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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赌约 ...

  •   ^赌约

      今天的天气阴沉,有些闷,想必傍晚时分可能会下雨。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膝上摊着一本日记。不,只是可能成为日记的笔记本而已,握着一支钢笔,瞪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记些什么。南宫綦嘱咐我将自己能够记得的片断全部记录下来,这样可能有助于我的记忆恢复。但自从上次在镜子前头痛过一次以后,这么久我什么都没有再想起来过。
      空白。一如眼前的纸。
      提笔,想写些什么。却无从落笔。

      出院已经有段日子了。两周?半月?或者二十天?在封闭的环境里,我似乎远离了时间的概念。但奇怪的,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情况出现。南宫綦刚开始似乎是很怕我一个人寂寞的,后来见我反而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惊奇之余也不再特地抽时间来陪我。寂寞呵——我伸出手指在窗户上无聊地画着,虽然我是很孤独,但也不好一直扯着南宫綦呵,他,应该是很忙的吧,要支撑那么大的事业。我不想让他再分担多余的心思了。
      既然现实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抗拒。换种心情去接受,未尝不是一种乐观。于自己,于身边的人,都是有好处的吧。
      我咬唇,吃吃的笑。

      天色更加黯淡了,风也开始逐渐的大。“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沉吟片刻,嗯,李清照的句子。看来有些东西还是没有被我遗忘呢,难道真的像那个陈主任所说,我的失忆是有下意识的逃避掺杂在其中的?
      我默默,轻轻在窗上画着。
      一声惊雷,窗外开始下倾盆暴雨。

      一辆轿车缓缓驶进院子。是南宫綦呢!他终于下班回来了!有人轻轻敲我的门,然后探出笑容可掬的脑袋,是负责起食饮居的张嫂:“小姐,少爷回来了。”
      不待她说,我已经跳下窗台向门口奔了过去,通过长长的走廊下了楼梯就是客厅的正门。地下车库这些天正在修葺,他们应该会把车泊在院子里。雨势这么大,南宫綦的车上应该也没有伞吧。
      “福伯,帮我拿一把伞好吗?”我刚刚在楼梯上扬声唤了一句,已看到管家福伯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伞站在玄关处冲我微微笑着。一阵风似的奔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他手里的伞。
      他轻轻点了下头,眼中满是赞同的神色:“少爷看到小姐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记忆里虽然完全没有这位老人的印象,但他对我是真的很好。这些天多亏他允诺我所有无礼的要求,比如染回了一头黑发,比如买了一些我喜欢的休闲服——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南宫綦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而衣柜里挂的衣服没有一件是能穿出去的,粉色系、蕾丝花边、绣花……一柜子的衣服更像是给芭比娃娃穿的,让我为自己之前的品味汗颜不已。——多亏这些天像长辈一样的福伯的照顾,我才能在这幢陌生的大房子里呆的这么惬意自在。
      一边想着一边拿着伞便冲出了房门。耳边传来身后福伯淡淡的感叹:“看到小姐这样真是高兴哪,我以为她会跟以前一样对少爷一会子冷一会子热的。”
      “可不是呢,”这是张嫂的声音,她也是很感慨的语气,“或者小姐失忆了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我停下飞奔的脚步,蓦然回头,他们的身影被浓厚的雨雾隔断在不近的地方,声音也随着他们的走开逐渐断去。我失去了记忆,对于南宫綦来说,反而会是一件好事吗?用力咬住了唇,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太想过这个问题,我在失忆前和南宫綦到底是怎么样的兄妹关系?很好?矛盾?或者是其他?忽然我为自己一整天对他的牵肠挂肚觉得失笑。他,需要我这样的关心么?我,是真的关心他么?或者仅仅由于他是我醒来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所以会有下意识的亲近感?对了,我还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从我住院醒来到现在过去一个多月,没有一个自称朋友的人来探望过我。果真是我的人缘差到如此地步?还是南宫綦不喜欢我的朋友?又或者,他在心底也不是很希望我恢复记忆?所以才把我熟悉的圈子摈弃在外。
      我撑着伞站在雨里。雨很大,转瞬就浇的我全身透湿,连同我的灵魂。可怜孤单的灵魂呢!我冷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还是很可怜的事情啊。亏我一直在暗示自己于此无所谓。一用力,唇上传来了些许血腥味。

