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5927]沉默精灵岛（第一部）》光无影

2、第二章

　　——狱寺隼人——

　　那是一片彼岸花的巨大森林，悲凉地让人透不过气来。说巨大，是因为那里的一切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也或许是我被缩小了，就像处在巨人国，却是那么真实，五感也好，思考也好，真实地让人困惑。
　　那些巨大的彼岸花遮在头顶，仿佛将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像除了我和这些植物外就没有别的活的东西了。我在这片花的森林里徘徊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尽头。
　　可以感觉到四周充满了不善的气息，四处都徘徊着亡灵，我这个生灵出现在这里，恐怕已经引起很大的骚动了。
　　不知走了多久，就当我即将被这漫无边际的寂静麻痹的时候，附近突然有了什么动静。
　　我本能地觉得那是危险的征兆，因为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是杀气，非常醒目非常纯粹的杀气，不带邪气，就像是饿坏了的捕食者，比起那些毫无威力的小鬼魂，很明显是个大家伙。
　　对方好像在等待时机，于是我也配合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走，然后，在对方出击的刹那予以回击。
　　但是回击失败了，一方面，来者并不是手拿武器的人（我也考虑过可能是长成人形的怪物），也不是四足行走的猛兽，更不是丑陋的虫怪，而是一只（不知道这个量词是否合适）身着树衣，长着透明的薄翅，散发着幽光的精灵，对，就是那种西方神话里的精灵，确是一副东方人的相貌，只有普通人的四分之一大，那头蓬松的褐发和明亮的蜜色大眼睛在他的一身绿光中尤为醒目。
　　而他的“袭击”方式，居然是一个吻！
　　对他来说这与其说是一个吻，不如说是一顿午餐。我立刻意识这小怪物是在吸我的灵气！！差点被他可爱的外表蒙骗了！
　　我很恼火，想抓住他然后像皮球一样丢到地上踩一脚。
　　正当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抢先一步离开我，大叫起来：“你、你是活人！”
　　“我当然是活人！”我还在气头上，一声吼把他吓飞到花后面躲了起来，不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弱声问：“你是活人，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回答。
　　“哦......”他也不追问，反而向我道歉起来，大眼睛亮闪闪地好像就要掉下眼泪来，“对不起......我刚刚以为你是死灵！.....你、你不要紧吧？”
　　“再被吸久一点大概就会变成干尸了。”
　　小东西听了居然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真、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啧...我就是拿这种情况没辙。
　　“我没事，刚刚吓唬你的。别哭了，难看死了。”
　　“哦、哦......”他用小小的手掌擦眼泪，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你吃魂过活吗？”
　　“唔、嗯……这里是关恶灵的地方。”
　　“那么你也是恶灵喽？”
　　他突然没了声音，显得很难过，身子又往花后面缩了缩。
　　迟迟地，他又说：“你一个活人，最好不要在这个地方待太久。那些家伙已经对你虎视眈眈了。”他指的是周围那些已经观察了我很久但是还不敢下手的小鬼们，大概是被这个大鬼抢先了，不断散发出警告的气息。
　　“我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我耸耸肩。
　　小精灵外貌的大鬼沉思起来，对话就这样沉默了。
　　周围的家伙们也在蠢蠢欲动。
　　他思考了很久，抬头给了我一句“不知道”。
　　“真、真的很抱歉......我在这里从没有遇到过生灵，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刚才那股认真沉思的劲儿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你等我哦！”他说着就飞走了，还没飞出我的视线范围，又折了回来，大眼睛左看右看，“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四周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小鬼，的确让人觉得异常压抑。
　　“那个...我有个办法，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不过至少可以让你不那么显眼。”他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同意。
　　我默许了他的提议。
　　“那...失礼一下......”他凑近我，又吻了上来。
　　不过这一次不是要吸我的灵力，而是将他的气渡了过来。
　　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就好像吸了最劣等最恶毒的烟，十分呛人，那一霎那我几乎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瘴气？
　　他很快离开了我，自言自语似地说：“就这些吧，太多了你会中毒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效果很好，周围的鬼们散去了不少，大概是以为我已经被这只大鬼吃掉了吧。
　　那些低级的鬼魂，和没有多少灵力的人类一样，看不清活人的样子，也听不清活人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凭借进食的本能靠着人的生气寻找目标的位置。那只鬼精灵用他的气将我的生气掩盖住了，才让那些小鬼们误以为我已经被吃掉了。
　　“这个也不能维持太久，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别乱跑哦，如果遇到厉害一点的家伙，这点小把戏是瞒不了他们的。”鬼精灵叮嘱完，就迅速飞走了。
　　不过这实在是太难受了......我觉得浑身无力，好像少了半条命，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如果那只鬼精灵真的要毒死我，我大概都来不及反应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样和被吃掉也差不了多少......
　　真的可以相信他吗？是相信他的好，还是不管他，自己去寻找出路的好？说真的，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只知道这不是我所应该在的那个世界，可能是地狱也不一定，这种情况下，能从谁身上找到一点线索，比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
　　但这不意味着我就会乖乖听那鬼精灵的话，留在原地等他。

