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曦》zxh

1、一

　　“能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是他醒來后聽到的第一句話。他睜開眼，看到她正坐在他面前，房間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她說這句話時是面帶微笑的，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可是，他讀出這微笑裏面的含義，不光是單純的客氣，其中還夾帶著些許的不滿甚至還有防備。
　　“是這樣的，你應該記得昨晚你被幾個男人圍截吧……”
　　“記得，你當時去阻止他們——也許，我可以說得更準確一些，你救了我，是吧……”
　　“不要這麼說，我只是……”
　　“你只是出手教訓了那幾個人，你的身手不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反擊了……”
　　“是嗎？”
　　“是的，我記得當時我正和一個人在博鬥，另外的人想從背後襲擊我，但是，等我把面前的人放倒再轉身的時候，發現其餘的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你是寫武俠小說的嗎？我感覺正在聽一個很精彩的武俠故事……”
　　“我很清楚自己在講什麽，我剛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好吧——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之後……厄……”他停頓了一下，想了想該怎麼講，“那些人跑掉了，可是你……”他又停下了。
　　“我……怎麼了？”
　　在聽了這麼多話之後，她臉上仍然是微笑的表情，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很鎮定地在聽他講述事情的經過。看到他停下來，她似乎有點意外，微微皺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恢復了原狀，要不是一直盯著她，他也發覺不了這一細微的變化。
　　“你突然像生病了一樣，整個人垮下來：雙手捂著肚子蹲在地上，開始呻吟起來……我當時很驚慌，第一反應就是扶你起來，問你住在哪裡，之後叫了輛出租車把你送回來……”
　　“你把事情的經過講得很清楚了，可是這些我都記得。我很困惑的是，為什麽我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你的懷里？”
　　“這個……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
　　“你還沒有說怎麼就知道我不相信呢？”
　　“那好吧……當時，你在車上半睡半醒的，抓著我的胳膊，一直喊‘好痛、好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讓司機開到醫院……司機是個阿姨，她看到你這種狀況，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麽，叫我不必擔心，說只要把你送回家，吃點止痛藥，暖暖地睡上一覺，就沒事了。我聽了她的話，所以就送你回家……我按了幾下門鈴，沒人開。你當時還清醒，從手提包里取出鑰匙讓我開了門，一進門你就朝直接倒在沙發上了……”
　　“嗯。”她輕點了一下頭，等著他繼續。
　　“你告訴我止痛片在哪裡，熱水在哪裡……你的東西真的很整齊，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吃了藥后，你逐漸安靜下來，慢慢睡著了。我擔心你著涼，又覺得在沙發睡不太舒服，就……”他猶豫了一下。
　　“就怎麼樣？”她揚了一下眉。
　　“就把你抱到房間的床上去了……”
　　“謝謝你的好意，昨晚我睡得很好，可是你為什麽也會睡在這里呢？”
　　“這個……可能你更不會相信……”
　　“我試著相信吧。”
　　“我把你抱到床上，給你蓋上被子，你突然抓住了我襯衫的袖子，說‘不要走’……我以為你是在說夢話，想拿開你的手，可是你抓得很牢，又說了一句‘不要走’……所以我就打算暫時留下，等你睡熟以后再離開……儘管你睡得很安靜，但是整個晚上你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過，所以我也就沒有走……”
　　“哦——”她又皺了一下眉，之後笑了一聲，“很戲劇化。”
　　“你不相信？”
　　“我沒有說我不相信。”
　　“可是我從你的表情里看出你并不相信。”
　　“是嗎？我覺得我沒有做出懷疑的表情。”
　　“不管怎麼樣，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不用道歉，我應該謝謝你才對，沒有你，我真有可能會出事。”
　　“這個……你真的不生我的氣？”
　　“你認為我應該生你的氣？”
　　“畢竟，我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地在你這里住了一晚……”
　　“是啊，我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地讓你在這里住了一晚……”她說完后又笑了一聲。
　　看到她笑出來，他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但感覺她的笑里仍有些防備的意思。他認為自己該離開了，“那麼我該……”他沒說完，就咳嗽起來。
　　“你感冒了，我醒來時你身上沒蓋著被子……你應該找點東西蓋在身上的，我房間的壁櫥里就有……”她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動不了……其實你用點力，應該能把我的手掰開的……”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但同樣只是維持了幾秒種，之后又恢復鎮定。
　　“只是著了涼而已，沒什麽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要走。”她說得很平靜，但眼神里仍舊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他很驚異于為什麽今天自己的感官這麼靈敏，她每一個神情變化都稍縱即逝，而他竟然能準確捕捉到。而“不要走”這三個字，他聽出了裏面的命令口吻，不同于昨晚的請求口吻。“我不能讓你在我這里生病，卻讓你白白地離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煮點東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