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芳菲尽》陶樱

12、难言

　　11.难言
　　08管理会计是Y大第一届，因此学校分外重视些。因为强调实战，所以在大二的时候开始了现在这个校外导师制，把一个管会班的学生分成3、4个人的小组，每组聘请一个校外导师，这些导师都是各大公司或者是学术机构的财经领袖级别的人物，所以这个项目自打开始筹备就惹得一片眼红。现在各个兴趣方向的导师人选都基本定了下来，但是管理咨询组的导师一直悬而未决，主要是国内的咨询公司除了华钦遥遥领先，其他公司的名头都叫不响，Y大嫌这些公司名气不够，还在跟华钦交涉，本来觉得能请来一个项目经理已经是万幸，谁知道华钦竟然不动声色就派了个咨询总监出来。
　　薛子玄不敢置信道：“之翰，说实话，你在这里面到底起了多大作用？”
　　沈之翰问：“鄢环环在哪一组？”
　　薛子玄笑：“到底还是什么好事都忘不了她。”他望着沈之翰笑意更深：“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她在国际会计准则组。”

　　当鄢环环知道自己从国际会计准则组被调剂到管理咨询组的时候觉得最近自己简直不是一般的倒霉，倒霉到了这份上她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是靠着秦冉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这是撞邪了么？”
　　秦冉也只能表示同情。
　　当时填专业兴趣的时候，几乎没有人选管理咨询。大家纷纷觉得Y大请不来华钦这样的公司的人，要是请一个随随便便的咨询公司来也没什么意义，最后是薛子玄作为班长选了管理咨询组，还有一个醉心学术不太在乎校外导师是谁的女孩子。本来薛子玄说的是选的哪一组就是哪一组，只要组员自己不担心人太多导师辅导不过来，他就不干涉，但是今天下课后居然不由分说将鄢环环调剂到了管理咨询组，理由是国际会计准则组人太多，鄢环环身为副班长，也应该身体力行做出一点牺牲平衡各组人数。鄢环环当即就不干了，分辩说银行和国企组的人更多，怎么只调剂她？薛子玄轻飘飘一句，谁让你是副班长呢，就把她给打发了。
　　鄢环环本来就郁闷，秦冉这个没心眼还火上浇油：“莫不是沈之翰跟你闹翻了所以薛子玄也不待见你了？”
　　鄢环环心里闷得生疼，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色厉内荏地教训秦冉：“胡说什么？是我自觉自愿不要他沈之翰了！”
　　最难忍的是许曳。倒不是她怎样自得，而是她面对鄢环环时的小心翼翼让鄢环环心累得不行。她本来一点也没有怪许曳的意思，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跟沈之翰之间的吵架也好，和好也好，跟许曳有什么关系。但是许曳总是自动把自己代入进来，认为是自己使得沈之翰不想跟鄢环环亲密下去了，自己对不起鄢环环。鄢环环想到许曳心里在这么想，就烦躁得要命，董恪离开之后她一向习惯掩饰情绪，但是无奈许曳心思太细，又跟她一起住了那么久总是了解她的，鄢环环的不高兴许曳一下就能看出来，于是许曳更加认为鄢环环是怪她抢走了沈之翰，进而越发地陪小心。鄢环环腻得不行，所幸许曳平日里总是跟着沈之翰的，除了上课也不常常跟鄢环环在一起，鄢环环还不至于爆发。

　　周五下午班会，据说是要跟校外导师见面了。大家都兴奋得不行，只有鄢环环因为被调剂到了管理咨询组兴味寡然。秦冉把衣服全部抱出来要挑一件看上去“既年轻活泼又职业干练”的，就差使鄢环环去辅导员那交她的奖学金申请表。鄢环环进了辅导员办公室看见她桌子边上没有人就把鄢环环的表放在桌面上转身要走，刚刚转过身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环环？”
　　鄢环环僵在原地。
　　北京的5月，天气已经很热。可是鄢环环只觉得后背上密密层层地冒冷汗，掌心黏黏的简直抓不住手提包的带子。她脑袋里嗡嗡一片，一时间不知道是回头还是跑掉。背后的声音很是执着，但是丝毫不显焦急：“环环？”
　　就在这个时候辅导员走进来，看到鄢环环愣了一下：“环环啊，有事么？”
　　鄢环环说：“我帮秦冉交申请表。”声音发虚。
　　辅导员扫了一眼桌面，简短道：“知道了，你回吧。”
　　鄢环环再一次落荒而逃，掩上门的时候隐约听见辅导员礼貌的声音：“董先生……久等了……”

　　鄢环环心里很不安。在凳子上毛毛地坐不住，总觉得什么断了的东西被奇异地牵引着好像要复原。她紧紧盯着门口，心里默默祈祷，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祈祷什么，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期盼那个人出现在门口，还是在恐惧，又或者，这本来就是同一种情绪。
　　辅导员进来了。
　　西装革履的人们也一个个进来了，教室里爆发出欢呼和掌声。
　　鄢环环脸色发白，牙齿发抖，胳膊下面的小笔记本被手上的汗水洇得凉而柔软。
　　是他。干净的，挺拔的，芝兰玉树般的董恪。

　　秦冉简直要跳起来：“鄢环环！大帅哥啊！如果他是国际会计准则组的，我甘愿少活十年！”
　　辅导员在介绍：“……国际会计准则组的是来自品洁北京公司的财务总监罗老师……”
　　秦冉看到最先进来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无力地瘫倒在桌上。

　　鄢环环毫不意外辅导员笑吟吟介绍：“最后是管理咨询组的导师，华钦咨询北京公司的咨询总监，董恪老师。”
　　鄢环环反而奇迹般地镇静下来。

　　辅导员让大家依次做自我介绍，要求着重介绍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个组，兴趣集中在哪里和对该领域了解多少。薛子玄的回答引得教室里所有的校外导师都面露赞许神色，轮到鄢环环时，她感到董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如今他的目光她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鄢环环不看他：“我叫鄢环环，是管理咨询组的。我进管理咨询组不是自愿，是班长调剂过来的。我不喜欢咨询公司，也不喜欢这个组，因为董老师看起来很不负责任，像是会随随便便把我们丢在学校就再也不管了的那种人。”
　　连薛子玄都震惊地望过来。
　　八面玲珑的辅导员愣在了原地。

　　董恪处变不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来作了你们的校外导师就肯定会负起责任的。”
　　鄢环环漠然坐下。
　　董恪冲她微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我怎么感觉要教小学生了呢。”
　　大家纷纷借台阶哈哈笑起来。
　　鄢环环觉得自己贱，真的贱，她应该生气的，可是现在她心里想的是：他回来了。他回来了！老天，他回来了！
　　董恪解了她口无遮拦的围，董恪笑她是小学生，董恪引得大家都羡慕她进了管理咨询组，他是董恪啊！董恪回来了，她还在等什么呢？
　　鄢环环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