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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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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
当天晴的第一缕阳光照到碧秋的脸上时,她瞬间从梦中惊醒。她确定自己昨晚做梦了,冗长而繁复,可是一醒来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但她隐隐觉得,不是一个好梦。
“小姐,你醒了么?”她揉了揉太阳穴,循声看去,却是丫鬟春桃在敲门了。“今天可是惊蛰,小姐你好不容易求老爷给你放一天的假的,可要带春桃好好去玩玩哦!”碧秋笑了笑,这才想起父亲昨日答应过今天她一天假,不用背那繁复的医理药理。
淮北楚家的医术冠绝天下,不过其族人多傲骨,不肯入世,甘愿在民间为百姓治病,也不愿进宫为太医。不过虽说如此,却老是会有太医来请教疑难杂症。碧秋虽然是女儿身,父亲依然要她传承祖上的医术,自打她出生后接触最多的便是繁杂的中药名。而今算来,已有十八载了。
这个丫鬟,看来是被自己宠坏了,也不把自己当主人了,寻常奴仆敢这么做,轻则被训一顿,重则毒打一顿后被赶出家门。不过自己虽是大家之女,却也并不讲究那么多规矩,所以对下人也随便的很。“死丫头,别敲了,我这就起来!”她嗔怒道,由刚才那个梦带来的不舒服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她也不换衣,直接开了门,春桃如她预料般蹦跳着进来,“小姐,你坐好,春桃帮你梳头。”“死丫头,再像上次那么把我的头发整的乱七八糟,小心我跟老爷告状,把你赶出去!”碧秋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坐到了妆镜台前。春桃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春桃知道小姐不会的,没有春桃,小姐跟谁说心事呀?”
“死丫头,贫嘴!”碧秋作势欲打,却不由得怔了怔。似乎刚才做的那个梦,是跟他有关的吧?淮北谢凌霄,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却在她心中埋下了喜欢的种子。不过说到缘起,还真是春桃给“惹”的。要不是春桃一次出门抓药,她那牛脾气顶撞了谢家门童,随后却是谢凌霄协门童登门赔罪,恐怕两个人也不会有交集吧?
碧秋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三千青丝,不知道最终会为谁盘起。镜中的自己面容姣好,只可惜谢凌霄不知道。他并没有见过她。那时的她只是躲在屏风后偷偷地看他和父亲由一开始的赔罪变成后来的谈天,两人一直说到深夜方才作罢。春桃还担心自己会受罚被赶出家门,不料第二天父亲并没有罚她,只是训斥了几句而已。
“小姐,好了呢,”春桃叫醒沉思的碧秋,“春桃没让小姐失望吧?这次比上次好多了吧?”说罢掩嘴而笑。碧秋起身捏了捏春桃的脸,“你呀,就是调皮,再这么下去,小心没人要你!”
“没人要更好,春桃本来就打算一辈子侍候小姐的嘛!”春桃嘟起嘴,碧秋笑了笑,拍拍她的脑袋,“傻丫头,我也是要嫁人的啊。”“嫁人了我也跟你去!”春桃一脸坚定,碧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也要人家让你进门嘛!好了,你不是要出去玩么,走呀!”言罢不顾春桃,径自走出门去。春桃过了好久才听懂那话中嘲讽的意思,追了出去,口中叫嚷着:“小姐你好坏!”
