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语初论》木然之猫

8、人妖之恋

　　红发说，想要抓住妖怪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
　　狐狸喜食赤霞珠，凤凰唯爱练实，神洛虎偏饮迷醉酒。。。。。。那么，吸血鬼的话，毋庸置疑便是鲜血了。
　　该隐坐在沙发上，板着副冰块脸叼着番茄酱包散发出骇人的气场。
　　我无奈地摇摇头：“其实你也看开点嘛，雪见的人类稀少，医院也少，医院少了血库的存血量也少，我也爱莫能助，那些再怎么说也是救命用的血啊。”
　　他冷冷地瞟我一眼，继续做沉思状。
　　“你就放弃杀了我这个念头吧，”我笑，“人妖条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呢，昨天的事我就不计较——”
　　他猛地抬起头来，突兀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会后悔的。”
　　“啊啦，活这么大本少爷可还没做过能让自己后悔的事呢~”我顿觉好笑，“如果你能免费让我尝尝那滋味，哈哈，还真是感谢啊。”
　　“在我找你算账之前，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他的嘴角浮起奇怪的笑容，“你是第一个让我妥协的人。”
　　哦，原来，你是自愿接受该隐的身份的啊。
　　“也就是说，我会和你去妖界。”他这么说着。
　　我伸个懒腰闭上眼：“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下午要去做任务，你必须同我一起行动。”
　　“好。”
　　诶？
　　错愕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他的笑容，嘴角上挑到优美的弧度，一双似醉非醉的血色美瞳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眼波流转间竟令人心动莫名。
　　怔怔地盯了他许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尴尬地清清嗓子：“咳咳，我去准备任务要用的工具。”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窘迫更甚，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窗外如画般的景色掠过眼帘，轻轻将手贴上窗玻璃，传来冰凉冷硬的触感。
　　从很小的时候，我便喜欢坐在最靠窗的位子。只因为，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偷偷瞟一眼该隐，那个家伙一人抢占了公车的五个位子，懒洋洋地打着盹，即使是在休息，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和彪悍。
　　忽然有点郁闷。还好通往郊外的公车鲜有人乘坐，除去我们两个人和司机，便只有两三只四处旅游的含羞草精灵了。不然啊，这个家伙一定会被人类投诉在公共场所做出有违公共法规礼貌的举止来。
　　“我已经答应你了，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绝不乱跑，你还在担心什么？”他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
　　我一愣，随即笑道：“嘛，因为伯爵大人你是实在太美丽了啊，让我移不开注视着你的视线呢。”
　　该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这时候门口的司机大叔喊道：“殷师傅，您要在这里下车吗？”
　　轻而易举看见不远处的别墅：“对，麻烦停一下。”
　　抵达了古家的大门，我又遇见了上次的小生，他看上去很乐意见到我。
　　“殷先生，您好，真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没这么夸张吧。
　　小生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说辞，他接过我的黑伞，一副可爱的表情：“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啦，对了，这位先生是谁呢？”
　　该隐似乎对小生将他放置于“对了”之后有些许不满，但出于贵族的礼仪，他保持着谦和的微笑：“我是殷先生的助手。”
　　助手？我回头瞄到他即使站在野外也依旧风姿出尘的身影，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哈，还真是难为他做我的助手了呢。
