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127章 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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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看台上的少年此刻也看着德拉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德拉侬感到有片刻的炫目头晕的感觉，他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空间的瞬间扭曲造成的。
只是一瞬间而已。
看台上的一万名观众便都失去了声息——被刹那的撕裂之力尽数杀尽，血水顺着看台的台阶宛若流淌的水瀑般。场地瞬间寂静下来，只有德拉侬和少年还在彼此对视，四周只有血流不尽的声响。
“德拉侬卿。”少年终于开启了嘴唇，“当年，朕所御赐的四位将军中，最得朕厚爱的一位。”
“属下……万分荣幸。”德拉侬傲然凝视着那皇帝的化身，隐藏在人类中的异类。
“朕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你和那个名叫洛文的男人，所进行的种种有趣活动呢。”银发少年从看台上飞升而起，最终悬停在德拉侬的前上方，“那么，德拉侬卿，我相信以你的睿智，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的处境。”
“是的，陛下，洛文所做的一切反抗，在您眼中不过是儿戏一般，属下非常清楚，陛下对于我等的容忍和厚爱。即使如此，属下仍然希望，陛下能答应释放洛文。”德拉侬垂眸道。
明知道就算洛文拼尽所有力量，也无法反抗身为整个星球的皇帝，明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阻挠，以洛文的心性都不会相信和屈服，所以，只有等到这个时刻。
“德拉侬卿，你以什么资格或者筹码，来要求朕做什么？”少年的身体渐渐下降，他纤细的手指勾到了德拉侬的下巴上。
“陛下您能索取的任何东西。”德拉侬的脸抬起，幽深美丽的暗眸凝视着少年。那双平日波澜不兴的眼睛中，此刻难得地染上了淡淡的悲怆。
“德拉侬卿，你是唯一一个特殊的神选者，你比任何人都要完美，洛文拼命想隐藏你的真相，但是从你觉醒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因此朕对于你的放纵，远胜过其他人呢。”银发少年道，“我不介意用一千年的时间，来让你彻底明白我是不可反抗的道理，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真正臣服。”
德拉侬依言单膝跪了下来；“陛下，请放过那个可怜的男人，他只是太过执着。”
“对你，或者对他，都要因为忤逆我付出相迎的代价。”银发少年睥睨着他，“那男人的无限宠溺令你痴迷么？德拉侬卿。”
“是的，陛下。”德拉侬顺从道。
“那么朕索要的代价，就是让那个男人彻底地，完全地，忘记你。而你，只能是朕的帝国将军，永远地，做我的仆从。”少年的目光渐渐沉冷了下来，他的双手突然化成无数的肉须，刹那贯穿了德拉侬的身体。
德拉侬大口地咳血，体内刚刚恢复的力量却被皇帝无情地肆意吸收和掠夺着，通过这种粗暴的方式，皇帝的一些记忆也注入他的脑海中——他看见了那一天他和洛文一起从阿尔卡蒂亚中脱出，与尤利尔、皇帝的分身展开激烈的战斗，无法抗衡皇帝真正的力量，在两人重伤颓败的刹那，洛文将自己自高空推了下去。
“皇帝，我愿意用一切换取德拉侬的性命！”那是洛文在他掉落前，拼命吼出的最后一句话。
“啊…… ……”德拉侬闭上了眼睛，绝望灌入他的内心。
相对地，皇帝也在偷窥着他的记忆。
“美味的血，宛若永动机般的完美基因，没有任何神选者能比得上你，简直是奇迹！就算是朕，也无法制作出的奇迹。”皇帝这般赞叹着，同时大量吸食着的德拉侬力量。
在浓浓的绝望中，德拉侬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洛文被以同样的方式被剥夺了力量和所有的记忆，随即坠下云端，再也找不见他的身影。透过皇帝的记忆，他看见洛文染血的面容，听见了洛文最后还在呢喃的话语：
“对不起……焰璃……我无法再保护你了……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活下去！”
“那算是他给你的遗言吧。”皇帝的触•手从德拉侬的体内猛地抽•出，使得德拉侬跪倒在地，带着满身的鲜血微微颤抖。
“唔…… ”德拉侬低低的□□着，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和颓然。
一开始，就不忍心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宛若蜉蝣一般，难以撼动天地。但是即使如此，依旧不愿意看到洛文的绝望，于是纵容他的梦想，一直走到现在，于是这个梦，再也无法为他继续下去了。
“德拉侬卿，那个男人再也不会记得你，他的所有记忆都已经被破坏殆尽。朕已经回收了所有的神选者、洛文窃取的力量和我赐予尤利尔、以及那个被朕刻意安排诞下的婴儿，加上你这一份，星球的崩溃已然得到有效的解决，从今天起，才是真正的新时代的到来之刻。”少年的脸上，绽放出了璀璨的笑容，“卿将与朕一同，开创这个崭新的新时代！”
