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Mother and Son》樱影然

1、Mother and Son

　　这天是1981年冬季的一天。
　　正是黎明过渡到早晨的清晨时分。天色是阴沉的。空中乌云密布，一片片浓重低垂，覆盖了山与天的交界，微弱的金色光芒为它镀上一层金。
　　成群的猫头鹰从天空飞过，远远望去，也仿佛一片被风吹乱的乌云。

　　格里莫广场12号隐藏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大楼之间，许久没人拜访的布莱克祖宅在这晦暗的天色下更显寂寥。

　　预言家日报的碎片顺着楼梯飘下来，从大厅向上看去，眼花缭乱。
　　压抑且拉长的抽噎声若有似无，在空荡荡的格里莫广场12号里显得清晰又梦幻。
　　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其间夹杂的白发丝丝缕缕。她微微耸动的双肩使得旁人容易产生感同身受的感觉，但她只是哭泣了一分钟，很快就平静好情绪，脸上表情回复往常的傲慢，一步步走上干净整洁的楼梯。

　　Mrs. Black走到最高层，两间房间的其中一间门上挂着有Sirius名字的木牌，她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

　　大儿子把他的房间弄得一塌糊涂。Mrs. Black一眼看见墙上的Glyffindor旗帜、麻瓜招贴画就顿时一肚子火，她怒冲冲地几步跨过去，仿佛要撕碎这些玷污祖宅的东西一般往下扯——同以往一样，它们因为永久粘贴咒而纹丝不动。
　　“该死的！混账！用这些玷污自己的家族！”Mrs. Black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她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狠狠地踏出愤怒的响声。

　　明明过去十年，明明知道Sirius的作为，却依然没能把这些当作理所当然。每当看到这些金红色的东西、凝滞不动的麻瓜物品，Mrs. Black只觉得愤怒欲呕。
　　完全没办法接受的耻辱，以及，怨恨。

　　怨愤的目光从金红色的旗帜、麻瓜的招贴画移到房间里唯一的巫师照片上。
　　照片中黑发的英俊少年笑得桀骜不驯，明亮的烟灰色眼睛神采飞扬。那也是Mrs. Black记忆里的大儿子，他年少的面孔印着属于Black的印记，可他的衣着与表情属于Gryffindor。

　　“我喜欢金红色，关你什么事呢？”少年说，声音干脆，口吻尖锐。
　　剪短的黑发，略长的刘海扫过眼睛。烟灰色的眼睛带着挑衅和桀骜，毫不屈服地看着她。

　　Mrs. Black静静地看着照片里和他的朋友们勾肩搭背的Sirius，表情冷硬、眼神复杂。
　　“我宁愿不是你的儿子，妈妈。”少年时期的Sirius这么说。

　　＊

　　那是盛夏的一天，阳光明烈，被阳光加热的风顺着窗户挤进房间，仿佛海浪一般的热气从墙壁覆盖过去。
　　格里莫广场12号特有的魔咒保持着室内的清凉，与室外的炎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Mrs. Black哄好小儿子Regulus睡午觉，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她坐在Regulus旁边等了会儿，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Regulus的房间。
　　走廊上毫无室外炎热的气息，均衡的温度也并不让人受凉伤风。
　　Mrs. Black推开这一层另外一间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银灰色的缎面墙壁和垂落的天鹅绒帷幔，这间宽敞的卧室里有一张床头雕花的大床，上面睡着一个小男孩。
　　被天鹅绒帷幔遮掩的窗户挡住了阳光，并不妨碍他的睡眠。

　　Mrs. Black走到床前，低头俯视着熟睡的Sirius。
　　她充满爱怜的目光逡巡在年幼的大儿子脸上，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
　　禁不住就伸出手，以不惊醒他的力气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Sirius睡得很安稳，稚嫩的眉眼间没有日后的桀骜不驯，睡着的他显得安静乖顺，可爱极了。
　　是Mrs. Black最爱的大儿子。

　　那时候的Sirius还没有对家里的一切感到排斥；那时候的Sirius还没有对他的妈妈感到厌恶；那时候的Sirius还会在他的妈妈拥抱他时撒娇……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Mrs. Black看着照片中的Sirius，只能一遍遍回忆母子之间曾经有的互动。

　　＊

　　即使多年后，Mrs. Black把Sirius从家谱中除名，也依然记得年幼的Sirius曾经对她露出的笑容。
　　记得Sirius明亮的灰眼睛，在每一个记忆的画面中，全都是最为吸引人的。

　　毫不矜持的笑容，不屑一顾的眼神，英俊的少年用那双遗传自Black的灰眼睛挑衅地看着她。
　　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碰到他。
　　Mrs. Black几乎想把他从照片里揪出来抽一巴掌。
　　然而，被命名为Sirius的少年只是在照片中嚣张跋扈。

　　Mrs. Black伸出手，食指几乎触到Sirius的脸，但照片中的少年却一脸嫌恶地闪到照片的角落，一双明亮的灰眼睛瞪着她。

　　嘴唇猛地激烈地颤抖，Mrs. Black突然狂躁地睁大眼睛，五指凶狠地朝照片里的少年抓去。“我是你的母亲！你这个逆子——我非得——”她失控地喊道，手指徒劳地妄图抓住照片中的儿子，然而只是徒劳。

