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在乡村》噘嘴骡子

4、第四章 杜野和老村长打了起来

　　四月刚过,气温升高了许多,河边的柳树在和煦的春风中已经开始吐出绿意,选举就这在几天之内的事了，本来平静的杏花村里，如今已经变得不平静了，也由于天气转暖，因此在街头已经有聚集的村民在闲聊了。猫了一大冬天的冬，大家来到春光明媚的街头显得特别高兴，当然也是因为三年一次的选举刺激了这些不爱激动的村民。因为选举就在眼前，所以有的村民开始明目张胆的说起选举的事。
　　上午十点多，在杜瘸子家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村民，其中有杜老海的四儿子。杜老四二十五岁,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肌肉发达,是个大嗓门，而且大有什么也不怕的架势。现在杜老四正在发表自己对本次选举的看法：“我说呀，杜野肯定能选上村长，谁争也白费，别看那个大长表装灯似的，我看他也就适合做婊子吧，平时谁见到他都得先吱声，不然那玩扔儿连眼皮都不抬，这次拼死也得把他弄下去！”
　　杜老四说到这,一下站了起来：“大家听好啊，这次都必须选杜野，不然我杜老四也不答应！”屋里的人大多是老杜家的人，所以大家参差不齐地说：“那当然，谁还能选他外姓的呀！”
　　杜弯腰的结巴老婆杜快腿也在其中。杜快腿四十五六岁的样子,是村里有名的快腿子，这女人每天走东家串西家的，一天不过上十家八家的，不能进自己家的门，他的老伴杜弯腰年轻时得了类风湿病，所以长年都是弯着腰。
　　尽管杜快腿嘴不利索，却是不分场合，想到什么说什么。此时她正坐在杜老四对面的一个凳子上：“我说老——老四，你可不能肯定是杜野能当——当上这个村长，你看那……那韩长表，这几天可也真够他——他忙活的，我刚才还看到他到老——老——老姚家去拉——拉票呢！”
　　杜老四一听，又骂了一句：“操他妈的，姚成燕这个老色鬼，贱货，平时见到大老韩象他妈一条狗似的，还当什么校长呢……”他还要往下说。这时杜快腿又插话说：“你——你——，你可别说于……于纷，那可是个好——好教师……”
　　“好教师，好教师能和大老姚搞破鞋呀”？杜老四大着嗓门嚷着说。
　　这时，杜瘸子的老妈从外屋走了进来，她焦急地告诉坐在炕沿边的杜瘸子：“我刚才看到杜野也朝姚成燕家去了，你快去，告诉他一声，别和韩长表撞到一块去！”
　　杜瘸子听后赶紧迈步向外跑。别看杜瘸子的腿有毛病，一瘸一拐的，可是走路的速度却不慢。大家都看惯了他的动作，又是自己的本家，所以大家看到他滑稽的动作也没有笑的。
　　杜老四一听，两个竞争对手还能撞到一家去拉选票，不由得更加兴奋起来，大有幸灾乐祸的架势：“他妈的，撞到一块才好呢？打起来才过瘾呢！”说完，杜老四哈哈大笑了几声。
　　屋里的人听后，也感觉他说得好笑，也都哈哈地笑了起来。杜瘸子的老妈地灵仙推了一下杜老四，我说老四呀，可别这么说：“人家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叫人家听到多不好!”
　　毕竟杜老四年龄小，听地灵仙这么说，他也不好再放肆。
　　地灵仙接着说：“我说这于纷呀，倒也真是个好老师，你看全村谁家的孩子不想让他交呀？可是怎么就和那个年纪和她爸差不多的姚成燕弄到一块去了呢？”
　　其实这个地灵仙也不是个善良的东西，她最喜欢制造新闻，说长道短。当然她的儿子杜瘸子是个正直的人，又比较老实，所以总管着他老妈的这张嘴。平时，杜瘸子在场时，不让她和别人说三道四,不过这今天杜瘸子没在屋，地灵仙故意把话题拉到于纷的身上。
　　地灵仙接着说：“可也是，老书记的那个侄子张明田也真是老实，除了干活，说句话都费劲，这不前两天他从这门口过，我看是他，怕他不和我说话，我是先和他打的招呼，他可也真够闷的，只嗯了一声就没话了!”说完，地灵仙拍了一下杜老四:“老四你说说，你要是个女的愿意和这样的男人钻一个被窝呀？”
　　“钻个屁被窝呀，就大田子那样呀？就是把大碾盘放到他身上也压不出一个屁！”杜老四说完，屋里已经笑成一个个儿了，地灵仙更是笑得几乎要抽筋儿。这回杜老四却没笑，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等大家都笑够了，地灵仙还笑得“没形儿” 。
　　这地灵仙的嘴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好不容易才停止笑，还要接着杜老四的话往下说。这时，外面突然乱了起来，不知是谁喊的：“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大家正想听地灵讲下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儿给弄懵了。杜老四最年轻，个子也高，动作也快，他第一个就窜了出去。地灵神是出了名的新闻精，最好有热闹，她赶紧小跑着跟在杜老四的后面。
