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线][主四欧]花》老子BT了

1、第 1 章

　　欧阳山川坐在他那张硕大的书桌前。
　　书桌靠墙那面被乱糟糟的堆满了书，靠近欧阳面前摊了几张纸。
　　正是中午，太阳明晃晃的从旁边的窗户里洒进来，照的桌子和桌上的东西都发着白光，看的人有点眩晕。
　　那一年，欧阳思风十一岁，骑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上了年纪的二八自行车，一路咣当当的回家。
　　听到响声，欧阳山川赶快把桌子上的纸都扫进了抽屉里，扭头对思风笑着道，“饿了没？洗手吃饭。”
　　思风哎了一声，窜到厨房洗手，中间挤过狭窄的过道，踢到了炉子，哎呦一声。
　　欧阳摇了摇头，思风有时候像思枫，懂事起来像个小大人，看着叫人心疼，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毛毛躁躁的，一辆二八的大车骑得带起一阵风，说了几次他也不听，倔着伸长了脖子，笑嘻嘻的答应，虽然答应，可绝对没往心里去。那时候的思风真像四道风，欧阳一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能默默叹气，在心里说，你干爸爸会高兴，然后自己也咧开嘴笑了。那些占据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位置的人，总能在某一个时刻，彷佛时光倒流一般出现在身边。

　　思风飞快的扒拉着饭，跟欧阳说，“爸，放学我们班跟二班有足球赛，我晚点回来行不？”欧阳摸了摸思风的头，道，“早点回家！”
　　“知道了！”思风把嘴里的饭吞下去，跟欧阳挥手，“那我先去学校练习去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到了屋外，骑着那辆破车咣当当的走远了。
　　欧阳望着窗外思风消失的巷子出了一会神，才收拾好碗筷，又在书桌前面坐了下来。

　　那几张纸又被拿了出来，左手边的是一张诊断通知书。抗战结束后，欧阳没有回沽宁。上级的指示是为了养好他的伤，让他在这个大城市安下家来，方便复查。然而头痛一直没有缓解，越来越频繁，普通的药物已经止不住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现在已经当上领导的战友说，我可以特批，给你搞点吗啡。欧阳拒绝了，他忍着痛，皱着眉笑，道，“疼点挺好，疼的时候我总能想到很多人。”领导被噎住了，瞪着他不再说话。欧阳想起当年他跟四道风说，“你觉不觉得这很……浪漫？”想到这儿欧阳不禁想笑，四道风不懂浪漫，虽然他也做过很多外人看起来还挺浪漫的事。他想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自己也许真的在某一个女校教书，也许整天想的，也就是点热血的不切实际的浪漫。

　　诊断书上的字龙飞凤舞，欧阳不太认得清，但主治医生已经跟他谈过了，意思是动手术迫在眉睫。欧阳问，成功率是多少？医生摇了摇头，跟着一起去的战友急了，说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医生想了半天，谨慎的吐出两个字，很小。欧阳长舒了一口气，其实也还不算太糟。战友扶着欧阳的双肩对他说，当年咱们打鬼子的时候，还说咱们能胜利的机会很小，现在不也胜利了？没事，你一定能撑过来，咱们这场仗一定能打赢。说到后来眼眶微红。欧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欧阳不想打仗了，已经打了那么多年，从打鬼子，到打内战，这胜利来之不易，有多少人能一路走过来，他撑着不死，终于撑到打完了。他很累，撑着活下去比死亡痛苦的多，这场仗赢或者不赢，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这一年，欧阳山川已经快要五十，到了该知天命的年纪。

　　唯一让欧阳放心不下的就是思风。虽然上下级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养一个思风绝对不是问题，但欧阳还是觉得心存愧疚。生老病死并不是能由他来决定的，他真的很想看着思风长大，但是当他看着那些存在在思风身上的影子时，竟然该死的觉得，死亡也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

　　在欧阳右手边的一叠纸是小何写来的信。从他走后，欧阳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据说，他在某一个沙漠里研究核弹。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自从那两颗原子弹在日本爆炸后，这种超级炸弹的威力已经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胆寒，欧阳那时才明白，这个被四道风嘲笑为废物鸡的小何，有多大的能耐。
　　从某个角度来说，欧阳很喜欢小何，小何身上保留着一个人最大的天真与乐观，那么让人羡慕。小何的信上没有他的地址，是托人带过来的，不知转了几个人的手，到欧阳手里的时候信封已经破破烂烂，就这样，信里面还夹着一朵黄色的小花。是随处可见的野花，被人夹在书页里小心的干燥过，又小心的夹在了信纸里。
　　小何说，这朵花就长在基地附近的一个半荒的小绿洲里，我蹲下来看着它，就想起咱们，想起沽宁。你说咱们那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就像这朵花，是怎么在这个沙漠里活下来的呢？可它活下来了，我就总想着那时你跟我说，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欧阳把那朵花放在手心里，黄色的小小的花瓣，跟沽宁城外的野花很像，他记得最后的那个场景，四周都是这种野花，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四道风就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
　　人能撑着活下去，是因为心里面有个念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