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下去》易小鸢

4、相亲

　　小寒还是辞职了，怎么劝他都没留下来。我相当的沮丧，没有人跟我闹了,第一次觉得孤单，突然觉得一下子变的冷清了许多。原来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我原本以为小寒很依赖我这个姐姐，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很依赖他。
　　连中午吃拉面，也没人跟我抢牛肉了。这也忒冷清了
　　三点半下班，子晴来超市找我。她心不在焉的跟我聊着天，然后非说要逛逛，不由分说的就往超市里面拽。看她满眼希望的找寻了一遍，然后眼里的希望慢慢褪色，变成失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天生就不是个当“知心姐姐”的材料，别人难过的时候我啥忙都帮不上，啥贴心话都不会说。我只能一声不吭的在她身边陪着，虽然起不了啥太大的作用。
　　“走，血洗一下我们的青春~~”子晴二话不说把我拽进那家特别豪华的发廊，说是要把头发染回来。我心里就琢磨，染头发跟血洗青春有啥关系？
　　先是陪着她把酒红色的头发染了回来，之后又陪着她买了好多衣服，按着她的话来说，她要买那种保守一点，正经一点的衣服。说的好像之前她穿着打扮都不正经似的。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男生不愿意陪女孩子逛街，因为这是一项考验人的体力，耐力，意志等等综合能力的科目。当我拿不动衣服，双手都开始哆嗦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抗议。一看表已经七点了，肚子早就开始打鼓了。居然一下子逛了两个多小时，看着子晴那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我打心底发怵，心想下回我要是再约易飞出来，一定先让他吃饱了，现在想想其实我挺善良。逛街，比我上班还累，而且还是饿着肚子！
　　要了一份米线，刚喝了几口汤，一个电话打过来气得我差点把汤匙咽下去。我跟菩萨发誓我是真饿了，妈的，都撞邪了，一到吃饭的点儿就打电话。我是招惹哪路神仙了啊，我以为还是路文，也管不了什么淑女形象了，一句话就扔过去了“路文，我灭了你，”子晴听着笑个不停。电话那边愣了，我妈说，“你打算连我也灭了么”我拿着电话哭笑不得的，早知道我应该看一下来电显示再接的，下回一定记得。我这跟我妈不停的赔礼道歉，点头哈腰的跟见了皇军似的，突然想起来我妈她也看不见啊。我妈说“别跟我这儿贫，马上给我回家来，有重要的事儿”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呢就把电话撂下了。真速度啊
　　我只能跟子晴还有我那碗亲爱的米线说了再见。子晴本来说要开车送我，吓得我腿直哆嗦。我转身就跑，连包都差点忘了拿。我打了辆车往家赶，心里不停琢磨这是怎么个意思，重要的事儿啥时候跟我商量过啊。难道是我们家庭议会要从新选举了？我们家原先是我妈□□，后来我爸说我出生之后就成立了“议会”，我妈是上议院，我爸是下议院。但是我爸死活不同意，然后据说我爸留下了说了一句特意味深长的话：我不在下边，我要上边。
　　我正琢磨呢，突然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我。我往车外看了看，居然堵车了。貌似是前面发生交通意外了。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倒不是我喜欢看热闹，我是为了证明我确实是因为堵车才回家晚了，我妈不像医院的倒像是法院的，干啥都讲究证据。
　　到家之后大概已经八点半了，饿的我俩眼睛发绿。逮啥想咬啥。我妈今儿貌似是特别高兴。看的我心里直发毛，我妈还没说话呢我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了，老话说的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党的教导记心头啊我。看在我主动承认错误的份儿上您总得从轻发落吧。
　　“怎么回来晚了，疯玩儿也不看个时间。”
　　“堵车了，路上出意外了，不信您看我手机里拍的照片”我心里一阵窃喜，得亏了我是做了准备了，不然我得跳黄河洗洗了。
　　”你少糊弄我，你这图片从网上下载的吧“我妈一副“我很了解”的表情
　　”。。。。。。”说一次真话怎么这么难，欲哭无泪，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今儿，有个大老板给我们医院捐赠了一批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我妈那一脸的白衣天使光辉让我无比的崇敬。看的出来她是特别高兴。这年头，像她这样的大夫不多了。
　　“那大老板特别优秀，无论相貌，人品都没的说“我妈一副捡到金元宝的表情。我大概知道她想干嘛了，不过我还是装傻充愣，低头吃我的蛋炒饭。雪儿说，我装傻是比较有境界的。装傻装的跟真傻似的。