　　等大家来到街上向东一看，在姚成燕家的门口，杜野和韩长表正撕扯在一起，中间是姚成燕和杜瘸子在拼了命的拉驾。旁边已经有好多人在观看，有小孩、有妇女，还有两个杜姓的成年男人。杜老四是个不怕多事的人，他故意凑到前面，瞪着眼睛，把两个胳膊折叠抱在怀中，想看个痛快。其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希望杜野能把韩长表打倒，最好打个半死才好。
　　这些村民这么想当然是有道理的，一是因为选举的事，韩家和杜家是对立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韩长表已经做了好几年的村长，油水没少捞不说，就平时那神气劲、那个十足的领导派头已经在村民中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因为他是村长，所以平时大家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的。这会儿终于有了出气的机会，所以大家都乐得杜野能好好教训教训韩长表。可是村民们心里也在纳凉：这两个冤家对头怎么会打起来呢？
　　原来事情真像地灵仙说的，前脚韩长表从姚成燕家里出来，姚成燕刚把他送到大门外，就碰到了也去姚成燕家拉选票的杜野。本来在村政府里，杜野是代理村治保主任，按理说两个人是常见面的同事关系。可是杜野一直对韩长表怀恨在心,因为当初老书记张东山让他进村政府的时候，就是韩长表在中间再三阻拦,要不是老书记态度坚决,这代理治安保卫主任的位置也到不上自己。韩长表更是瞧不起地头蛇杜野,他在村民们面前没少说杜野的坏话，他说杜野全身都是流氓习气和旧社会的胡子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说杜野是人渣。当韩长表看到杜野也来姚成燕家里拉选票时,他从心里往外的不得劲儿。当杜野从韩长表身边走过时，这位一直站在高位的村长用眼睛使劲瞪了一下杜野。杜野本来不想和韩长表发生正面冲突，可是他憋了好几个月的伙一下子就被韩长表这一瞪给引上来了。杜野本来是个火暴子脾气，这火往上撞，一直撞到了他的脑门，他张嘴就是一句：“我操你妈的韩长表，你想死呀你？”说完，上去就是一脚。杜野是当过兵的人，毕竟练过几下，再加上年轻力壮，这一脚一下子踹到了韩长表的肚子上。韩长表可也是个壮实的农家汉，个子也高，被杜野这突然一踹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这时两个人一起向前冲，结果就撕扯到了一起。而这时，姚成燕送韩长表出来，还没有转身回去，他一看两个人打了起来赶紧上前去拉架。杜瘸子也正好赶上拉架。姚成燕是一个瘦弱的身子，杜瘸子腿脚又不利索，再加上杜野和韩长表的力气又大，所以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也拉不开。
　　地灵仙见儿子在中间拉架，他心里一百个的不愿意，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怕天下不乱的妇人。可是面对着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村民她又不好劝儿子别拉架，所以只能站到人群中间干着急。
　　杜野中等个，体型较粗，可是动作迅速，他趁姚成燕抱住韩长表的机会，把杜瘸子一下子甩在一边，然后用腿一拌韩长表的小腿，韩长表扑嗵一声摔倒在地上，杜野一下子扑到韩长表的身上，把韩长表骑到了自己的身下。杜瘸子被杜野这一甩一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姚成燕正抱着韩长表的腰，本想抱住他，韩长表被杜野一拌倒，他毫无防备，差点把他也连带着拉倒在地上。现场一片混乱。
　　韩长表见杜野骑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怕吃亏，身子和胳膊一起用力，想把杜野籀下去，就这样两个人又在地上滚打起来。
　　杜野穿的是灰色的衬衣米色的夹克，下身是深蓝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而韩长表是一身灰色的人民装，一双农田鞋，如今，两个人在地上这么一滚打，衣服裤子全没了形，韩长表的一只农田鞋也不知哪去了。
　　这时,周围的村民更多了，可是拉架的村民仍然是杜瘸子和姚成燕。杜老四此时已经挤到了最前面，杜野和韩长表正好向杜老四这边滚过来，韩长表几乎要碰着杜老四的腿了，杜老四一点没有躲开的意思，看他那严峻的表情好象是韩长表如果真碰到他的腿，他就会借机帮着杜野一起来收拾大名鼎鼎的韩村长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文老墨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再加上姚成燕和杜瘸子，四个人一起动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杜野和韩长表分开。
　　这场由于拉选票而引起的打斗终于算结束了。
　　由于杜野在和韩长表在打斗过程中用力过猛，两只皮鞋都踹掉了底。而韩长表的人民装也被杜野给撕得坏了好几个地方。另外除了两个人身上都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之外，韩长表的右眼框也被杜野给打青了一大块。
