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灰姑娘》白裳

7、第七章 从来处来

　　若兮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温暖的床上，衣服也换了，现在身上穿的是舒适的棉质睡衣。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没有人，是谁把自己送回来的呢？大少爷？想到大少爷，她脑海里浮出丁浩宇冷冷的脸。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只记得吃完东西以后，绕着那美丽的花园转了两圈，外面真的是很安静啊，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和以前在另外一个世界见到的一摸一样。
　　她抚着蔷薇花娇嫩的花瓣，心想这个地方肯定是中原，在匈奴那样的地方是开不出这样婀娜多姿的花朵的。
　　那么，我是踏在了中原的土地上了，离家乡应该不远了。可是，爹娘，哥哥嫂嫂，你们在哪儿呢？你们的皓月回来了!(皓月是王昭君的乳名)
　　恍惚之间，她踏上了通往家乡的那条路，走上了去往她家的那条道。走到道的尽头是七八间屋舍，背山向水，青瓦粉墙，炊烟缓缓升起，最后漫进山间，忽而不见。
　　屋左侧山岩苍郁，生古木幽草。右侧一道山溪流出丛树，激荡苔石聚成清潭，有一女子提了木桶来汲水洗菜，衣裳白如水花，青青的裙，色如岸草，潭水窃窃的弄影。
　　女子挽起衣袖洗几段新藕，藕极白嫩，与手臂交混，分不出形与影来。听她悠悠地哼支歌谣，甜美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皓月，吃饭了！”另一个女子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菜，放到了屋前的竹桌上。
　　“哎！嫂子！”
　　随着她的这声叫唤，从屋里又出来两位老人，精神矍铄，脸上带着吟吟的笑意。
　　“皓月，看谁来了？”从屋左侧来了两位男子，一个憨厚朴实，一个俊秀内敛。
　　“哥，回来啦？云轩哥，你来啦？”那被称为皓月的女子脸上竟染了红晕，惹的大家会心一笑。
　　“嗯，洗藕呢？”叫云轩的青年定定的看着立在溪边脸颊似乎惹上霞光的皓月。
　　“我们家皓月喜欢吃嫩藕，甜着呢！等会你也尝尝！”说话间，只见女人又端出来两盘菜，笑着对叫云轩的年轻人说道。
　　皓月含羞的走到女子身边，往她嘴里塞进一小段嫩藕，调皮的神情让人喜爱。
　　欢快的笑声在山间飘荡，余音不绝。
　　这就是我么？我已经回到了家乡？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我？若兮在梦中问着自己。
　　在亲人的心里，在爱你的人心里，你永远和他们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匈奴老妈妈的声音忽然传入若兮的耳朵。
　　匈奴老妈妈？若兮记起自己临死之前的那个早晨，站在帐篷外面，那已经是深冬的天气，风夹带着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她看着中原的方向，多么希望再走上家乡的土地，多么希望再闻闻蔷薇花香，多么想再喝一杯父亲亲自酿造的米酒，多么想再唤声爹娘。
　　可是来不及了，再也回不去了。
　　泪无声无息的落下，很快就凝成了冰霜。
　　在她转身要进帐篷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妈妈，蜷缩在土堆旁边瑟瑟发抖，她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搭在了老人的身上，并扶她进了帐篷。
　　喝过热茶的老人从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放在了若兮手中。然后用汉语缓慢的说道：“孩子，你从来处来，从去处去，去到你该去的地方。这个戒指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据说曾经有个女孩子叫仙德瑞拉，很美丽善良，仙女们送她一根仙女棒，她因此得到了幸福和美满。后来她用仙女棒做了这枚戒指，她希望有缘的女孩子能得到它，并因此摆脱过去，迎接崭新的明天。”
　　老人如烛光闪耀的双眼看向若兮，只见若兮沉默不语，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意。
　　“你记得万事莫要强求，要顺应自然规律，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它只能帮你解决些许外在的难题，人心要靠你自己争取。”
　　若兮还在恍惚，老人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侍奉的婢女们都用奇怪甚至鄙夷的眼神在看着她，虽然她和若兮讲的是汉语，可是她还是有些局促的起身站了起来。
　　若兮看着老人站立起来的身影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立刻对身边人说：“你们都退下！”
　　帐篷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老人却还是颤巍巍的走到若兮跟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若兮点了点头。
　　老人又继续说下去，过了会儿，若兮已经脸色大变，讶异的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想说些什么，可她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说完这些话，老人向若兮点了点头，掀起门帘子往外走去，等到若兮从老人的话语里反应过来，嘴里能发出声音的时候却没了老人的身影。
　　她赶紧走出帐篷，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染白了整个世界，哪里还有老人的影子？
　　她忙询问在外面侯着的婢女老人是从哪个方向走的，婢女们说只看到老人在她们面前闪了下，等她们再细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老人。
　　若兮遂又进了帐篷，却再也没有出来。
　　到了傍晚时分，雪才停下不久，灰白的天空竟出现了迤逦的晚霞，整个部落的人大骇。
　　酉时，宁胡阏氏——和亲公主王昭君去世。
　　那是公元19年，王昭君33岁。
　　从此一代美人从历史的长河里隐去，再也寻不到芳踪。
　　……
　　若兮似睡非睡之间竟把当天的情景又体验了一番，如今已有隔世之感，好似不是自己，却又体会深刻，一时恍不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