朱雀大街向来是最繁华的去处,恰逢惊蛰,似乎人们都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街上的人较平常似乎也多了很多。春桃挽着碧秋对这对那指指点点,路过闻名的药店济春堂时,春桃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扯了扯碧秋的叫道:“小姐你看,这不是。。。上次谢家那个侍童么?”碧秋白了她一眼,啐了她一口:“多事。”却也不由自主地循着她的指向看去。“好像真的是的呢。。。”碧秋喃喃,春桃却是高兴的很,嚷嚷道:“小姐我们去看看他在做什么?”碧秋道:“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害羞,别人干什么要你瞎操什么心?”春桃却一本正经起来:“我说小姐,你仔细想想,一般人到药店是为什么呢?准是开药治病呀!我猜定是谢家有人病了,如果是谢公子。。。”她边说边偷眼看着碧秋的脸色,当她看到潮红渐渐涌上来时,春桃知道自己成功了。“小姐,走啦!”她拉扯着碧秋往药店走去,而碧秋也是半推半就,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本来就不远的药店。
春桃直接拽着碧秋来到那侍童身后,拍了拍侍童的肩道:“哎,原来是你呀,怎么在这里啊?哦。。想来你是在抓药咯?哎你们家谁病了啊?给我们小姐瞧瞧,保证药到病除。。。”春桃犹自喋喋不休,却是碧秋打断了她。碧秋白了她一眼,给那侍童赔礼道:“丫鬟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那侍童一看竟然是春桃,脸色大变,嘴里嘟哝道:“我说姑奶奶,上次被你害的被我家主人训斥了一番,你还嫌不够?摆脱您就不要再找小的麻烦了。”他向碧秋还了一礼道:“想来这便是碧秋小姐了吧?谢公子还等着小的抓药回去,就不奉陪了。”
“你家公子怎么了?”碧秋脱口而出,那侍童仿佛是犯了什么禁忌,低声骂了句该死,然后赔笑道:“不过是一般的感冒伤风,不劳姑娘挂心了。”正说着,却是春桃一把抢过了药单。“金樱叶、苎麻叶、乳香、没药。。小姐,这不是治刀伤的嘛?你这侍童,就会骗人,看我这回不向你家公子告状!”那侍童脸色大变,恼怒之下一把想要夺回药单,不想春桃却也抓的极牢,随着呲的一声,药单碎成了两块。
“你这是干什么!”侍童怒了,两眼瞪的大大地,春桃自知理亏,拉拉碧秋的手小声叫道:“小姐。。。”碧秋一把推开她,冷冷地说道:“说过多少次,一个女孩子家不要这么疯,你上次惹出的麻烦还不够么?要不是我给你说好话你哪还能留在我身边?给这位小哥赔礼,快!”春桃极不情愿的低下了头,但赔礼的话确实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碧秋向侍童赔笑道:“下人教导无方,让小哥委屈了。不过敢问小哥,谢公子受伤了么?”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家公子有没有受伤,和姑娘并无关联,姑娘还是看好下人,免得让他人耻笑,落得个家教不严的坏名声!”说罢拿过药,一跺脚走了。“你!”春桃最见不得主人受欺负,一着急便要追出去,碧秋一把把她拉过来,阴沉着脸道:“今天我看我们也不用玩了,你跟我回家!”春桃满腹委屈,却也只好随着碧秋向药店的门口走去。
才刚出门,便看到一白衣男子飘然而过,这不正是谢凌霄么?碧秋呆住了,却是谢凌霄主动跟她打了招呼:“楚圣手的女儿?幸会幸会。”虽然有着习武之人的飘然之气,碧秋却发现他右手的动作不是很自然,果然,是受了伤么?正出神,春桃却先告起状来:“谢公子你来的刚好,你家那侍童恶语中伤我家小姐,这如何是好啊?”
“春桃,闭嘴!”碧秋先是打了下春桃的脑袋,然后对谢凌霄笑笑道:“丫鬟管教无方,倒是让谢公子见笑了。”谢凌霄不以为杵,反而好奇地问道:“哪个下人?莫非就是上次跟你吵架的那个?”“不不不,谢公子,完全是个误会。”碧秋抢在春桃开口之前先堵上她的嘴。她盯着谢凌霄的右手胳膊看了会,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碰到那小哥,说谢公子受伤了,莫非是伤在了右手?”
