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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如果你第一眼没有爱上他 ...

  •   穿着军装的远,扬着脑袋,嘴角向上,眼睛里盛满了奇怪的笑,起码,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奇怪的笑,但是绝对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
      忘记是谁说的了,如果你第一眼没有爱上他,那以后也不会爱,至少,那不是爱情。我对此深信不疑。套用这个论断,我发现,在第一次看到长大之后的树的时候,我对他的感觉,就是爱吧。
      只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看到一个人的笑。
      或者,第一次就喜欢看到的笑。
      一个人的笑,分两种。一种是形式上的,裹杂着各种原因;一种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前一种笑,看着舒服但会一闪而过,后一种,可以暂时让你忘记一切,实际上,嗯,确切地说,是有疗伤的可能。
      同理,一个人的快乐,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真实快乐,会形成独特的气场,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人,并不多。
      远就是。
      我呆呆地看着远挂着笑的嘴角,游移在记忆与现实之间,却明显地闻到了薄荷的香气,只在瞬间。
      紧接着,猛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使劲挠挠鼻子:“对不起啊,我给忘了。我明天带过来给你寄过去吧?因为我家米德洛维奇偷吃鸡翅膀来着……我跑出来忘了。”
      我继续游移,语无伦次。
      远望着我。眯起眼睛。
      那样的眼神,熟悉,又陌生。
      他没说话,摘下军帽,露出恐怕连1寸长度都不够的平头,其实,他所谓的平头,颜色已几近于头皮的青色。
      “你头发怎么剃得这么短?”我好奇。
      “这还短,本来是光头。我的班长说,排长,你别留光头了,要不我们也都要剃光头了,排长是1我们怎么也得是2呀。我一想,这不是在军校,大家都比着剃光头,别让战士们为难。你看我这才长了半个月。呵呵。”
      远一咧嘴,自豪地指着自己的头顶,继续没心没肺地笑。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用手帕顺着帽檐内侧,擦了一圈儿,又重新戴上帽子。
      他抬起手腕,像是不经意地看了看表。
      “啊,你归队的时间到了吧?没晚吧?”我使劲地晃晃脑袋,有点心虚。
      事实是,远在这里等了我足足有一个小时。而我完全把他托付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请我替他找的是合订本的《半月谈》,他说是带回去给他排里的兵考军校用的。前一周,我在电话里满口答应过他。
      见我提到“归队”,远低头,浅浅地一笑,有些遗憾: “回答正确。我必须走了!”然后,并不看我,而是仰头望望天,略显唐突的说,“要下雨,你带伞了没有?”
      我办公室里有。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自我检讨:他一定是晚了,都怪我都怪我。
      我从小就知道军人一定要有时间观念,请假外出、销假归队,特殊情况才能得到特殊批准,绝对不能在外过夜……一分钟都不能差,因为他们的职业特殊要求。
      当然,很多时候,这种超强的时间观念和不近人情的纪律,也是他们个人生活中的一种牺牲。比如,我妈在生我弟时,我爸就因为执行特殊任务而没能在她的身旁;一家老小都病怏怏需要有人端汤递药的时候,我爸却远在离京几百公里的教导团。
      所以,不是我打击你,如果你有意或者有幸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那,你也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哦,那就麻烦你把那些合订本寄给我吧。”远的笑,不易察觉地消失了几秒,又回到嘴角,摇摇头,转身,甩开步伐。
      刚走了没几步,忽然转回头:
      “走路别老心不在焉的,小心车。”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朝我摆摆手。
      望着远的背影,我挺恨自己的。
      要知道,他刚刚军校毕业下连,且他的驻地恰恰是我并不陌生的那个北池子镇,好不容易请假外出,进城一次,而我迟到耽误了他的时间不说,还让他空手而归。
      为什么我每次都让他等我呢。
      我这个破记性。
      其实,我的记性真的很好。
      只不过,树是我有意忘记的,而远却恰恰相反……

      推开门,办公室的气氛有点紧张。
      王老师耷拉着脸,显得若有所思。她手里拿着一块暗黄色的小绒布,仔细地擦着白边眼镜,不放过一粒小螺丝。尽管那眼镜片已经很透亮,有可能被反复擦了好几遍。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被我们戏称为“包子”的编辑部主任,竟意外地靠在样刊柜旁,也是一脸的无精打采。主任一个人管三个版,副刊。平时还不够他忙上忙下的。这会儿,竟低着头耐心地吹着那可能早已经晾凉了的茶水。
      我事后才知道,原来头一天的大样,错了一个字,就那么印出来了。且恰恰错的是个文艺界名人的名字,是姓。要么就连名带姓一错到底,糟糕的是这名字一共在这篇稿子里出现过两次,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姓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这下可好,就是不熟悉这个名字的普通读者,也会发现这个错误的。王老师是责任校对,核红签大样的最后一道关。“包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站在他俩对面,像个透明人。竟没眼力价地东问西问。
      两人默不作声地同时抬起头,看了看我,又各自低下头。
      三个面部表情僵硬的人各自站着,互不答话。我明显的多余,转身,悄悄地出了办公室。
      我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晃荡。垂着头。其间,遇到不同部门的同事,两个超级帅哥擦肩而过并打了招呼,我都提不起精神。我的同事张琳琳后来形容我,简直就是一副失恋了的表情,且颇有点决绝的神态。
      我决定去剪头发……