　　照片中躲闪的少年被他的朋友护着。一头凌乱黑发的戴着眼镜的少年怒冲冲地瞪着她；神色温和无奈的浅褐色短发的少年伸手挡住Sirius；最后那个眼睛水汪汪的懦弱少年怯懦地站在Sirius的前面，虽然畏惧却也直视着她。
　　少年们的眼神让Mrs. Black怒不可遏。
　　Sirius愈发冷漠且厌恶的眼神在脑海中一遍遍闪现，Mrs. Black近乎尖叫着怒吼：“把我儿子还给我——小畜生！都是你们——”

　　在照片中，Sirius明亮的灰眼睛看着她。

　　Mrs. Black忽然安静下来，她迟疑地伸出手试图温柔抚摸大儿子的脸，而他依然嫌恶地躲闪。
　　但她忽然感受不到那种几乎想把儿子塞回自己肚子的怒气。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孩子。

　　“妈妈。”

　　少年清越的声音犹然在耳，如兄长一般的黑发与灰眸，却又和Sirius截然不同。

　　她的小儿子温柔地对她说：“妈妈，我没关系。我是Regulus Black。Black的Regulus。”
　　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同他的哥哥一样，明亮得宛如星辰。

　　他一直是那么听话乖巧，从不违逆她，是Sirius伤透她之后最有效的安慰。
　　Mrs. Black忍不住把对Sirius的期望也加在Regulus身上，让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不得不担负起整个家族的荣誉。Regulus一向很乖，是她的好儿子，从不会惹她伤心。
　　他从没有抱怨，也没有松懈。他为家族担负起责任，让身为母亲的她欣慰非常。
　　Regulus是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啊……

　　＊

　　Sirius加入凤凰社的那年，Regulus十六岁。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当时Black家所承受的压力。在纯血家族大多投靠Voldemort，在大背景下，Black家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只能加入食死徒。

　　然而，原本是试图保留家族的举措最终令Mrs. Black失去了Black家唯一的儿子。
　　只剩下被逐出家门的Sirius Black。

　　Sirius，Regulus。
　　她的儿子，两个最疼爱的儿子。

　　兄弟俩都有一双明亮的烟灰色眼睛。

　　望着照片中儿子的眼睛，Mrs. Black突然感觉到一阵茫然。
　　安静的格里莫广场12号空荡荡的，没有人气，没有声音。
　　什么也没有的一个房子。

　　在一个她到达不了的地方，她的小儿子，最懂事的孩子沉睡在那里。
　　在另一个同样冰冷的地方，她唯一的、仅剩的儿子被囚禁在那里。

　　意识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衰老的女人再也撑不住，十指因为痛苦而紧紧贴着照片，她的身子缓缓地顺着墙壁滑下。

　　Sirius的脸、Regulus的脸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无论是Sirius桀骜不驯的表情或是Regulus倔强坚强的表情，无论是Sirius挑衅的举动或是Regulus乖顺的行为……
　　那全都只是记忆中的而已。

　　只是记忆而已。

　　仿佛被风吹过的相册，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在被翻开的那一瞬间，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清晰。

　　第一次抱起儿子时诧异于他柔软得不可思议、第一次听见儿子咿咿呀呀地喊妈妈的时候欢喜得几乎失去矜持、第一次被蹒跚而来的儿子一下子扑进怀里时的激动与喜悦、第一次送儿子离开家时的忐忑与不舍……

　　Sirius因为学步摔倒在她怀里哭着撒娇的时候还没有一岁、Regulus一岁还不会走路而被哥哥拖走的时候对她伸出手求救……
　　Sirius第一次吃比比多味豆吃到芥末味的时候辣得眼泪都出来、Regulus因为玩具扫帚被哥哥弄坏一个抢走一个而嗷嗷哭……
　　Sirius会用自身魔力让家养小精灵浮起来时得意地向她邀功似的笑着眨眼、Regulus因为会背诵一首小诗而用明亮的灰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Sirius挑剔别人给他的生日礼物却会为她给的小口琴而欢喜不已、Regulus想要一副拼图而期待地望着她不说话是那么可爱……

　　这些过去的记忆在此时宛如相册被狂风刮开，从最初飞越到最后，停在同样明亮的一双烟灰色的眼睛上。

　　那是属于Sirius和Regulus的眼睛。
　　画面定格于最终。
　　Sirius决然离家的背影、Regulus消失前最后一晚对她的安慰微笑。
　　定格。

　　随着一声被撕开的声音，女人痛苦的哭泣声在格里莫广场12号久久回荡。

　　就这样孤独地、孤独地哭泣。

　　＊

　　后来的后来，成为画像的Mrs. Black望着通往大门的方向，永远固执地等待Regulus和Sirius从那冰冷的地方归来。

　　_FIN_

---

作者有话要说：　　=______=
中二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