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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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月色的夜晚，黑暗模糊的树影，让人感到些微恐惧。
「是这个孩子吗？」
『力量波动很明显，看样子错不了。』
「——这次一定要让她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口。」
……
「不会让你死的，无论如何仪式结束前不能死！你可是八重家的秘密武器啊！」
『在记忆还未固定之前一定要保住这孩子的性命！』
冰凉的机械在肌肤上游走，清晰听见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
呐，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八重家的公主”……如果没有了那几百年的记忆，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
「你只是……而已。」
听不清梦中人的低语，但是却有温暖一点一点涌上来。
……唯一一个，会唤着自己真名的人……已经消逝了。
……
眼前有模糊的光点在跳动。
就像黑暗的隧道中突然有了光源，从那里涌出的光淹没了整个世界。
少女伸出了手……
这样，就能碰到那片斑斓了吗？
＊＊＊
松杉葱郁，有淡淡的橙色辉光落在长廊，像小狼毫优雅描绘着轮廓。
夏日的气息侵染着小小的庭院，夕阳掠过微暗的暮色倾泻在水池上，荡开橘黄温暖的光晕。
少女斜靠着廊柱而坐，冷冽的背影在模糊的光亮中略微柔和。
「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头顶的空气一阵波动，被称为梓的少年轻盈地落在少女身后。
『切～果然瞒不过你。』
他孩子气地撇撇嘴。
「大概……因为只有一只眼睛，所以听觉变得更敏锐了吧。」她微微别过头，与清冽的声音不协调的，是那几乎遍布了整张脸的细碎疤痕。
深蓝色的左眼毫无神采。
「真可惜，我还从没好好看过你的模样呀。」
梓沉下脸。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说到底，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是你自作自受吧？』
一开始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不就没事了吗？
明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故意说着嘲讽的话。
「大概，就像你说的一样。」少女微微一笑，「从做出决定的那时起，就已经准备好接受这样的命运了。」
平淡的声调毫无起伏，仿佛谈论天气一样无关紧要的语气。
『开什么玩笑……』梓攥紧拳头，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愤怒，『你这家伙，就没有在乎的东西，没有任何留恋吗？！』
如果有的话，为了那些东西，拜托你留下来吧……
……就算没有，不能为我而停留吗？
「啊，曾经有的。」少女动了动身子，从长廊上站了起来，齐耳短发和纯黑的和服让她看上去更像个男孩子。
敛起笑容，一脸淡漠，少女与梓擦肩而过。
「因为不在了……所以，才要去寻找。」
即使要在沉睡中等待几十年几百年，只要有再见的机会……
「以后，不要再来了，梓。」
微凉的风掠过发梢，带着细细哽咽的声音响起。
『谁会来啊！不要自作多情了！……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你从不回头呢。
为什么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呢。
少年的目光追随着少女慢慢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刻意拉开的距离。
即使不远，却被隔开，看不到彼此。
咫尺天涯。
『……再见了，Yu……』
含糊在口中的名字，带着决绝的意味，飘散在空气里。不知名的水滴落下来在少年的脸上。
不会再来了，因为想见的人已经不在。
戏剧性的遇见，玩笑般的告别。像是一场恶作剧的戏，我们却陷入得身不由己。
『总有一天，一定会……再见的。』
这不是愿望，而是誓言，交付于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
沿路的两边挂满了灯笼。
纸中透出模糊的昏黄，像是蒙了薄薄的雾霭般，所有眼前的景物都因这种昏黄而模糊起来。
这段台阶很长，少女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木屐敲击石板发出的声音，清脆的，在树林里带出浅浅的回音，心里突然变得空空落落。
「我来了。」
她抬起头，脚边的地板忽地跃起半人高的光丝，银色的双剑交叉着浮现在暗夜里，四周的林木中隐约传来野兽的低吼。
「给我想要的‘结束’，作为代价，我的时间和记忆，全部留给你。」
『我可不会管你的灵魂，这样也没问题的话。』
少女与来人对视，眼里是决不妥协的坚决。
『……我知道了。那么，契约成立。』
灿金色的光线像蚕茧一样，将少女层层包围，仿佛隔开了阴阳两个世界。
