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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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走了十多分钟，费俊然才开始发现不对劲。
眼前这个岔口是他记忆中没有的，是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了，还是他根本走错了路？不管怎么样，方亦之就在旁边，要他丢脸地说“我认不清路，不如先回去吧”之类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俊然？”感受到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的注视，方亦之抬头疑惑道。
看见方亦之信赖的神情，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旁，费俊然拉开一个安抚的微笑，揉了揉方亦之的脑袋：“不，没什么。走吧。”
“喂，喂，别揉啊你！”方亦之嘴上这么抱怨，却没有挥开他的手，这让费俊然窃喜不已。
方亦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眼神接触到费俊然傻呆呆的笑容，终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费俊然想起高中的年轻班主任，那是一个喜欢到处爬山探险的青年，很受欢迎。他曾告诉过他们班上的同学，在森林里要是遇到不认识的岔路，就选右边走，倒也没什么特别理由，就是他的经验里成功的机会比较大罢了。
于是，他自然地拉过方亦之的胳膊，朝右边走去。没过多久，费俊然就知道自己选错路了。小路越来越窄，到最后根本就是踩着凹凸不平的树根在走，可费俊然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只好尽量在方亦之不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把行走的路线转会正轨。
费俊然走在前面，拉着方亦之的手，体贴地提醒：“亦之，小心点，这一带的灌木枝条很粗……”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方亦之就被费俊然走过时折曲了的树枝弹到了腿上：“哎！”
他捂着膝盖，哭笑不得地调侃道：“啧，你还是迟了一步啊……”
这话在费俊然耳里可不是什么玩笑，而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他连忙蹲下身来，着急地说：“手拿开，让我看看！”然后不容拒绝地拨开了方亦之的手。
本来被树枝打到膝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学校军服的质量真的不怎么样，被树枝上的尖刺一蹭就哗啦一声裂开了，连带着方亦之的膝盖也被划出几条红色的痕，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泡。
费俊然看着都要自责死了，不假思索地说道：“抱歉，亦之，是我没有注意。我背你过去吧？”
“咦？”方亦之一愣，然后皱着眉摆手，“不用了，我可以自……”
“你看看，前面的路还那么多灌木丛，就是小伤也要被划成大口子了啊！”费俊然不赞同地说道，语气里多了一丝责怪，“乖，别任性，我背你吧？”
虽然是问句，但事实上他在说这话时已经背对方亦之蹲下，示意他趴上去。
方亦之依然皱着眉，他知道费俊然是好心，是对他好，但是……
“好吧。”他无奈地妥协，乖乖趴到费俊然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一方面费俊然说得没错，小伤变成大伤太容易感染；另一方面，费俊然对他那么好，他实在没办法果断地拒绝他。
虽然方亦之很纤瘦，但毕竟也是个成年男子，费俊然背起他来还是很吃力的。一路上，他一方面要托着方亦之的腿，不让它碰到矮灌木，另一方面又要用拨开挡路的植物，开出一条路来，很快便是满头大汗。
方亦之伏在他的背上，自然能清楚地感觉到费俊然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渗透了衣服的热汗，他想，费俊然的举动都只是出于善意而已，而且为了自己不惜劳累，他要是还嫌弃这些的话，就显得太忘恩负义了……
好不容易走过了灌木丛，回到了正确的路上，费俊然松了口气，肩膀也随着全身的放松而酸软起来。
方亦之体贴地注意到这点，提议道：“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好了。”
“可是，你的腿……”费俊然不甘心地说道，其实他不知有多喜欢背着方亦之走路。
“没事，大不了你搀着我好了。”方亦之笑了笑，说。费俊然只好无奈地把他放了下来，不过他的体力要是再背着方亦之，也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心思细腻的方亦之一下子就发现，这条路正是刚才分岔口左边那条路的延续……他叹了口气，苦笑着让费俊然搀扶着，往终点走去。
好不容易抵达终点的时候，大半班的同学都已经到了，一看见他们两个的身影便叫了起来：“教官教官！他们两个回来了！”
为自己的薪水和法律清白担心了很久的教官一听，顿时双眼一亮，惊喜地顺着学生们指着的方向望去。但当费俊然和方亦之走到他面前时，却马上板起了脸。
“你们俩崽子好样的啊！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电筒呢？地图呢？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看吗！？”教官唾沫横飞地责骂道。
费俊然挑眉，扬了扬打开了却没有灯光发出的手电筒，轻描淡写地说：“坏了。”
教官一噎，这的确是他们物资方面的失误，不好责怪两人……于是只好悻悻作罢，象征性地多数落了两人几句，就退到一边去点人数了。
方亦之心底有点不赞同费俊然的做法，但还是好笑地看着他。费俊然马上飘飘然起来，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很酷很潇洒。
没想到，他这个自我评价没能在方亦之那儿得到认同，反而得到了女生们一致的肯定。这年头，帅的男生不多，真有帅的也不一定能把帅发挥得淋漓尽致，于是她们开始喜欢“酷”的男生，这一类男生和“帅”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不一定有本钱却时刻保持在自己最帅气的状态，而后者有本钱却不一定懂得让自己发挥正常或以上水平的帅气。
费俊然这样又帅又酷的类型，马上超越了徐毅这类偏重“帅”的男生，在她们心中跃到了班草的级别。
陈晓东班上的女生也注意到了费俊然，不知谁说了那是陈晓东的室友，于是一群女生呼啦一下围上去，对陈晓东问东问西。陈晓东被夹在女生中间，那感觉真是又高兴又失落，只好哀怨地瞪了浑然不知的费俊然一眼。
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费某人，此刻正发挥自己讨好掐媚的最大潜能。
“亦之，脚上的伤要不要紧？先去找教官要消毒药水和纱布吧！”费俊然蹲下身来，借着终点处的灯光，总算看清了方亦之的伤口。伤口不深不宽，其实没什么，就是结痂了之后又开始走动起来，让伤口又流多了点儿血，看起来有点儿狰狞罢了。
“没事的，要几个创可贴就好了。”方亦之连忙把他拉起来，他一个男生让一个同性蹲下来检查伤口，这该多没面子啊。
“不行！”费俊然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创可贴不能消毒，谁知道这荒山野岭的树枝有没有什么细菌？而且你这几条伤口虽然不大，但创可贴肯定贴不全的，还是用纱布好。”
方亦之终究还是妥协了，任由费俊然拉他到教官那儿，任由他替自己消毒伤口、把纱布粘上。面对任性、孩子气，偏偏又很关心他的费俊然，他总是没有办法说出“不”字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