说事，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宋筝哈哈笑了两声道：“这次遇见温禄，实属缘分，看来你与温禄果真缘分不浅，等见了方锦程，我就跟他提你与温禄的事。”
　　映雪一听急了道：“姑娘，你自己的事情尚未处理好，还替我操哪门子心？先与方公子说的应是你们自己的亲事。”
　　宋筝本想打趣映雪来着，没成想倒让映雪将自己打趣了一番，又听到她说“亲事”二字，立时没了玩闹了心思。想着见了方锦程该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在温禄的护送下，宋筝平安抵达了衢州，温禄并未将宋筝带到军营里，而是安排在将军府住下了，一切安排妥当，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军营去。宋筝在将军府里随处走着，这个将军府与别处的不同，没有成群结队的丫鬟和仆人，偌大的将军府只见二三小厮和三两女婢各自忙碌，甚至连个管家也没有，看在眼里不免萧条。
　　前方的花园里一个头发斑白的花匠正仔细打理着花草，本来冬日就没剩什么花了，眼前却开成了一片花园，均是冬日里才开的花，有君子兰、金橘、山茶、杜鹃、滴水观音等。宋筝自从在仙女坞见到那些震撼人心的花树后，就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让她惊叹的花草了，而眼下这些被细心打理过的花草却又让她惊奇不已。与外面枯萎落败的冬树相比，这确是难得一见的了。宋筝忍不住打量起这个花匠来，只见他裹着厚厚的棉衣，拿着把花剪，穿梭在一丛丛的花草间，侍弄起花草来格外认真，好一会才发现宋筝和映雪的存在。花匠连忙上前请安，早先听管事的说要来一位贵客，眼前这两位姑娘神色不凡，举止不俗，想来必是温侍卫口中的贵客无疑了。
　　宋筝连忙扶起花匠道：“老先生不要多礼，我看你这花草侍弄得真是好，忍不住多看了会，只盼没有打扰到老先生为好。”
　　“没有没有，小老儿着实担不起‘先生’之称，敝姓孙，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孙老。哎，说起来任将军府花匠一职，还多亏了方将军啊。”
　　宋筝一惊：“哦？孙老口中的‘方将军’可是雒州来的方锦程将军？”
　　孙老点头：“正是，正是。”
　　“为何在这里当花匠是亏了方将军呢？”宋筝好奇问道。
　　孙老叹道：“这府里大半的花草树木都是老朽栽植的，这些年照顾着花花草草，府里景致是上去了，可是人气却下来了。月前薛将军突然去世，这府里就逐渐萧条了，管家见待在这里没有了奔头，就卷了账房的银票跑了，后来有些个门路的丫鬟仆从也陆续走了，这剩下的都是没有门路的，只能在这里呆着了。后来又来了新将军，还是国主钦点的，管事的说新将军来了衢州也不住将军府，而是去到军营里。这以后府里没了主人，还种这些个花草给谁看？就要辞了老朽我。我是舍不得这些花草啊，这都是我的心血啊，我走后就只能任它们荒着了，再说我一个孤老头子离开这府里也没处可去，一时半会的可哪里能寻到主人家招花匠呢？一时间我就和管事的僵持住了。这时候方将军刚好经过，见到我俩争执就过问了几句，最后他看了看满院子的花草说荒了可惜了，就让我继续留下来打理这些花草。所以老朽我才得以在这和花草为伴，这不多亏了方将军么？”
　　宋筝听完笑道：“看来这个方将军倒是个不错的人。”
　　“那是自然的。”孙老抢道，“方将军是个好将军啊，这衢州军没有冬衣过冬，将士们艰难度日，这方将军是时时与他们处在一起，就是一日三餐也和将士们吃的一样。都夸他呢，只是最近方将军为冬衣一事颇为操劳，已有多日没来这府里了。”
　　宋筝听着孙老的话，想象着方锦程在军营里为冬衣的事心急的吃不好睡不稳的样子，心中渐渐难过起来。自己在玉竹岭避世闲居两年，他却过的是沙场拼命的日子。
　　孙老见宋筝面露凄色，以为她是在为衢州军担忧，进而劝道：“小姐不必担忧，方将军智勇双全，定能解决冬衣的问题，我衢州军必定能安然脱险，衢州百姓亦可平稳度日。”
　　宋筝听得孙老的一番劝说，心知他是误解自己了，心想他这般理解也好，便也不再解释了，却突然听得身后一声惊叫。
　　“宋姑娘？！”
　　宋筝并映雪、孙老皆回头望去，却见平歌一脸惊喜的望着宋筝，又望望映雪。然后激动的跑至跟前，仔细看了看道：“宋姑娘，真的是你？你没死啊？呸呸！瞧我这嘴！宋姑娘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温侍卫与我说，我起先还不信来着，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宋筝由着平歌兴奋了个足够，才笑着道：“怎么就你一个来的？你家少爷呢？”
　　“少爷带着士兵奔战场巡视去了，不在军营，温侍卫才让我先过来的。估摸着少爷傍晚就能回来了，宋姑娘，平歌陪着你在这等少爷过来。”忽然想起什么道：“宋姑娘，我如今称你‘宋姑娘’还合适么？我寻思着该称您公主还是少奶奶呢？”
　　映雪一听在一旁笑开了：“我们姑娘如今还没嫁给你家少爷呢，叫什么少奶奶？”
　　平歌不服道：“宋姑娘嫁我家少爷那不是早晚的事么？如今叫了也正好适应适应。”
　　“却还从没听过这个道理的，还提早叫开了适应？”映雪不慌不忙又回了一句。
　　平歌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神色道：“映雪姐姐若也想适应，我这就去跟温侍卫去说，让他过来娶了你。”
　　“你……”映雪气结，说不出话来，立时臊得满脸通红。
　　平歌看着映雪笑的更欢了，宋筝看着他们脸上也不禁浮上笑意，这样闹着，却也挺好。
　　孙老举着几支新剪下来的素心腊梅递给宋筝道：“这素心梅开得正好，老朽给小姐剪了几支，带回屋里插瓶，也增加些鲜活气息。”
　　宋筝接过素心腊梅，向孙老道了谢，这才随平歌、映雪回了屋子。

　　傍晚时分，方锦程巡视回营，温禄早在营中等候，见方锦程回来，本想等他歇过后再禀告金阳的事，但想想又觉得方锦程对这事的重视程度，让他不得不赶紧回禀了金阳一行所遇到的事。如今邓学茂已经暗中将物资运往衢州，最迟明日午后就可抵达军营。方锦程一听顿时心中大喜，这托将了好几日的紧急情况终于可以解决了，再不必担心会有将士冻死了。
　　谈完了军务，温禄缓和了神色，不再紧绷着脸，想到什么，突然神秘一笑对方锦程道：“少爷，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温禄称呼方锦程“少爷”不称“将军”的时候，一般禀报的都是与军务无关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
　　“属下从金阳带了一位故人前来，如今她就侯在将军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