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景》言楼西

3、人证

　　十三年前，朝廷插手武林纷争，派逍遥王爷九王爷陆飒见机行事，想要瓦解私下与朝廷对峙的各大派。陆飒不辱使命，搅得江湖血雨腥风后抽身而退，以至于江湖武林元气大伤，直到近些年仍然受着朝廷的压制。
　　陆飒因功被当今圣上召回京城，赏赐了京城的封地和宅院，从此不问政事的逍遥王爷陆飒出入朝政，成为皇帝面前的红人。
　　后来陆飒遭到江湖人寻仇，以一种想不到的方式消失在世上——灭府。而凶手就是段轻寒。
　　常明一直是这么认为着的，直到今日，他才惊恐的发现，自己一直信以为真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假的——包括他不太光明的出生——私生子。
　　然而，常明只是慌乱了一阵，听信片面之词一向是导致恶果的前因，所以他很快地恢复了镇定。
　　“你有什么证据？”常明隐姓埋名做了三年的捕头，对空口无凭这一说一向较真。
　　“证据早就死绝了，”常明看见段轻寒柳眉轻扬，虽然掩面却还是能感觉到她不动声色的笑意，“那个人做事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如果你会招魂，这倒可以一试。”段轻寒半开玩笑的提议。
　　“哼，”常明冷笑一声，心里越发的肯定他们所说的都是胡诌之言，正懒得讥讽，只想挥剑时，却听到萧少夕的沉静的声音，他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冥冥中似乎有声音在告诫他：不要再深入这件事！
　　“我有。”萧少夕的话不仅惊了常明，也惊了段轻寒。萧少夕微笑着看向段轻寒蹙着的眉，重复了一遍，“我有证据。”
　　“当年奉命偷天换日的婢女因为受良心的谴责，在某日醉酒之后曾经无意中说了出来，被一个店小二听了去。而今，这个店小二已经是如归客栈的掌柜，常捕头可以去找他对质一下，如果有任何不符的的地方，欢迎到沉景楼砸场子。”
　　“至于，九王爷灭门惨案的真实情况还恕我不能透露。但如果能证实常捕头你与九王爷毫无瓜葛，那么我们之间也就不存在仇恨了，不是么？”
　　常明心底的那种莫名地毛骨悚然顿时被萧少夕的一番话给生生压了下去，他想了想，道，“好，我就先去查一查如归客栈的掌柜，若是有任何出入……”常明的眼神像利刃一般飞射向萧少夕。
　　“沉景楼恭候大驾。”萧少夕不卑不亢。
　　收回长剑，常明看了一眼仍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段轻寒，随后便施展轻功消失在林间。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萧少夕将话题引向了他与段轻寒的十年之约上。
　　段轻寒脸色有些沉重，对上萧少夕平淡的神情莫名地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恼，于是语气也越发的冷淡，“你不是做了手势么……三更的时候，十里外小树林。”
　　萧少夕笑笑，“我说的是二更……”
　　段轻寒怔了怔，扯开话题，“邵然的除魔大计商量出什么结果了？”
　　不是，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只是那件事真的不能问，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他的，还有她自己的。只是她又不甘心自己被蒙在鼓里，很不甘心，所以只好用最简单的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这件事的话倒不急于一时，这里面有些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待我我想透彻了自会告诉你。”
　　“……”段轻寒沉默了一会儿，道，“云海楼。”
　　萧少夕叹了口气，“是啊，云海楼……”
　　云海楼是北方近五年迅速发展起来的门派，原本一直安分地占据北方，而前些日子已经在暗里伸出了向南方拓展的利爪，明着招贤纳士，暗地里却不择手段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云海楼的楼主一直是个神秘的人物，所有正是需要出场的场合都是由副楼主寒莫替了，甚至连楼里的一切都是寒莫在打理。令人更为奇怪的是，云海楼的楼主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云海楼，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相貌，甚至连寒莫也没有。
　　南沉景，北云海。
　　说这句话的人定是在一开始便预料到了这样的发展，段轻寒笑笑，十年前就能见得端倪，偏偏到如今才开始正式地放上台面，倒不如说，这两边都太能忍，都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明白人。沉景楼老楼主萧义晖从小是个体弱多病的苗子，沉景楼没有倒在他的手上可谓多亏了他的妻子，沈冰清，洛阳有名的才女。善用人，懂是非，明善恶，顾大局。这才将沉景楼平安无事的交到了萧少夕的手上。十年前，沈冰清病故，年少的萧少夕正式掌权，年方十二岁。
　　才置办好沈冰清的丧事，一转身萧少夕就参与了一个赌局，赌的是身家性命，赌的是全部，而在这一局赌中，他遇上了段轻寒。
　　段轻寒是个值得下注的棋子，是个极有价值的筹码，但却是个不确定因素。萧少夕想了一夜，最后他想，段轻寒值得。
　　萧少夕的唇边蜿蜒开像藤蔓一样的密密地笑意，直到现在他还是相信段轻寒她值得。
　　“十年前，你说的我可记得。”
　　“十年前，我说的我也没忘。”
　　“那么，是时候了，段姑娘。”
　　“我知道你等这天等了很久。”
　　“是啊，等这第一颗棋子走到盘上，已经等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