“我以我所有的力量，交给皇帝陛下，只想换取那个人的不死。”德拉侬低声喘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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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过了三十年而已。
大陆被重组，人类在控制下大量繁殖，新文明重新组建。不变只有那更加牢不可破的专制。
取代了尤利尔君临这个天下的，是神圣皇帝陛下御赐尊位的德拉侬•凯苏大将军。
无情的美丽将军，像冰冷的机械般贯彻着皇帝的旨意，以铁腕的手段使得人类世界迅速进入规范的专制体系控制下。
没有神选者的世界。
神选时代已然结束。
新帝国崛起。
在世界中心的帝都最高处的塔宫俯瞰下方，能看到方圆一千公里以内的繁华文明。
“德拉侬卿，今夜依旧是你与我一同观赏这天下的景致。”“皇帝”——那借用了少年身躯的星球意志体靠坐在悬空大厅的窗边，凝视着自己的广袤帝国。
“是的，陛下。”将军矗立在他王座之后，淡漠地回答着，他的脸色那般苍白。
“你还能陪我多久呢？德拉侬卿，自从我全部接收你的力量后，已经过了三十年，你越来越衰弱了呢。我等着看你的结局。”皇帝转头斜睨着将军。
“咳咳。”将军用戴着手套的手掌掩嘴咳嗽了两声，然后稳住自己的呼吸道：“不会让陛下等得太久了。”
在他放下的手掌心，一团刚刚咳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却被他紧紧握紧拳头，再看不见分毫。
“我稍微能了解下人类的心情了，德拉侬卿，那种对于某个人不想割舍的心情。”皇帝看着他道，“只有你是特别的，现在连你也不能永久地陪伴着我。”
“陛下的乐趣还有很多，不差我一个人。在我的生命之火耗尽前……”
“朕已经满足了你的心愿，保留那个月亮（阿尔卡蒂亚），至于能不能找到那个人，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力量，恐怕他也不会活太久的时间，就像你一样。”皇帝道，“德拉侬卿，在你在世的最后时光，给朕最后的娱乐吧，让朕看看，人类所谓的‘爱情’和‘毅力’能否让你在死神来临前找到你的‘挚爱’。呵呵呵呵……”
“是，属下将为陛下奉上最后的余兴节目，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将军微微欠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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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离开了皇宫，咳嗽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那方刺绣着蔷薇的雪白手帕好似都无法容纳他口中呛出的，越来越多的鲜血。
时间已经……不多了……
视线都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天旋地转。
“将军！”在宫殿外等候的副官一把搀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我没事。”将军逞强地支起了身体。
等候他的加长专车停在大台阶下，那华丽的工业产物浑身雕琢着精美的鎏金蔷薇和天使造像，一如将军一贯的喜好风格。
“尤金，我要的调查报告呢？”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的将军问道。
副官遗憾地禀告：“大人，已经进行了第七次人口普查，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那个人，我怀疑那人也许并没有入户籍报告，毕竟现在还有很多底层的奴隶和贱种，都不在户籍管理之内。”
“请继续寻找。”将军绝美的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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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安排了抵抗组织的此次刺杀，那个男人也在属下的层层安排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抵抗组织，这次‘重逢’一定会让将军大人感到万分欣喜吧。”一名身穿黑衣的军官悄然出现在皇帝的寝宫中，恭敬地向少年皇帝禀告。
“那是朕赐予德拉侬卿此生最美好的礼物。呵。”皇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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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属下得到消息，最近仍然有针对您的刺杀……您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副官善意地提醒，“抵抗组织最近比较猖獗，是否要动用武力镇压？”
“不用了。那些事情，交给我的继任者吧。”将军进入车内，终于露出疲惫的神色。
“将军您明明在努力庇护着那些贱民……他们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报您！如果不是将军的努力争取，上个月那多达三万的贱种流民冲击地方政府，得到早就是虐杀酷刑而不仅仅是流放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将军的目光投到窗外，“我既不是神，也不算是人，太多的施舍我给不起，太过厚重的悲伤和怜悯我也无法体会。我已经累了，尤金。咳咳……”
