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远扬》张悯语

7、生命の暖阳1

　　一年级L班的教室。
　　悯语和雅琪刚刚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坐在悯语位置前面的那个女孩便转过头来，嘴角有着浅浅的酒窝。
　　她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咯咯”的笑着。
　　“呀！今天早上你们同桌两个竟然一起迟到了啊！恭喜！恭喜！果然不愧是有名的迟到姐妹组啊！”
　　“……”
　　悯语一呆，没有理会她，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坐下。雅琪一边解下缠着左手上的绷带，一边伸手想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一下，不过她灵巧地躲开了。
　　“欣芮，就你整天胡说八道！你等着，看我哪天把你那奸猾的小舌头给你挖出来。”雅琪把绷带解下来，塞进课桌里。
　　欣芮冲雅琪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害怕。
　　“唉！今天倒霉透了。”雅琪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怎么了？来，和我说说。”
　　“唉！别提了。”
　　欣芮在雅琪手上拍了拍，“来，来，来，说嘛！说嘛!”
　　雅琪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
　　“今天早上我不是迟到了吗？”
　　“嗯。”
　　“既然迟到了，我就想看看能不能翻墙混进去。要不然还得在大门外等着开门，进来了还得被人家臭骂一顿，打手心。”
　　“然后呢？”
　　“我刚从后门那里爬到墙上准备跳下去。谁知道训导主任刚好从下面经过，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面前……”
　　“哈哈哈……”不等雅琪说完，欣芮捂着嘴，忍不住大笑起来。
　　雅琪脸上一变，先是大窘，接着双眉紧锁，脸色阴沉起来。
　　等欣芮笑够了，雅琪大声嚷嚷：“笑吧！笑吧！很好笑，对吧！”
　　“训导主任，他……他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还能是什么表情？当然是差点被我气死。逮住我，就狠批了我一通。看那样子，好像吃了我都不解恨。”
　　“后来呢？”
　　“被他拎到阶梯教室了呗！”
　　“你不是带着你的绷带了吗？难道这招不灵了，今天又被人打了？”欣芮问她。
　　一提起这件事，雅琪脸上的恼怒顿时不见了，神色欣喜得意起来。
　　“这倒没有。这个学期好像换了一个新的学长执行纪律。那个人好单纯好容易骗，我说了几句狠话就把他吓住了。结果他也没有敢打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傻的人。呵……”
　　“哦？他也是学生会的吗？”
　　“不清楚，应该是吧！”
　　“他是不是爱上你了呀？雅琪。”欣芮探过身体来，嬉笑着问。
　　雅琪伸手到欣芮头上拍了一下，“切！胡扯！就算他真的爱上我了，我也不会喜欢一个傻瓜的。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挺英俊的，气质嘛！也还不错……”
　　“花痴！”
　　欣芮望着雅琪捧着脸颊呆呆的模样，捂着嘴偷笑起来。
　　雅琪伸手和她打闹成一团。
　　等两个人打闹够了，停下来时，才注意到一直沉默着的悯语。
　　她回来后，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不语，嘴角带着莫名其妙的浅笑，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流云。
　　她就那么安静地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和她们两个隔了另外一个时空。那个时空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事物全部静止不动。只有他坐在她的病床前不时低头抬头成为微弱变化的风景……
　　雅琪和欣芮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都是迷茫的神色。
　　“你怎么了？公主。”欣芮小心翼翼地问她。
　　早上在阶梯教室，雅琪就注意到了悯语看到允哲时，那奇怪的眼神和表情，她用肩膀碰了她一下，“公主，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早上被他打傻了吧？”
　　悯语一愣，缓缓从那个世界里脱落出来。
　　“没事，我没事。你们两个怎么了？”
　　“我……我们？”雅琪和欣芮齐声惊呼。
　　“对了，雅琪，今天早上登记姓名时，你写的那个‘李竟然’是谁啊？”
　　悯语赶紧岔开了话题。
　　“哦！那个啊！”雅琪又开始得意起来，“那个是我随便想出来的名字，我管它是谁呢？只要不是我就行。那就省得大课间的时候再被班主任找过去批评一通了。我当时不是也提醒你了吗？”
　　上课之后，悯语又开始发起呆来。她的眼神依然像罩了一层朦胧的雾水，脑海里一晃一晃地出现他的脸。
　　英语老师看着悯语，发现她的眼睛没有焦点，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
　　“嘭”的一声，正在讲课的老师把课本扔在了讲台上。
　　所有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抬头面目错愕地看着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Miss Chang！”老师喊了一个女生的名字。
　　同学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老师是在喊谁。
　　老师看她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句。
　　“张悯语！”
　　所有人都向悯语看了过去。
　　悯语还是低着头，她的心此刻在一个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春天。那天，舅舅拗不过悯语的纠缠，终于答应驾车带她出去郊游。爸爸和妈妈也随着他们去了。
　　野外到处盛开的鲜花和纠缠着它们的蝴蝶。很好的阳光洒在她的白裙子上。舅舅在湖边教悯语如何钓鱼。爸爸和妈妈坐在远处的草地上微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他们一直玩到很晚的时候才开始回家，舅舅驾着车在路口停下来等红灯时，另外一辆车却从旁边直冲了过来……
　　强烈刺眼的车灯照在她的脸上，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记得那一刻，天空和地面都开始旋转起来……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
　　她觉得头疼欲裂，双眼也看不清楚。她只可以朦胧地看到他的身影，却能够清楚地听到他柔柔的声音。
　　那晚，他正好从那里路过，看到了发生在眼前的那惨烈的一幕。他打电话报了警，坐着救护车把重伤昏迷的她送到了医院里。
　　爸爸、妈妈和舅舅都走了……
　　那些伤痛的日子里，他一有时间就会来看她，拉着她的手陪她说说话，把她搂入怀里安慰她。
　　在那些寒冷的日子里，他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让她伤痛的心暖和了许多。
　　他的面容和身影一直陪伴着她，后来他又像当初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一直以来，悯语都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外婆和赵妈说她真是一个乖乖女。
　　悯语也没有否认，只是想知道内心深处那个曾带给她无比温暖的模糊身影，会不会再次出现让她有一个机会去喜欢。
　　自从他消失之后，悯语在窗前看书写字的时候，稿纸上总会不经意间就写出了他的名字。
　　“段允哲”。
　　这个名字在悯语的心里像一个沉默的种子，却又总会不安分地闪着朦胧的希望之光……
　　雅琪猛地在悯语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悯语手臂一痛，那个世界像冷空气似地，慢慢化散开来。本来她的知觉、嗅觉、视觉和听觉都被紧紧地裹住了。她的周围仿佛一片真空，现在慢慢的，现实中的声响、影像和味道，像即将煮开的水一样，慢慢地喧嚣沸腾起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正捂着嘴对着她窃笑。她扭头看了一眼刚才掐她的雅琪。
　　雅琪避开她的眼神，不去看她，生怕被老师看出些什么来。
　　悯语的反应，证明了老师刚才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老师折断了手中的粉笔，丢在了讲台上。
　　“张悯语！”老师又喊了她一声。
　　悯语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此刻，她低着头默默不语，在全班同学的嬉笑声中，面红耳赤，恨不得躲到课桌下面去。
　　“把头抬起来！”老师呵斥她。“我问你，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悯语一阵错愕，坐在她前面的欣芮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课本，偷偷告诉她答案。
　　老师没有给她时间让她去看清楚，接着问：“你刚才干什么呢？What are you doing Are you daydreaming？嗯？”
　　所有的窃笑一下子失去了约束，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