『八重家历代族长的记忆，就由我接收了。』
冰凉的声音在周围缓缓落下，尾音被淹没在骤然响起的脚步声中。
「你在做什么？！」
「快把她放下！」
重重火光的映衬下，栗色长发的男子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只是履行约定，各取所需罢了。』
「别胡说了！你是木下家的少主吧？！快把那个孩子放下来！」
『没用的，她的记忆已经归我所有。』闪烁着银光的双剑被男子纳入怀中。
「你说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双剑上。
『你们想要她的灵魂，我倒是可以还给你们。』
「别开玩笑了！我们想要的只有记忆而已，灵魂怎样都无所谓！」领头的老者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
『即使，这些记忆只有她一个人能解读吗？』毫无起伏的音调却声声入耳。
「哼……如果木下家不能解读的话，那么要它何用？」
男子冷冷地瞥了老者一眼，『如果她不愿为八重家解读，那么，要它又有何用？』
「你……！」
『就此告辞了。』
「！！」
仿佛只是一瞬间，沉闷的热风吹过脸颊，下一秒男子已经不知所踪。
金色的光茧随着男子的离去而消散，莹蓝的光点飘散在空气中。
「可恶，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魂魄收集起来！」
「木下家……绝对不可原谅！！」
犹如在天空中一闪而逝的绚烂烟火，画面截然而止。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看见的是黑色长刀刺进荧光中的场景。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祖先大人。”
「这还真是……不怎么样的称呼呢。」
“嘛，如果是那个女人，或许和你更聊得来吧。一开始找她不就好了？”
「虽然我也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只有与沙罗血缘相近的人才能听到我的声音呢。冬祭是这样，百里你也是。」
轻笑一声，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吧？」
“恩，那个叫梓的家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即使经历了再久的岁月，灵魂深处的某些特质还是不会改变的。
相似的眼睛，还有最后看见的，黑色的长刀。
像是在凌乱的毛线里突然找到了头绪，一丝一缕地扯出来，慢慢捋顺了才发现，这团毛线……有着多么让人震惊的颜色。
“黑泽清三郎？”
「是黑泽啊。」
几乎同时响起的二重音，让百里猛然一愣。
「为什么那么惊讶？能够保留灵魂记忆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呢。」
“果真如此的话……那把刀，就是亡灵之刀吧？”百里冷冽的声音在黑暗中扩散，“我一直不知道，它是八重家的东西。”
「嘛，毕竟很久之前就落入黑泽手里了呢。」她的话语带着一丝苦涩，「不断转世，不断寻找……那孩子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原因。之所以帮助你们，不可否认也是有私心的啊。」
“哼，果然黑泽一开始就打算混淆所有人的注意力吗？不过这样一来，赌局就被放在台面上了吧。”
「……你果然很聪明呢。」
就算能够得到作为灵魂容器的亡灵之刀和作为代价支付的祭典之剑，要是灵魂本身没有复活的意愿，那么最终也只能得到没有思想的躯壳罢了。
“那么，就来赌赌看吧，对于八重家那些家伙而言……到底是‘不受控制、但是能代替你解读记忆的宿主’比较重要，还是‘暂时失去了记忆、但是容易监视的灵魂’更受青睐？”
百里微微勾起嘴角，但是这浅浅的笑意却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而僵住了。
「八重百斩……也是可以信任的人呢。你们果然很适合共生啊。」
百里抚额：“你可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这件事情吗？”
被人侵入梦境，那家伙绝对会察觉的，一想到待会儿梦醒后还要费心费力解释，百里就忍不住头痛。
“不过，很好奇呢。”
「什么？」
“为什么，要特地告诉我这种事呢？只是为了那个黑泽的话，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笑了起来，「呵呵，真是敏锐的孩子。」
Sa……到底是为什么呢？
记忆里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和她一样被称为“八重家公主”，却比她更加勇敢的女子。
那个会微笑着唤她“Yuki”而不是“Yuki Sama”的温柔女子。
那个即使死去，也在担忧着她的未来的女子。
那个……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她，比任何人都更信任着她的人。
自从成为彼此的另一个灵魂后，两人就一直在一起，度过了比谁都长久的岁月。
「……大概，是为了‘另一个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