“将军……”您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啊……
为何却要被逼着做这么多悲伤的事情，承担那么多的重担……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越发衰弱下去。
就连这一路上，将军都无法像以往那样挺直腰身，而是那么疲劳地靠坐在椅背上闭着双眼，紧蹙双眉。
突然的急刹车惊扰了在与痛苦做隐隐抵抗的将军。
外面传来了爆炸声，司机和副官的叫声显得那么嘈杂刺耳，甚至都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将军揉了揉太阳穴，感到精神越发涣散，难以集中。
“是刺客！”副官大声叫嚷着，尽管车子配备了最先进的防暴装置，将军还是不顾他叫嚷地打开了车门——他觉得太过窒闷，一颗心都几乎要撕裂般痛楚，狭窄的空间让他感到窒息。
或者说，某种强烈的未名情愫驱使着他离开了本来安全的车厢。
他不得不去。
那是他等了三十年，才等到的那刹那。尽管头痛欲裂，所有的虚弱好似在这时突然都爆发了出来。
内心那股强烈的情感却在驱使着他。
炸弹引发的硝烟在车外弥散，只能在浓烟中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有枪声和叫嚷，其中厮杀的有那些反政府的刺客，亦有随车护送的帝国军队。
不顾身后副官的叫嚷，他摇晃的身形一步步步入那浓烟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跌倒了几次，却依旧挣扎着爬起来，走向那浓烟的彼端。
好似已经预知了一般，他踉跄的脚步终于戛然而止。
那是他的终点了。他知道的。
已经模糊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他从没像这一刻看得这么清楚。
那纠结于身的痛苦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那个人，就站在他的对面。
寻觅了三十年的人啊，
竟然会以这种情况见面。
“帝国的走狗！！”刺耳的骂声以熟悉的嗓音说出，明明是洛文的脸，为何会一脸憎恶，并用枪指着自己呢？
“洛哥哥，这又是你的计策吧？”德拉侬不顾对方的威胁依旧执意地靠近，“为什么你还装作不认识我呢？我明明已经追上了你的脚步，从进入霸者之塔那一刻起，一直一直……在追逐着你的脚步啊……”
“不许再靠近！！停下来！！”慌张的语气透露了持枪者内心的焦虑，明明是从没见过面的人，明明对方是帝国的走狗，为什么！为什么心像崩碎般那么绝望！这股绝望和悲哀来自于哪里？！
然而那人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近得只有一步之遥，便要扑上来的样子——终于，那股莫名的情感终于被理智强行压制了下去。
几声枪声在浓烟中响起。
尽管鲜血之花在雪白的军装上散开，其中一枪的位置正在心口，却没有因此止住将军前行的脚步，在他终于拥抱到男人的时刻，惊慌的男人又恐惧地连续开了几枪想摆脱他，可是德拉侬却依旧那么不依不饶地拥着他，不愿分开。
“洛哥哥，你看那月亮，是你曾经爱过我的证明。那是……你为我创造的世界……”他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温柔的吻轻轻落在男人的唇上。
好似完成了心愿一般，将军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放心地跌入一直在召唤着他的永恒黑暗的漩涡之中，
只要这相遇的美好一刻就足够了，足以陪伴着他永久地沉入那再也难以实现的梦境。
再也……
不用疲惫地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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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上滑落的身躯倒入尘埃，明明被打中了那么多枪，浑身都是鲜血，却宛若睡着了般安详，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那么满足的微笑。
开枪的男人跪倒在地，明明是手刃敌人，为何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反而……
那么痛苦？
为什么……
泪水会不断地涌出？
就好像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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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三十年了。
德拉侬和洛文仍然没有回到阿尔卡蒂亚。
泰坦每天都按照德拉侬的喜好，在他的餐桌前为他泡上他喜好的各种花茶和饮料。
他仍然相信，总有一天，将军大人会回来，闲适地品尝他亲手泡的茶。没有将军大人，那些华丽的服饰在衣柜里也会哭吧。
泰坦望向窗外。
您一定会回来的，将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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