      王青青说我剪掉长发以后,性格有点变,她和同办公室的张琳琳多少有点不适应,问我是否有计划再把头发留长,好让她和小Z她们几个见到以前那个熟悉的我。
      我笑她太夸张。
      搞不好哪天我一激动就把头发全烫成螺丝卷,如果她们一定要认为这样我就变成古力特了,那我也无能为力。
      她们依然不知道我的秘密。
      说归说,嘴上不服软,心里却也在比较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性格,想想,到底还是有点变了。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忽然变得很能花钱。特别是在月底发薪水的那一天。
      连续三个月,在发薪水的当天晚上22点之前,我可以在同一家商厦累计花掉我月工资总额的三分之二,买回一堆被我爸斥为“破烂儿”的瓶瓶罐罐。仅仅是因为我当时感觉良好且在承受力范围之内,特别是不放过各种以艺术的名义制作的文具;剩下的那三分之一也不会闲置,在第二天即刻充作“饭资”,可以连续一周请青青、琳琳、昭娅、小Z,再加上晓平姐姐等几个同事中午吃饭。
      我们这一彪人马,花红柳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常常是围坐在餐桌旁,我满不在乎地一挥手“点你们爱吃的。”
      正因为我挥手的是真潇洒不是装出来的假客套,才使得青青她们尤为慎重地琢磨菜单。
      钱很快就蒸发了,就向我爸妈借,当然,下一个月开支的时候,我会如数还给他们。所以,月月恶性循环,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月光族”。
      对于我这种令人吃惊的“豪举”,昭娅和小Z特意描绘了我的形象:月初粟粟在前大摇大摆我们跟着她happy,月中我们在前她垂着脑袋跟在后面随意随意……
      与那些“破烂儿”相比,多少也买回几件衣服,让我妈不至于徒增我脱离女性魅力的恐惧。
      买回来的衣服多半经过青青的帮忙挑选,她说我穿亮一点的颜色很好看,特别是领口和袖口都带点小花边的罩衫或者有着花朵的裙子,据说符合我的气质。因为此前的我,别说是蕾丝花边儿了,在我的衣柜里很难找到一条带花的裙子,仅有的一件还是极浅的淡蓝色和白色细条纹的,琳琳和青青都说很像床单改做的。
      因此,每每站在那些妩媚的颜色前,摩挲着那些质感丝滑般的蕾丝花边,都会当即被她俩的赞许和镜子里的那个我说服,买回一两件。
      只是,回家之后,再美丽的裙子也会被我扔进衣柜,逐渐地,遗忘。
      我每天套在身上的依然是各种式样、深浅程度不一的蓝色。
      颜色,具体到我,春夏秋冬都是藏蓝色、湖蓝色、天蓝色、淡蓝色。
      我妈看到我一身蓝的时候多少有些咬牙切齿,“你以后穿那种颜色的衣服还有好长的时间呢,现在多穿点有颜色的衣服,啧啧啧,女孩子得有女孩子的样儿,别死啃一件……”
      我装作没听见。
      我喜欢蓝色。
      树喜欢蓝色。
      树在那封信里说过,我那件天蓝色、U型领口的连衣裙,总让他想起明净的天空,湛蓝,透明。
      让他看到“一只顽皮的蝴蝶。闪着荧光的翅膀,快乐地飞来飞去。我喜欢你生动的笑脸,有时候想起你沾满橡皮泥的手摸到脸上,吃完烤玉米留在嘴边的那两条碳痕,假装霸道的说大话又后悔的脸,就会笑出声……
      那个时候见不到你,反复听那首歌,你也爱听的那个。我还学了很长时间,只是我实在唱不好,那调子太难拿。你猜是哪一首?‘怎么会迷上你……但是你可爱至极……”
      蓝色,我依然爱着,只是后来,不再听郑钧的歌了。
      树牺牲前给我的那封信,每一个字都沉在我的记忆深处,好像刚刚遭遇过淬火的钢……
      树是用浅绿色方格子的稿纸写的那封信。
      总共有9页。
      我恨我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如果你第一眼没有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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