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王的王后》遇见未知

10、战斗吧，忒修斯

　　两个月前雅典

　　雅典王城内来来往往的奴隶有秩序地走着，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悲痛，像经历了一场哀伤的分离。

　　大殿上，国王忒修斯坐在宝座上，只手托着额头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他身形有些佝偻，头发也带着零乱，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几天没换过的样子。

　　“陛下，庇里托俄斯求见。”仆人恭敬地站在殿下，卑微地说。
　　忒修斯慢慢地抬起头，苍老许多的脸上已看不出过多的表情，依旧英俊的相貌现在看来也缺少了一些灵气，朦胧的无意识的眼睛向殿外看了看，然后无力地对仆人说“让他来见我吧。”
　　“是的，陛下。”仆人后退着出了大殿，不一会儿又引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庇里托俄斯算是忒修斯的忘年交，当他听说雅典的国王是个英勇好战的英雄时，就按捺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斗志想要和他较量较量。
　　所以那时他偷偷地带走了忒修斯的几头牛，故意找茬，忒修斯非常欣赏他的勇气，并没有和他交手反倒是和他成了好朋友。

　　而实际上，庇里托俄斯并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捣乱分子，他是伊克西翁的儿子，是特萨利城的王子，是拉庇泰族人的女婿，拉庇泰族擅长驯马，都是些无法无天的山民，但是庇里托俄斯的妻子希波达弥亚却是一位温柔可人的女子。

　　当初欧律提翁抢走希波达弥亚时，忒修斯帮助庇里托俄斯抢回了新娘，他们的友谊由此更加的坚固了。

　　“忒修斯，我都听说了，你，不要太自责了。”庇里托俄斯走到忒修斯身旁缓缓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庇里托俄斯，我无法原谅自己，即使希波吕托斯已经原谅了我，但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永远！”忒修斯抓着自己的头发，脸埋在手肘间小声地哭泣着。
　　庇里托俄斯深深地叹了口气“忒修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毕竟希波吕托斯是你的儿子。”

　　“可我却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硬生生地逼死了他！”忒修斯抬起头，沾满泪痕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恨。
　　“不，不是你，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庇里托俄斯恨恨地说。
　　“淮德拉？”忒修斯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愚蠢害死了我的儿子，我最爱的儿子，他是那么的乖巧，那么温柔善良，我怎么会相信淮德拉的话，相信希波吕托斯玷污了她的清白！”

　　他的妻子淮德拉是个美丽的女子，原配的妻子死后他迎娶了这个漂亮女人，也许是年纪的差距太大了，他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对儿子起了别样的想法。

　　“希波吕托斯玷污了我的清白，我宁愿做一个对丈夫忠贞的女人也不愿意这样卑微地活着。”
　　这是淮德拉死后留下的遗书，她竟然用死来报复未对自己用心的希波吕托斯，多么恶毒的女人！她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温柔善良，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而自己，雅典的国王，竟然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人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还向海神波塞冬请愿让儿子不得好死！

　　天哪，世上有几个像他这样的父亲！

　　那个心甘情愿为女神阿耳忒弥斯奉献一生的小子，总是满脸笑意的小子……他再也看不到了，再也摸不到了，他的儿子。

　　忒修斯再次悲痛地哭出声来，如果老天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情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引狼入室。

　　“忒修斯，时间会让一切悲痛化为乌有，你会好起来的，希波吕托斯也一定希望你能够快乐地生活。”庇里托俄斯轻声安慰着，虽然他知道再多的言语都不能抚平这位父亲的哀痛，但做为朋友他至少应该在他紧脆弱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

　　“庇里托俄斯，谢谢你，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无法这样自私地活着，今天之前我从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而今天，我失去了两个人，一个是错爱的人，一个是错怪的人，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庇里托俄斯看着一下子老了许多的忒修斯，觉得此时的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战斗吧，忒修斯，不管对也好，错也好，像以前一样战斗吧，点燃你的斗志，重新活一次或者经历一次死亡。”

　　忒修斯一愣，他没有想到庇里托俄斯会对自己这样说，是啊，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已经被岁月磨得没了棱角，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
　　这一次，他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他的昏庸使得他失去了最爱的儿子，他要赎罪，他要让希波吕托斯知道他后悔的心。

　　“你说的没错，庇里托俄斯，我不应该如此消沉，我要战斗，不停的战斗，我要让希波吕托斯在天上看着我，为我呐喊！”
　　儿子，我的儿子，你要看着我走下去，即便是我死了也好。

　　今天的天气看上去有些阴沉，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就像庇里托俄斯现在的心情。昨天他劝说忒修斯点燃斗志，可没想到的是，这把火点的竟然如此之快。

　　“什么？你要远征斯巴达？”庇里托俄斯惊讶地喊到。他是希望忒修斯能够以战斗的名义重新站起来，但却不是真的想要让他去送死，如果真的攻打斯巴达，那他可以用性命来担保，忒修斯真的不想活了。