　　文老墨一直把韩长表送到家，又好好地安慰了一通才回家。事后，韩长表又好好的向文老墨感激了一番，因为在打架现场看热闹的大多数是杜姓的人，所以再打下去，也没有自己的好处，况且杜野的弟弟要是也赶到和他哥哥一起对付自己可就更糟了，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就会吃大亏了。好在没有受大的伤害，所以韩长表也很庆幸。
　　杜野和韩长表打起来的事，一半天的工夫，整个杏花村的村民都知道了。甚至连附近几个村子都传开了。乡里的几个主要领导也知道了这件事。祝乡长还专门和韩长表通了电话。韩长表是在村政府里接的电话，当时村政府的会计范相昌在场，还有杏花村的老书记张东山也在场。韩长表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因为毕竟自己已经干了这么多年的村长，在乡里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如果和杜野打架的事传出去，并且还是因为拉选票引起的打架，这要是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不但会影响自己的形象，而且对自己也非常不利，所以当乡长问起打架的事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说。张东山在旁边听着什么话也没说。
　　自从韩长表和杜野这么一打起来，文老墨就感觉到这村子里的选举的气氛可真不同往常了。对于这个杜野他也成天在琢磨：凭着杜野天生好胜的性格，看来杏花村早晚也得是他的天下，可是儿子的工作是韩长表给找的，再说，自己又是韩长表最信任和依靠的人，自己怎么也不能去抛开韩长表去投靠杜野呀！经过反复考虑，他还是决定一定要帮助韩长表把这个村长的位置保下来。
　　在杏花村，除了几个大姓外，还有许多的少姓和孤姓人家。韩长表在家里没少算计选举的事，他认为村东的杜姓基本没有太多可以争取的，因为有杜野在。而村西的韩姓，除了韩小红的父母和两个哥哥能向着杜野外，基本都会投韩长表的票。而河南人口不算多，离王宝铭家又近，多是王家一派的人，思来想去，韩长表还是把主要目标都盯在了分散在村中的这些孤户上。
　　因此，他一边建议韩长表对这些孤姓进行拉拢和利诱外，自己也亲自出马去为韩长表拉选票。同时，文老墨也对王宝铭尤其是杜野也是加了十分的小心。自从上次申有豹从他家走后，文老墨更是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让申有豹看出自己明目张胆替韩长表说话。而对于杜野他更是倍加小心，他知道，杜野是个很敏感而又心狠的人，只不过他没有选举的经历，对村里的事还不是那么透的了解，一但这小子有了一点经验后，说不定会把村子闹出什么事来。这一点他是第一个看出来的，可是为了帮韩长表的忙，他也顾不了以后的事了。
　　在邻选举越来越近的几天，不但韩长表和王宝铭在争分夺秒的拉选票，杜野也没有闲着，甚至他的媳妇韩小红也没有闲着。村西的票基本都靠她出马。
　　这个越发显得黑瘦的女人，自从和杜野结婚后，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就是她了。而自从杜野娶回韩小红后，又做起了甩手掌柜，甚至杜野不知道家里的庄稼长多高。自从杜野要竞选村长后，韩小红经常回娘家去走动关系。由于韩长表是本家叔叔，所以这关键时刻，韩小红每次去娘家都背着他。老爷子韩长成自然从心里是想帮助自己的女婿，可是在韩姓家族内部他也抹不开面给女婿拉选票，然而面对女儿的恳求，老韩头只好亲自到村西外姓人家去走动。当然韩小红也没闲着，这女人可真行，不但头脑好使，而且特会说，并且还能说得恰到好处，直到说得让人觉得只要杜野能选上村长，保管对自己有好处。其实拉选票这一点最重要，没有利益凭什么就看上你？
　　然而，可不能小瞧一个小小的村长或是一把手村支书，那在村里的权利可大多了。人每天都得活动，进行生产、进行交往，要生产，要交往就存在利益之争。就说这一开春吧！国家下拨的种子、化肥、农药都以平价的方式发给农民，但是数量有限，而真正分配的却是村政府，或者说必须过村长、村支书这一关。还有每年农业税的征收，公粮的征收，贫困户的定性和救济，村政府自留地的优先承包、荒山的承包、土地丈量等等，总而言之，生活、生产是复杂的，由村官出面的事儿只有想不到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得低三下四到村长或村支书家里去作揖“求神” 。然而只要把村长或村支书弄好了，哪怕把清理村内一堆垃圾的活儿交给你，那得到的好久也够你活几个月了。更何况村民之间因土地、宅基地等闹纠纷哪有告到法院的，都由村政府出面解决。虽然表面是治保主任的责任，可是村长、村支书那才是真正的“县官儿大老爷” 。每到这时候，只要这些太爷们歪一歪嘴儿，那称杆儿歪得会把秤砣弄掉下来砸到你的脚面子。难怪在村里村官大老爷就是村民心中的天，即使你市长、区长到村里也没有村长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