听到这话,谢凌霄脸色变了变,却装作轻松地回答道:“哦。。一点小伤,就不劳烦姑娘挂怀了。我已让下人抓过药了。”碧秋却摇了摇头:“不知道那药方是谁开的,只知道那些药对刀伤有效,却不知道其实效果并不好。不如谢公子在对面的茶楼等等,小女子回家给公子拿点专治刀伤的金疮药?”
谢凌霄笑了笑,拱拱手回礼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在下区区小伤,怎敢劳动淮北圣手之后。这些药虽然好的慢点,终于却是能好,那就可以了。在下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也不等碧秋有何反应,谢凌霄已经走远了。
“真是不识好歹啊。。。”春桃嘟哝道。碧秋看着一袭白衣飘然而逝,犹自出神。“小姐?”春桃看碧秋呆住了,不由得出言唤道。“啊?”碧秋缓过神,却见春桃掩面而笑。“小姐,看你这样子,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你。。。”碧秋的心思被一语点破,脸色一下子泛红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春桃却大方地拍了拍主人的肩膀:“小姐,你也不小了,有喜欢的人,这很正常啊。”
“臭丫头!”碧秋白了春桃一眼,“你知道什么!”春桃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春桃别的不知道,春桃只知道小姐喜欢那谢公子。”
“可是。。。人家似乎不喜欢我呢。。。”碧秋失落地念叨着,春桃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小姐,你不要这么想啦,小姐人品好,人又长的漂亮,哪个男人不动心?那谢凌霄迟早会发现的,你要做的,就是让他发现你的好呀!”
“发现我的好。。?”碧秋叹了口气,“说的倒容易,可我每天被关着背那些医理药理,连门都很少出,如何让他发现呢?”听到这话,春桃也沉默了。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不过她看不得自己主人伤心,还是拍拍胸脯保证道:“给春桃点时间,春桃会想到的!”
“好了啦,来,我们再去逛逛!”碧秋一扫之前的愁容,春桃闻言却是仿佛吃了一惊:“小姐,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去吗?”碧秋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傻丫头,之前当然是吓吓你的,谁让你出言不逊,丢我的脸。你想想,好不容易盼到个假期,我怎么可能刚出来就回去了嘛!”春桃恍然大悟,嘟起嘴说:“小姐老是骗人,春桃不高兴了!”碧秋拉拉她的手,好言道:“就当我之前错了嘛,来,我们去吃你最爱的梅花糕!”
两人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来到相对清静的城北。一芳斋的梅花糕在城中是出了名的,只要是爱吃梅花糕的人都知道这么个去处。刚一坐下,却听到窗外有锣鼓声,春桃机灵,探头看去,只见一群官军押着数十号人正从这游街经过。
“乱党陈氏,勾结番邦,谋我家国。罪无可恕,游街斩首!”
“又是要杀头的。。。”春桃喃喃,“奇怪了,自从五年前徐丰谋反被抓后,谋反的人似乎是越来越多了,这游街倒也快成家常便饭了呢。不过这些人真的是反贼么?我看不像啊。”碧秋闻言叹了口气:“那陈登陈大人在饥荒之年开家粮以赈灾,怎么会是谋反,定是受人诬陷。”“小姐说的是。。。王家洛?”碧秋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此时梅花糕也已做好,春桃接过店家包装好的梅花糕,碧秋低声道:“以后这些事,还是少议论的好。”春桃不服气地嚷道:“这好人就该是好人,怎么能随意被人污蔑!”
“我们不是我们能管的。吃你的梅花糕吧!”碧秋话音刚落,突然从那押送囚犯的车队里传来一声惨叫。她和春桃循声看去,却见从路旁窜出十来个黑衣人,与押送囚犯的官兵斗在了一起。“呀。。。!”春桃叫了声,“小姐,有人劫囚车!”周围的食客也看到了,纷纷夺路而逃。“走!”碧秋一把拉过看的出神的春桃,没命般的向家的方向奔去。
“哎哟!小姐,放手啦!”春桃挣扎着,“我看那些劫囚车的人中,有一个好像是谢公子啊!”