      *********************************************************************

      “你在做什么,小夏?”耳边忽然传来南宫綦的声音。我回神,看他已经站在伞下,外套只是微微有些湿。喔,他的司机有带伞。他的唇紧抿着,眸子里有若隐若现的怒火,但表面只是淡淡,冷冷地问了我一句:“雨下这么大,你站在外面做什么?你还是病人,不能受风。福伯和张嫂到哪里去了?”
      声音很严厉,一如他对那些我曾经的医生。真是好笑得很呵,看来有些事情我的确是簪越了呢。不自觉地握紧了伞柄,我垂下头,不想再看到他,轻轻解释:“我看到外面下雨,只是忽然想出来看看。福伯他们有劝我,是我执意要出来的。不要怪他们。”
      低着头也能感觉他的身体紧绷,我的任性让他很不悦吧。不自觉地又咬了下唇,我尽量平淡地说:“雨很大,我们回去吧。”但眼睛的感觉却很酸涩,仿佛有什么就要喷涌而出。
      是眼泪么?住院的时候如何迷茫如何疼痛我都没有哭过。这感觉很陌生。我转身,一颗眼泪终于飞了下来,静静地跌碎在雨里。
      没有走出几步,就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里。南宫綦单臂用力环住了我,耳边传来他的叹息:“你明明是在这里等我的,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他既然都明白,又何须问我?还摆出不悦的架势?
      眼睛一花,他的西装外套披到了我的头上,拥着我三步并两步地走进屋里,方才抖落一身的雨意,旁边已经有佣人递过了几块大的干毛巾。
      “少爷,浴室已经放好了热水,您先去洗澡吧。当心着凉。”一旁的佣人必恭必敬地提醒着。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果然是少爷呢,所以可以把别人的关心体贴当作理所当然,就是顺便踩在脚底下也没关系。哈!我着实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好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慢慢地向楼上走去。由衷希望以前的我不是像他这样傲慢个性的大小姐。这性格实在让人讨厌。
      “小夏,”南宫綦从后面扯住了我的手腕,有些不悦地唤我。
      我回头,冷冷看他。
      他显然意外看到我这样的脸,见我不语,半晌才从紧闭的唇里冒出了一句:“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你也全身湿透了。”
      挣脱他的手,我淡淡回他:“谢谢大哥关心。我知道了。”这样的话对于不可一世的他来说已经算是低声下气的极限了吧。我冷笑,完全不理会在身后怒气勃发的他,径自上楼。

      完全没有换衣服的心情,我拖着脚回到窗前,步履有些沉重。坐上方才的位置,但心情已经不能回复方才,期待中夹杂着点点喜悦和甜蜜的味道。我笑,但笑意却到达不了心底,只让我觉得发冷。抱着膝盖,默默地看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在这幢大房子里,我第一次嗅到了孤独的味道。它让我觉得自己的心底慢慢开始腐烂。
      在这里的日子,应该是相当不开心的吧?
      枕上膝盖,看来我把一切事情想的真的太过简单,总以为失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完全丧失了生活的能力。但恰恰这样的失忆更加可怕,就因为我没有连同记忆一齐丧失掉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就因为我依然能够察言观色,所以才会更加为自己的处境觉得悲凉。过分敏感吗?可能是有一些了。但假设你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唯一算的上熟悉的可以依赖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与别人也没太大区别,你会怎样?
      心里一惊,莫非,我真的在要求南宫綦要以不同的眼光看我么?什么眼光?
      是。我肯定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他能如同我依赖他一样的依赖我。
      我为什么要如此依赖他?因为他使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因为我们是兄妹?还是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吗?
      我把头埋进了膝盖,又或者,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对南宫綦的要求,就不仅仅限于兄妹关系了吧?
      兄妹关系之外,我要的又是什么?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极度窒息。

      有脚步声逐渐向我靠近,熟悉的声音在头顶漂浮,此刻听起来少了严厉夹杂了些许疲惫:“小夏,你为什么不去换衣服?”
      我抬头,他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凌厉。不知为何,我轻轻嘘了口气,眼里居然浮上了一层水气。
      他蹲下,怔怔地看我,半晌方才叹息:“小夏,你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我要他怎么样吗?近了看,他的眼圈有些发青,整个面孔看起来都有些憔悴。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意气风发的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呢?敏锐如他,是不是也发觉了我的心思?我想要他的心思?整个的他。没有任何部分会游离之外的?或者,他早就发觉了我的依赖,所以才刻意地保持距离,刻意地忙碌,我的纠缠让他心力交瘁却又无法开口,
      是这样……吧!
      我咬唇,片刻之内已想明白并下了某个决心。如果我这样的依赖让他和我都觉得困惑的话,那么分开一下可能会比较好吧?起码,让我的重心我的视野里能够出现其他的焦点也是一件好事。
      “我想去工作。”
      他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冒出这么一句来,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行。”
      “为什么?”我也没有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南宫家的女孩怎么能随便出去抛头露面呢?”他笑了一下,很勉强。如同他的理由一样牵强。
      我看了他片刻,方才开口:“相信你也会觉得这个拒绝我的理由很荒谬。”
      南宫綦皱眉:“即使荒谬也好,小夏你现在还是一个高中的学生。虽然我知道你无意于学业,但现在就去工作太过仓促草率了吧。”
      我抬头,紧紧看他:“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任何的工作能力吧?”
      他不语。但眼神已经肯定了这一点。
      我轻笑,这样就好办了,“那我就回华书去读书。如果我在下次的考试里,拿到全校第一,你就同意我的要求,可好?”从这些天的打探中,我已经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一个高三的学生,由于南宫家势力庞大,才能托赖进了首屈一指的华书读书。饶是如此,之前我也一直是在混日子的状态中度过,正如南宫綦所说,南宫家的小姐……读书,也是很多余的呢!
      真是讽刺。我相信我之前决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大概翻了下以前的书本,看到的内容都是很简单明白的呢。或者,以前的我为了吸引南宫綦的某种注意力,所以才特意不好好读书的?
      有可能。可怜的人呢!看他在沉思,我低头叹息。失忆前和失忆后的我,看来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期盼眼前人的垂怜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也要逐渐的开始独立了。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连我都会唾弃自己了。伸出一只手,撑开,我仔细看,纤长的手指,有些过分苍白了。
      评估了半晌,南宫綦终于开口应允:“好吧。如果你能在第一次模拟的时候拿到华书的第一名,我就答应你。”想必凭他的了解,认定了我根本不可能拿到第一吧?
      我淡笑。如此最好。
      虽然不知道华书是如何藏龙卧虎,但我对自己可是相当的有信心呢。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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