　　”别光顾着吃啊，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我听见了啊，你说人家给你们医院捐了一批设备”
　　“那小伙儿人不错的其实”我妈急的额头都冒汗了，看的我特想笑
　　“哦”我没吃饱又拿了一罐八宝粥,继续坐那儿跟我妈嬉皮笑脸
　　“我已经安排了，让你俩见个面，谈谈。”一口八宝粥在嗓子里转了圈儿直接喷出来了。喷了我那宝贝老妈一身。我妈一脸错愕，我都吓傻了，赶紧给我妈找毛巾。我妈居然没生气，没发火。依旧满面春风的，我这个心扑通扑通的差点炸了。我妈笑着说“明天有时间了让易飞给你做做头发，好好打扮打扮。”我气的都笑了，这算什么啊，人都说“礼尚往来”，人家给你们医院捐设备，你总不能拿你闺女当回礼吧？我的亲妈，你可真大方
　　我妈转身准备回房间，结果突然停下来问我”路文是谁啊？“
　　”我们超市旁边卖烤白薯的，我上次吃人白薯没给人钱“我撒谎撒的脸都发烫，
　　“傻孩子，卖烤白薯的你把手机号给他干嘛”我的天呢，我刚才说真话我妈死活不信，我这好不容易撒一次谎我妈居然当真话听了，我跟我妈的节奏始终都差了那么一拍
　　晚上睡觉的时候脑袋里想了不下二十种方案，我甚至都想，我妈要是非逼我去相亲，我就直接离家出走，后来想想，除了子晴和雪儿家以外，我好像真没什么地儿去。想到这儿我相当的沮丧。连做梦都是被我妈拿着鸡毛掸子追了好几道街，愁死我了。
　　最悲哀的就是，我第二天醒来给易飞发短信说，我妈逼着我去相亲 。是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他马上就回短信说，去吧。好事儿，祝你成功。我支持你。气的我连撞墙的心都有，手机直接摔出去了，啪的一下，电池摔出来了。妈的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闷的上不来气，不由自主的哭了一场。我原本以为易飞会安慰我几句，我原本以为我能听见我想听到的答案。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位置。还祝我成功咧，我要结婚了你是不是还来给我当伴郎随份子钱啊
　　上班的时候我谁都没搭理谁，不想说话。心情沉到了谷底，我感觉我体内的小宇宙要爆发，但是找不到宣泄口。真想找个人跟我打架，真他妈的憋死我了。估计我现在一脸杀气，很多上帝们看见我这要杀人的表情都不敢来我款台结款跑琴姐那边了。我甚至都听见思思跟小童在偷偷议论是我是被人甩了还是别人把我甩了。我不知道是我理解能力不好还是这俩丫头语文课没及格
　　快下班的时候易飞居然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模样。站我面前什么都不说，我也不说。这种感觉很怪异，好像整个超市的喧闹与我们无关，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变得沉默。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了看表差不多到点了，等接我班的陈娜来了之后。我转身就往外走。去更衣室换衣服，那更衣橱让我砸的咣咣直响，他居然跟在我身后，不说话就那样用他那双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是女孩子的更衣室好不，赶紧给我出去，要不我喊非礼了”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干嘛接你电话，我把手机摔了“说完，眼里不争气的掉下来。我赶紧转身不让他看见，因为我突然想起来那次不接电话，害的他担心的样子。那苍白的脸色还有焦急的眼神让我觉得特别心疼。
　　”阿姨让我给你做头发，一定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就那么想让我去相亲，是吗？”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他重重的叹口气，”阿姨跟我说了，那个人的条件真的很不错，你就去呗。有时候被动的缘分真的很可靠，很稳定，可以维系一生“
　　”这是你真心话是吗，你不后悔是吗？“我低着头盯着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指关节，心里一阵阵的恐慌。因为我害怕听见他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让你牢牢抓住幸福的机会。“
　　”行~~你让我去我就去，我听你的，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不差这一次！“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信他是傻瓜~就算是块木头，也该被我感动的开了窍吧。八年啊，我从十六岁喜欢你一直到二十四岁。八年的时间抗日战争都胜利了呢，我一点胜利的曙光都没看见就直接把我打到黑暗的无底深渊了。