“别瞎说!”碧秋嘴上骂道,脚下却慢了下来。“谢公子?你说那个谢凌霄?”
“我也没看清楚。。”春桃声音轻了下来,“他们都蒙着脸呢。”说罢指了指那群黑衣人,虽然动作很快,碧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啊!”她惊叫一声,原本看来温文的贵公子此刻竟然前来劫囚车?劫的还是死刑犯的囚车,这不是找死么?此时春桃也看清楚了,正忍不住要大叫一声谢凌霄,还是碧秋反应快,马上捂住了她的嘴来到一棵树后躲了起来。
“真没想到,谢公子竟然来劫囚车?他是饭吃饱了撑着么?”春桃嘀咕,“是不是家里太有钱了无聊了啊?”
“闭嘴!你刚才还要叫,万一被那些官兵听见了怎么办?”碧秋白了他一眼,再看战场,官兵已渐渐不支,倒下的越来越多,一个黑衣人一刀劈开囚车正要带陈登走,一枚羽箭从远方呼啸而至,那劫车的黑衣人不防之下竟是被射穿脑颅,栽倒下来。随后便是更多的羽箭呼啸而至。
“隐蔽!”谢凌霄低吼一声,拨开羽箭冲上前拉过陈登,他瞄了一眼四周,突然发力,向碧秋躲的树下疾奔而来,碧秋和春桃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而谢凌霄也没有想到树下竟然会有人,一时也没有刹住脚步,一时之间四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春桃大叫一声,“痛死。。。”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谢凌霄出手如风点了她的昏睡穴,待看清了竟然是碧秋和春桃,他惊讶地笑了笑,随后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碧秋点点头,扶过昏倒在一旁的春桃躲在谢凌霄背后。“她。。。没事吧?”碧秋压低了声音。“没事,我只是让她睡一会而已。这小丫头,嘴巴太多。”谢凌霄还是笑笑,却又掩饰不住的喘气声,显然刚才的一纵一跃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马蹄声四起,显然是官军前来支援了。“都出来吧,我知道你们没有走远。”雄浑的声音夹带内力震得谢凌霄一行人耳朵发麻,没有武功的碧秋更是忍不住要惊叫出来,谢凌霄马上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呆了一下,脸瞬间红了,谢凌霄也自知不妥,可此时却别无他计,他轻道了声得罪。来者便是王家洛的手下,行走江湖之时被称为“铁拳”的金三龙,传闻他一拳若是打对了位置,便是公牛也要倒下。在投到王家洛手下后练了邪功,内力也大增,帮着王家洛做了不知道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那金三龙见没有反应,冷笑了一声,从手下拿了弓箭朝天一射,却听到不远另一棵树下传来一声惨叫。那箭是被金三龙花大力射到天上后借下坠之势,瞬间贯穿了一名劫囚黑衣人的脑颅。“该死!”谢凌霄低吼一声,碧秋吓的面无血色,不由自主地拉住了谢凌霄的手。
“是要我这样一个一个干掉么?出来!”金三龙吼道,又是一声弓被拉紧的声音。就是此刻!谢凌霄心念电转,他既然要耍如此绝技,必然需要在射箭的时候几种注意力。此刻,正是一举击杀他的大好时机。
墨龙剑如银蛇般飘出,谢凌霄剑尖直指金三龙喉管,也不顾身边官军的刀刃,竟是以命搏命的招数,没有任何的花俏,只是一个字,快。
天下武功,惟快不破。
那金三龙反应也是奇快,他见躲避不了,干脆直接从马背上借力一跃而起,墨龙偏了些许,刺进了金三龙的右胳膊,被锁骨所卡住无法前进。金三龙怒吼一声,弃了弓箭,双掌一拍马背,借后射之力拔出墨龙剑。谢凌霄见偷袭不成,心中暗叫不好,背后发凉,似乎官兵的刀剑已经逼到了身后。
凉意带着痛楚穿透肌肤,谢凌霄回身荡开官兵,却终究晚了一步,后背已经受了伤,他咬咬牙看着不远处的金三龙。金三龙没有暴起出击,可见他虽避开了要害,可这一剑几乎凝聚了谢凌霄所有的武学修为,纵然身健如金三龙者也着实受伤不轻。“说!你是谁?!为何要劫这囚车!”他喝道,谢凌霄冷笑一声:“请问陈登陈大人何罪之有,要落得个抄家之罪?”“他与五年前徐丰案有所牵连,也是乱党之一,此人不除,国将不安!”