　　“是的，我刚才已经向贵族议会通知过了，两个月后就出发，这段时间我要和希波吕托斯在一起，我要再陪陪他，也许……”忒修斯没有再说下去，但庇里托俄斯知道他的意思，恐怕他自己相当的清楚，此次一战应该是凶多吉少的。

　　庇里托俄斯点了点头，国王虽然没有实际的大权，但是在军事上的权力却是终身的，而且一旦国王下达了战斗的指令那全国上下都要服从，即使有不同的意见也不行。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不能去。”忒修斯摇头，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到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尽情地厮杀一番，然后去陪希波吕托斯。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们是朋友。”庇里托俄斯态度异常地坚决。
　　“我不能让希波达弥亚恨我。”
　　“她不会的，她会等着我回来。”庇里托俄斯没有再给忒修斯任何劝说自己的机会，站起身就走，边走边说“我不想失去一个朋友之后，再失去另一个朋友。”

　　忒修斯看着庇里托俄斯的身影，深吸口气说“我不想失去儿子之后，再害了你呀，我的朋友。”

　　一个月后斯巴达
　　“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精美绝伦的大殿上传来阵阵怒吼的声音，可见说话的人有多么的愤怒。
　　“陛下，难道你也不想让我回来？”勒达王后含泪看着站在殿上的丈夫，委屈得像个普通的小女人。
　　殿上的男人，斯巴达王廷达柔斯最最受不了的就是妻子的眼泪，每次争吵或是争论，只要她用了这一招，他绝对甘拜下风，这一次也一样，本来是怒气冲天，可一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样，他的心就软了，语气也接连下降了好几个阶段“你别哭啊，我就是问问是谁告诉你的。”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勒达王后红着眼睛看着走下台阶的廷达柔斯，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我是担心你，心急才这样。”廷达柔斯轻搂着爱妻的肩膀，轻声地解释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的妻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一开始两个人结婚就这样，后来他也不去想这些，一切顺其自然不也挺好的么。

　　“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专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看看我不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勒达王后笑着点了点廷达柔斯的胸口。
　　廷达柔斯笑了，知道妻子的这点小把戏“不过，你去了哪里，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女儿向你撒了娇你就不肯回来？早把我忘了吧。”轻轻地在爱妻的额头上吻了吻，目光温柔地盯着她的眼睛，想把她看进心里去似的。

　　一提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勒达王后就忍不住开心，她推开廷达柔斯笑盈盈地对他说“陛下，你猜猜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廷达柔斯显然对妻子故意的挣脱有些不满，不很感兴趣的说“遇见了想见的人吗？”
　　“对！是的，陛下，是的！”勒达王后高兴极了，眼睛弯成了月芽，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知道如果廷达柔斯知道了，也一定会像她这样高兴。

　　廷达柔斯这下可有些在意了，他虽然不知道妻子遇见了谁，可长久以来她都没有这么兴奋这么开心，她究竟是遇见了谁？
　　心里疑惑着，可嘴上却倔强地不肯问出来，只是敷衍地问“你该不会把那个人带回来了吧？”
　　“你知道了？”勒达王后惊讶极了，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你究竟遇见了谁？”说完，廷达柔斯有些懊恼，因为他从勒达的眼神里看到了奸计得逞的光芒。

　　“海伦。”勒达王后神秘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那是谁？廷达柔斯皱着眉头，对这个名字并没有特别的熟悉，叫海伦的人数都数不清，他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勒达王后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又轻声地说“我们的女儿。”
　　廷达柔斯先是愣住，然后疑惑的表情慢慢开始转变，错愕、呆滞、不可思议、欣喜若狂，最后的最后他开始手足无措地在大殿上走来走去的，一会儿抓住勒达王后的胳膊，一会抚着自己的胸口，一会站在原地用手捂着脸。
　　“天哪，勒达，你确定吗？”廷达柔斯猛地转过身走到妻子面前，激动地问。
　　“是的，陛下，是的，我确定。”勒达王后流着泪回答“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她又回来我们身边了，她原谅了我们，跟着我回来了。”

　　“她、她在哪儿？”廷达柔斯左右看着，那样子逗得勒达王后破涕为笑。
　　“她就在殿外等着，她知道斯巴达要战斗的消息，立刻要求回来和你一起战斗，她是个勇敢的孩子。”
　　“我，那我应该怎么办？我看上去老吗？会不会让她失望？”廷达柔斯理了理头发，又整理了衣服，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不，你永远都那么英俊威武。”勒达王后温柔地说。
　　“我想见她，现在，立刻。”廷达柔斯说。
　　“我知道，我这就去叫她，她很害羞，你别吓坏了她。”勒达王后交待着。

　　廷达柔斯点着头，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
　　勒达王后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殿的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后边的女孩金发及腰，一身白色的长裙，离得有点远还看不清她的长相。

　　天，那身形，和年轻时的勒达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