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芳菲尽》陶樱

5、过去

　　06.过去
　　鄢环环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刚刚和董恪一起那阵，董恪逃了周六的补课带她去游乐场。
　　那座小城就一个勉强称得上游乐场的公园，设施景观什么的都挺寒碜，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和欢乐谷里X战车一样的那里叫“勇者之旅”的东西。彼时的鄢环环还没玩过过山车，连海盗船都没玩过，因为不敢。她晕车很厉害，也知道自己对于失重的感觉比一般人敏感些，所以这些过于刺激的东西是从来不敢碰的。可是那天心情太好，阳光太好，董恪一直牵着她，让她突然来了勇气，兴致勃勃地要坐“勇者之旅”。
　　董恪不知道她不能坐，带着她坐上去。安全带扣下来的时候她冷汗涔涔，巨大的设施缓缓启动时她怕得瑟瑟发抖，手心全是汗。她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冲动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正在这时，忽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加速的时候她听见呼呼风声中董恪一如平时极是柔和淡然的声音：“嗯？怕成这样了？”她在这个几乎被风声掩埋的声音里稍稍安定下来，紧紧反握他。
　　她自始至终没有尖叫，不是不怕，实在是难过得叫不出来。俯冲让她胃里翻滚得简直痛不欲生，连呼吸都窒住了。她只想着让安全带断掉吧，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再来一圈了。可是一圈一圈仿佛永无止境，她不由自主从喉咙里发出及其痛苦的哽咽声。唯一的安慰是董恪始终没有放开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抓得有多紧，只记得当战车停下，她的感官渐渐恢复，才恍惚中听见董恪喑哑了的呼唤：“环环！环环！”
　　安全带弹开，董恪一把掀起它来，立刻冲到鄢环环面前，鄢环环的印象里没有——之前没有过，后来也没有——董恪这样脸色煞白的模样。她以为董恪也是被吓到了，还想着好好嘲笑他一下。谁知道董恪帮她解开安全带，一把抱住她，声音是哑得不像是他：“环环，你吓死我了。”
　　后来董恪讲给鄢环环听，他在战车上面没有听见她叫还觉得她真是勇敢，结果她的手越抓越紧，越来越凉，他开始不安。再往后竟然听见她呜咽的声音。他立时就慌了，大声叫她，可是她哪里听得到？即便听到了也回应不了。鄢环环下来之后半天没缓过劲来，董恪又急又悔，絮絮叨叨直埋怨自己。鄢环环还从来没见过董恪这样情绪化，但是看他着急心里却是感动得意得不得了，于是“咚”地一声把脑袋砸在他背上，憋着笑：“什么时候变我妈了？”董恪回过头来，毫无预料间，鄢环环的嘴就被堵住了。鄢环环吓得忘记了闭眼睛，是以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董恪的样子。少年脸颊烧红，唇角还带着柔软的弧度，她看见他的眉眼，他挺直的鼻梁，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碰触着她的脸。这个少年长得这样好看，她是这样喜欢他。
　　那是她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