“好一个此人不除国将不安!那陈大人为官清廉,百姓多有见证,怎来个勾结乱党之罪?证据何在?”
“证据么。。只要皇上看过同意就行!”金三龙不屑地笑了笑,“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替他人辩白,你可知道劫囚车是死罪?”谢凌霄傲然道:“我就算死了,也比某些活在世上替人当狗的人好的多!”金三龙听罢大怒,双手一挥,四周官兵一拥而上。“慢着!”此时只听谢凌霄原来藏身的树下传来一声叫唤,却是陈登都了出来。“陈大人!”谢凌霄大惊,自己拼死维护的人此刻竟然自投罗网,他又急又怒,此时却听陈登向金三龙拱一拱手道:“老夫这就跟大人走,但还请金大人放过这位壮士,老夫愿以性命交换。”“书生意气!”谢凌霄暗自骂了一句,此时此刻金三龙优势占尽,又怎会与你谈条件?谈判只有死路一条,放手一搏倒可能有一线生机。
“哈哈哈哈哈!”金三龙对官兵挥一挥手,继而道:“陈大人当真讲究义气,不过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劫囚车之罪,纵然我金某肯饶恕他,国法也不肯啊。大人这么说,不是让金某为难么?”
“走狗,何须多言,今日落在你手中,就算死也要托你下水!”谢凌霄剑一横,就要再次冲上,却被陈登拉住了。他信步来到金三龙面前伸出双手道:“老夫愿意继续游街,只是看在老夫和金大人共事多年的份上,可否饶过这位壮士?”金三龙冷笑一声,突然出手抓向陈登喉咙,谢凌霄救护不及,只听卡啦一声,陈登的脖子竟是被金三龙以一手之力拧断。“陈大人!”谢凌霄悲吼一声,墨龙颓然掉在地上。
为什么,自己拼死维护的好人,下场竟然这般悲惨。
“皇上有旨,陈登勾结叛党,罪无可恕,可就地斩杀,其家属等也一律就地斩首!”金三龙言罢,数十条血柱冲天而起,陈家数十条生命消散无踪。谢凌霄终于忍耐不住,墨龙剑剑光闪现,直逼金三龙而去,金三龙不慌不忙,双手合拢夹住了墨龙,使之无法再前进分毫。
“我知道你是谢凌霄谢公子,所以我不会为难你,不过你最好给我好自为之!”金三龙低声道,谢凌霄却是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不过他反应端的是快,眼看剑无法再前进,便倒抽回,正要再刺,背上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疼的他几乎站立不稳。“走!”金三龙一招手,手下的官兵虽然疑惑头领怎么不杀这群劫囚车的乱党,但依然唯命是从,一群人马向东而去,想来时去皇城汇报战果。
“可恶。。。”谢凌霄疼的都无法站稳,更别说提剑追赶,何况纵然是健康的他,遇到金三龙胜率也是五五开,此刻的他只消金三龙一狠心,便可立毙他于那一对铁掌之下。“谢公子。。。”待马蹄声去远了,谢凌霄微微诧异地发现,最先从树后出来的却不是他的手下,而是碧秋。她看到浑身是血的谢凌霄不由的大叫一声,医者的本能让她上前查看。“你。。。受伤了。。。”听到这话,谢凌霄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死灰。他紧咬下唇,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
“谢公子。。?”直到碧秋唤了三次,他才回过神来。“区区小伤,不劳小姐挂怀。”他承一承手,嘴里呼啸一声,原本躲在各个树下的属下纷纷现身。“胡说!再这么流下去,你还没到家血就流光了!”碧秋生气了,“还请谢公子到寒舍包扎。”
“小女子虽然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却也知道谢公子是想。。剿除巨恶。家父向来景仰英雄,与公子也有交情,肯定不会介意。”碧秋看出了他的踌躇,补充道。“你怎知你爹和我有交情?”谢凌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爹跟你说过?”
