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舆红皮书》唐十六

21、第二十一章

　　“你们倒是赶紧过来搭把手啊！”瘦猴急急喊道。
　　“东西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你咋呼什么。”老杨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的腕子，“这东西就是要成套才值钱，少了一盏就得少一个零，就是崩出个口子那都得大打折扣。你可别这么没轻没重的。”
　　瘦猴赶忙缩手，“二、四、六，六个零，值这么多？”
　　老杨：“你以为呢？”
　　瘦猴讪讪：“拿不走也是白搭。”
　　老杨不以为意，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

　　唐三彩，元青花，亦或是有着“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的美誉的宋朝青瓷，都是那些时代瓷艺的缩影，且广为人知。相对而言，宋青花就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不仅传世数量极少，精品更是难得一见。
　　桌上这一套，差不多是宋朝晚期作品，从胎釉、纹饰、用料来看，已与元代早期的青花非常相似。盏壁上绘得的是一锦衣华服的男子，骑高头大马远行的场景，从关内高城之下，一直到番邦异域风情，毎盏的背景都恰到好处地表现着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叫人眼前一亮。

　　老杨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并时不时点评几句，如数家珍。
　　瘦猴不由对他高看了几分，“老杨，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从前算是兄弟几个看走眼了。”
　　老杨：“嗨，别说，还不是因为那劳什子破碗。我可是把我爹留给我那几本册子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又给扫了两遍。”
　　“二狗弄走的那只碗，价格比这套青花只高不低。要能找回来，老杨，你就真的可以退休了。”老断的声音从屏风后头悠悠传来。
　　二狗咽了口口水，“这桌子也能卖上不少，先一起抬出去算了。我操，不对啊，这木头桌子怎么也这么重！”

　　二狗脸上涨得通红，圆桌纹丝未动。
　　退而求其次，他又去端椅子，也没有端起来。
　　“嘛呢！都站着看我演哑剧么！”二狗恼羞成怒，“光头，你丫再不过来这些东西我拿回去可就不分你了，啊。”
　　“行啊，你一个人拿得走的话，我们那份儿都让给你。是吧，老杨？”光头笑道。
　　老杨一挑眉，“别把我算上，我养老费还没凑够呢。你们两个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拿了就是你拿了，你拿了就是他拿了，还不都一样。净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瘦猴：“那行，老实人，麻烦您老老实实地出把力。”
　　“不行。”老杨果断回绝。
　　瘦猴一脚就要踹到椅子脚上，临了又堪堪收了回来。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个物件他拿不起来，非是他力气不够，而是墓主故意为之。

　　谈笑间，诸人绕过屏风。
　　墓室里面半间的风格与外面如出一辙，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雕花木床。
　　木床床沿算不得高，床腿被雕成了龙爪握珠状，往上是层层叠叠的鳞片，间隔有云纹，与明清时期的雕花床相比，床上的雕花就显得朴素得多了。
　　床面铺着丝绸绣被，中间拱出一个蜷缩的人形，并不高大，甚至瘦弱得有些过分，让人不禁怀疑那只是一副枯骨。当然，通常来说，能够留下枯骨也已十分难得。
　　床头一灯如豆，昏昏沉沉地燃着。
　　床下是一条羊毛地毯，编织着骆驼的纹样。驼峰起伏，一直绵延到诸人脚边。

　　未得走近，池唯林便闻到一股异香，初时有如某种熟悉药味，再闻，便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了。只觉那股香气一丝一丝地钻入鼻孔，沁入心脾，不知不觉中便让人整个的放松下来。
　　再看其他人，亦是不复之前的紧张，言笑间少了勉强之色，就连老断看起来也没那么阴沉了。
　　“是沉香木。”赵奕有些动容，小声对池唯林说道，“去年跟我爸去以温州老板家就看到过一张沉香雕花床，据说是清末那会儿从皇宫偷运出来的，值好几个亿。”
　　池唯林点点头。戚舒就有一把沉香木做的梳子，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碰都没让他碰过一下。
　　一想到戚舒，池唯林不禁又有些脑仁发疼，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锯一段床脚回去送给人家赔个不是，却是跟瘦猴“英雄所见略同”了。
　　只要能把看中的随葬品带上地面，盗墓者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一点倒是和所谓的考古者很相似。瘦猴拿不起杯盏，抬不动桌子，又找不到机巧，心一横，拿出一截洛阳铲的棍子，在其中一处用力一按，一根一尺来长的不锈钢锯条便从中跳了出来。
　　“呐，大家都表个态，要是都没意见，我就拿锯子锯了。”
　　“我操，你这不都已经锯着了么！”
　　“先斩后奏，行啊猴子。”
　　“我这还没锯呢。”瘦猴莫名其妙，举着锯条也绕过屏风，与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悉悉索索如锯木般的细碎声响在沉寂之中变得更为清晰，此起彼伏、躁动不安。

　　池唯林最先反应过来，仰头看向墓室顶部。
　　主室的顶吊的很高，长明灯的光线并不足以照到，入眼是郁结的黑幕，神秘而又引人恐惧。
　　池唯林依稀判断出墓顶是呈拱形的，这样的结构与常见的人字形房顶有所不同，在过去多被用在冰窖的建造上。

　　手电的光束一束接着一束投射到墓顶，先是在黑幕的边沿逡巡，最后不约而同地在中央集结。
　　池唯林的目光随着光束游移，一大串球状物猛然跃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串人颅，大约有三四十个，如熟透的葡萄一般从墓顶正中垂挂下来。头颅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没有了表面的肌理，露出里面灰白的骨质，枯槁的发丝相互纠结。
　　那种异变的蚰蜒层层叠叠地攀附在颅骨上，成百上千难以计数，不时在颅骨间爬动，焦躁地摩擦着它们锯齿状的口器——锯木般的声响便是源自于此。
　　它们一会儿从颅骨的一个孔钻进去，一会儿又从另一个孔钻出来，并且有更多的蚰蜒从黑暗中源源不断地聚集过来，似是被光源所吸引。
　　“赶紧把电筒关了！”虫子发出的声音愈渐响亮，间或有尖锐的嗡鸣从中传出。老断意识到情况不妙，只来得及急促地喊了一声。
　　紧接着，池唯林便见那些虫子纷纷松开足上的倒钩，如雨点般向着众人落下……

　　最后那种毒虫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场景还是没法写得惟妙惟肖啊！功力不够啊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