　　他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娴熟。易飞的发廊生意很好，经常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女生来找他做头发，可是今天他只给我一个人做。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些找他来做头发的女人百分之百是冲着他本人来的。

　　站镜子跟前，我都看呆了，易飞给我设计的发型，让我觉得我很有气质。连他自己都开心的笑了，盯着我看了半天，像是很满意他的杰作，完美的像是一件艺术品。
　　“我妈跟你都说什么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僵硬，很尴尬的笑了一下没说话
　　易飞把我送到小区楼下，就没再上楼。我坐客厅跟我妈大眼儿瞪小眼儿，我就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是那么有钱的主儿，怎么可能缺女人。我妈怎么可能劝动人家跟我这个啥都不懂的傻丫头见面呢。还有我妈到底跟易飞说什么了，能让我们忽然之间变的陌生
　　我得出的结论是，我妈这个女人不寻常
　　我妈又对我进行了一下战前思想动员，都是关于相亲注意事项啥的，从六点一口气训到我七点半，没想到我离开学校那么多年，又从新在我妈这找到了上“晚自习”的感觉
　　七点四十五，门铃响了。我心里直发痒，那种感觉很奇怪，莫名其妙的紧张。不是说八点的吗。我感觉自己的脸很烫。手不停的拨弄自己前额的刘海儿。来的人我认识，居然是颜静！颜静看见我这么精致的打扮，眼都闪闪发亮。我看着我妈一脸的疑惑不解
　　可是她后面跟着一个人。路文西装革履的，手里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一见我妈，很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
　　“路文，颜静。你们怎么有空来我家了，呵呵。今儿我有事儿，不能跟你们出去玩儿了”
　　颜静一脸坏笑的说“啥事儿呀，终身大事么“
　　“我要相亲”我垂头丧气的就坐沙发上了
　　“唉，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的把静儿抛弃了么”我晕，没想到在我妈面前这丫头也这么闹，我妈倒是没理会我们俩丫头叽叽喳喳，她只是用指着路文，用一种很惊讶的语气问我“原来你们认识？”
　　我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说“他就是那卖烤白薯的"
　　颜静和路文懵了“什...什么,烤白薯？”
　　我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的我头皮都发麻。“怎么着啊，是我这老太太出去逛逛给你们腾地，还是你带我闺女出去玩儿啊”

　　我拽着颜静就往外跑。我突然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我早就知道这里面不太对劲，我没想到路文给我打电话没作用，居然把目标对准了我妈。他可是吃准了我妈的脾气，现在我妈对他的印象分蹭蹭的往上涨。看我妈那眼神恨不得明天就让我们上民政局去
　　找了一间咖啡厅，咖啡没加糖，喝着味道有点受不了。颜静盯着我，也不敢说话。我现在觉得特委屈，也替易飞委屈。我知道我妈那脾气，我妈肯定说了什么伤害易飞自尊的话了。我突然有一种冤枉了易飞的感觉，真不该对他发脾气，想起来易飞认真给我设计头发的样子，我眼泪差点下来，我主要是心疼我那刚买的手机
　　突然笑了，呵呵。两人指腹为婚，然后家长嫌贫爱富硬要将女儿许配别户人家。古装片经典桥段，只是很不幸的是这次主人公换成我自己。我琢磨着，按照这剧本接着演下去的话，估计我跟易飞该变蝴蝶了
　　“想什么呢”颜静突然打断了我。我很严肃的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倒是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
　　“路文在我空间相册里面看见我们练跆拳道时候的照片，他说当他看见你的那一刻，就爱上你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爱情有的时候真的不可理喻的”我听着真肉麻。不住的打哆嗦
　　“他应该有三十岁了吧，怎么可能没成家”我说出自己的疑问
　　“离婚了，刚办清楚手续”她说话的时候可以压低声音，好像我们俩做贼似的
　　“别......告诉我是因为我才离婚啊”我也不知道我为啥突然冒出这么搞笑的念头。颜静一听就乐了，“当然不是，因为他妻子没有生育能力，他们的感情早就破裂了”
　　“你别告诉我说，他找我是为了生孩子啊”颜静都愣了，直接敲了我脑袋一下敲的我好痛
　　“他妻子是个母夜叉，又喜欢胡混，路文烦她”
　　“我说，他的事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该不会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怎么会呢，呵呵，你知道文帮吗，”我搞不懂这怎么还跟这个市□□扯上关系了。我想问个清楚，结果这丫头死活不开口了。闷死我了
　　我们俩丫头就这么在咖啡厅聊，路文给颜静不停的打电话。想想他在那边拿着手机皱眉头的样子我就解气。我们丝毫都没有发觉危险的来临，丝毫都没有发觉窗外路对面带着杀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