“啊。。。恩。。。是的。。家父。。。说过。。。”当然不能让他知道那个晚上,她在屏风后面偷听了他们一晚上的谈话。“。。。既然如此,有劳了。。。”谢凌霄自知伤重,也没有再推辞。这时碧秋突然看到了陈家上下的尸体,不由得惊的大叫起来。
“陈大人一生清廉,为国为民可谓尽心尽力,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谢凌霄叹了口气,碧秋也黯然,同时也心惊,陈登官至四品,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灭门于街市,由此可见幕后主使的权势,只怕纵然用“滔天”两个字也不足以形容吧?此时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看到这么多具无头尸首,竟是忍不住呕吐起来,知情者虽然同情,却没有人敢为之收尸。“他们。。。怎么办?”碧秋怯生生地问,谢凌霄陷入了沉思。这时春桃也从昏睡中醒来,拨开人群,看到了如炼狱般得场面,不由得惊呆了。她捂住眼睛,叫了声小姐,碧秋冲她招招手,她一闭眼,就向碧秋跑去。“小姐。。。这是怎么了?”她投入碧秋的怀抱,这时谢凌霄发话了,他冲围观人群一拱手,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朗声道:“大家都知道陈登陈大人的为人,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如今落得这个下场,还望大家帮忙。。。善后。”
没有一个人动。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人情浅薄如此!”碧秋有些恼怒了,谢凌霄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大家不愿帮忙,那还是我自己动手吧。”他把剑丢在了一边,来到陈登的尸体前拜了一拜,然后扛起尸体,可是原来就受伤的他显然无法承受,刚起步便摔倒了,尸体也滚落在一边。谢凌霄的黑衣早就被鲜血湿透,此刻一用力,伤口又裂开来,血竟是一滴滴地滴下来。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谢公子!”碧秋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跑上前去扶起他,略带哭腔地说:“谢公子莫要勉强了,我这就回家叫人来搬。”
“咳咳。。。还是。。。不要劳烦姑娘了,在下。。。可以的。。。”他一把推开碧秋,再也站不起来的他向陈登嫁人的尸体爬去,在地上留下一条骇人的血迹。“你回来啊!不要这个样子!”碧秋没有恼他之前推开他,还是上前拉住他,这是春桃也看不下去了,她也跑过来拉住谢凌霄。“自己都成这样了,还顾着人家!你是傻还是蠢啊!”春桃恼他如此不领主人的情。“住嘴!”碧秋瞪了她一眼。“我是傻。。。我不懂明哲保身。。。我放着富贵生活不要。。。可我觉得。。。正义总要有人。。。来守护。。。!”谢凌霄双目一片死灰白色。“不要说话!”碧秋喝了一声,“春桃,回家去叫人,顺便把我的医箱拿过来。”春桃应了一声,碧秋拉起谢凌霄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脸柔声道:“我知道。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坚持住。。。因为,你守护的正义,还在到来的路上。”谢凌霄努力装出一个笑容,“看着我,不要睡着。”碧秋用力捏着他的手,心里焦急万分。
春桃,你可要快点啊。。。她心里默念。此时围观群众纷纷侧目,显然是认出了碧秋。“这不是楚家的闺女么?怎么把一个乱党搂在怀里。。。啧啧!”嘲讽的言语传进碧秋耳朵里,她不禁红了脸,同时感到一片悲凉。这帮人,本是陈登谢凌霄他们所要极力维护的,可现在却没有一丝感激的意思。所谓世态炎凉,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