　　“真不愧是殷先生的朋友啊，一看就知道是气度不凡。那么，先生请进吧。”小生显然对该隐没多大兴趣，他只顾领着我走，甚至没有多看该隐一眼。
　　看到该隐黑了半边的脸蛋我忍不住想笑，却还是憋住了：“这样吧，先带我们四处走走。。。。。。先去长廊那里。”
　　一路上心情颇好，小生带着我走进长廊热情地与我搭话，同时把该隐给视作了空气。
　　这种感觉还真是诡异啊，他们两人之间，噢不，是一人一妖之间充斥着奇怪微妙的抵触气氛。
　　不过，本少爷可是有要事要做。
　　我照例驱符，唤了柚子出来。
　　狐狸先是四处转了转，然后跃到刻了诗的梁柱下，眼神若有所思。我随着它单膝蹲下，也仔细地端详起刻字的柱脚。
　　极小极小的字，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似是带着些暗红色的。。。。。。血迹？只有一点点，埋藏在缝隙之中难以发现。手指抚过刻字的表面，粗糙的触感，两指相捻，指腹上带着些微金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应该是鳞粉，”柚子道，“花园那里也有。”
　　鳞粉，蛇鳞的碎片，看来是已蜕皮的成蛇，多半是修成人形了。
　　我起身示意柚子带路，小生和该隐跟在我们身后。
　　花海中的华丽雕塑。
　　起风了。
　　我眯起眼睛，柚子向我点头，果然是这样啊，这里妖气最重，看来可以从这里入手了，但前提是得找到媒介。
　　“哇，殷先生，砂子又来了，您要不要避一避？”小生捂着眼睛道，“有风的时候这里的砂子和灰尘就特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不是砂子，是鳞粉。
　　小生无奈问：“还要看吗，殷先生？”
　　我抓抓头发手指指向身后：“我说该隐。。。。。。小该啊，你们一起回大厅等着吧，结束之后我会来找你们，顺便通知一下其他人不可随便外出，统统呆在室内。”
　　该隐细长的绯瞳中掠过一丝不耐，但还是点头故作谦卑道：“好的，我知道了。”小生也附和着：“那么殷先生请小心些了。”
　　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我转过身来半伏在地上细细搜寻着，一定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殷陶，你看这个。”耳边传来柚子轻呼，我抬起头，只见它嘴中衔着一小片金闪闪的鳞片：“好样的，柚子，就是它了！~”
　　手中幻符乍现，伴随着华丽的手势周身卷起丝丝旋风，我轻点符纸使之与金鳞相溶：“风，载吾去吾剑锋所指之处，开！”
　　空间瞬间扭曲，柚子随我一起踏入其中。。。。。。
　　时空颠倒，闪过无数个画面诡异的场景，最后落定在蔓草丛生的一片荒野上。
　　“柚子，已经在蛇女的结界中了，你到我身后。”我抽出火符，面对着空中满布的血丝护网撒去，血丝立刻被消烧殆尽，我随即握住伞柄。。。。。。阿嘞，我的伞呢？！
　　“。。。。。。是不是被那个小仆人拿掉了。”柚子无奈提醒道。
　　啊，对哦。
　　完全忘了这件事了。我摸摸胸口塞着的厚厚符纸：“没事，区区蛇妖而已，想必应该够用了。”
　　轻舒一口气，屏气凝神地注意烟雾中逐渐清晰的身影，妩媚的声线彰显着蛇女的嚣张，她缓缓开口：“你好啊，我勇敢的猎妖师大人。”
　　浅绿色的美眸猛然贴近我脸前，妖气肆意扩散，我镇定微笑：“你本能这样安然地活下去，可是你碰到的对手是我。”
　　“呵呵，那要看您的本事了。”她妖娆地笑，纤腰一扭，粗大的蛇尾瞬间迎面掀来。
　　我脚尖轻点，一个飞身掠过攻击，手中灭妖符光芒乍现，杀意四起，直袭那妖物的心口。蛇女见势不妙，长尾灵活摆动，竟然也躲过了符纸，我眯眼邪笑，反手又是一击，这次她再没能躲过，生生用身体挡下了威力巨大的一招。
　　我转身落地，左手捻符做花：“六门遁甲，雷从！”
　　六道天雷随风而至，转瞬将蛇女包围其中，化作六芒星阵同时攻向她。。。。。。雷符特有的淡蓝光芒穿透了蛇女的身体，我正打算让柚子吃掉她的妖力，一股强大的怨念却支撑着她已奄奄一息的身体。
　　晶莹的泪水顺着较好的脸庞滑下，若不看她丑陋的下半身蛇尾我必会被她的妖娆美丽所吸引。
　　但是，为什么有这么可怕的怨念？
　　我护住她的心脉：“为了你不成为游荡冥界的厉鬼，告诉我，是谁让你这样痛苦？”
　　“你很好，不像其他人类猎妖师，”我皱着眉头听她这样说道，“。。。。。。这不能怪任何人，但是，我爱他，而他也爱我，这就足够了。
　　“他说。。。。。。要陪我天荒地老，他不厌恶我是妖怪，宁可远离都市陪我在这荒野郊外。”
　　结界随着蛇女力量的衰弱而慢慢崩溃，化成满天飞舞的碎片，仿佛是记忆的残骸般，片片照应出她与他曾经美好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