　　我顺着他飞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四周的景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我仍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气息，非常强烈，而且越来越强烈，不像是大鬼，也不清楚到底是从那个方位传来的。
　　只是这股力量虽然强烈，却感觉不到危险。危险的是因为它的存在，让我不能很好的分辨周围的其他气息了。
　　我就这么突然地被一只大鬼袭击了，直到他咬住了我的脖子才意识到这真的是个大家伙！虽然不比刚刚那只鬼精灵厉害，但以我现在的状况——只有灵体，没有道具，还被瘴气毒了，根本不是对手！
　　我奋力地挣扎，和那只鬼扭成一团，企图用我仅有的一点点驱鬼知识反抗，可惜效果不明显。视线已经开始一阵一阵地模糊了，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我会死在这里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虽然我没有什么人生目标也没有什么执着的事，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绝对也会是怨鬼一只的！
　　迷糊中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吼，那只袭击我的鬼就突然被大火包围了，它痛苦地嚎叫着，挣扎着，但是逃不出火焰，很快就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然后有什么东西扑到我身上，焦急地喊，抽泣着：“你怎么样了？不要紧吧？！喂！醒醒！”
　　我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周围是景色让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想起我还是没能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摸了摸疼痛欲裂的头坐起来，胸口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腿上。
　　“哎哟......”那小东西呻吟了一下，也揉揉脑袋醒过来。
　　四目相对后，他突然又飞到了花丛后面躲了起来。
　　拜托...怎么也应该我怕你吧？
　　“你、你终于醒了...”鬼精灵有些羞涩地从花朵后面露出半张脸，可以看得出他很惊喜，紧接着声音又呜咽了，“我、我还以为你会死掉......”
　　“是你救我的？”当然这一问是多余的，只是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帮助素昧平生的我，何况我是人他是鬼。
　　“对不起......”鬼精灵只是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他摇摇头。
　　算了，至少我感觉不到他的恶意。
　　“啊，那个...我帮你问来了。”
　　“什么？”我问出声后才想起，他是帮我去找让我回去的方法了。
　　“你记得自己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吗？”他问。
　　“在做什么？”我顺着他的问题仔细回忆，许久才发现我居然想不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来这里之前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
　　“再仔细想想？”
　　我顺着我记得的部分开始想起——我和平常一样上完课，然后去拥挤的食堂吃晚饭，拒绝了班里那群男生一起去打篮球的邀请，独自去图书馆看书，中途遭到N个女生的视线洗礼M个女生的骚扰，幸好图书馆还是比较安静的，顺利地熬到晚上准备回寝室......
　　咦？不对...这是我前天的记忆......因为每天都过的差不多，理所当然地就这么想了，但是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就比如昨天，应该没有人叫我去打篮球，而应该是拒绝音乐老师拜托我帮他们的舞台剧钢琴伴奏吧？？但是之后呢？我去了图书馆？没去图书馆？？
　　我觉得混乱极了，头也开始剧痛起来，不得不使劲捂着脑袋。
　　“喂，你还好吧？！”鬼精灵飞了过来，关切地拍拍我，“要不要紧？”
　　“没事......有点头疼.....”我咬着牙回答。
　　“想不起来吗？”他担忧着。
　　我摇摇头。
　　“那、那怎么办？......阿光说，只要你知道你来这里之前是在干嘛，然后想着要回去，就可以回去了的！”
　　“我想不起来......”我无力地重复。
　　鬼精灵看上去比我还着急，围着我团团转。
　　“可以不要转了吗？”实在受不了这个小家伙在人眼前飞来飞去，好像更头晕了，我伸手抓住他，托起他的胳膊让他乖乖地坐在我膝盖上。
　　小家伙怔怔地看了我几秒，就把头低下了，小小的脸上一片绯红。
　　晕...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欺负欺负他。
　　“你脸红什么？”
　　“诶？没、没有啊！”他紧张地又摇头又摆手。
　　“没有吗？”我用手指摸摸他的小脸，感觉到他轰的一声冒烟了，还险些从我腿上滚下去，那笨拙的样子看上去真有趣。
　　我不由得笑了笑，突然反应过来，天那，我这是在干嘛？！脑子烧坏了吗居然在调戏一只鬼！！
　　我平静了一下情绪，问：“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有什么好处吗？”
　　“诶？好处？”他怔了怔，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不禁问：“哦？有什么好处？”难道是要积德投胎？？
　　“我觉得你很面熟，或许可以让我想起什么......”他如是说。
　　“面熟？”我笑了笑，故意调侃问，“该不会是我长得像你生前的情人吧？”
　　鬼精灵果不其然地脸红了，头摇得像拨浪鼓，直强调：“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越觉得他有趣了。
　　“我不记得自己呆在这里多少年了...生前的事情也一点一点都忘光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如果说我们因为对前世有所留恋而徘徊，现在也全都不记得了，这和传说中，转世前要喝孟婆汤也没多大的区别。但是我们却无法转生......”他坐在我的膝盖上幽幽地叹气。
　　我轻轻地摸摸他的头表示安慰。
　　他感激地对我笑了笑：“或许我生前真的犯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罪孽，比起在那些可怕的十八层地狱承受痛苦，在这边忍受寂寞算不算比较幸运呢？”
　　他说完低下头去。我可以猜到他又想掉眼泪了。
　　他用自以为不起眼的动作抹了抹眼泪：“对不起~好像在抱怨......也不能说很寂寞啦，至少有阿光还能陪我说说话。”
　　“那是谁？”刚刚他好像也提到过这个名字，是他的鬼朋友？
　　“阿光不是鬼啦。”他似乎猜到了我的疑问，纠正说，“厄...不过也不是人就是了......我也说不上来她应该是什么......嗯...”他努力地想着，“是...我的房子？？”
　　“哈？”我不理解了，“房子？你是说住的那种房子？”
　　“当然不是一般的房子...不过也差不多啦...反正就是我住的地方。”他转头望向一个方向，大概是在告诉我在那边，又转回来说，“不过我不能带你去。”
　　“哦。”我简单地回了句。
　　他脸上有一瞬即逝的失望。
　　小鬼灵精，是希望我拜托你“请带我去”吗？
　　不过，因为我的这个回答，话题就这么断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叫起来：“啊！我们不是在讨论你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的吗？？”
　　“是哦...”我不急不缓地回应。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但是我想不起来，有什么办法？”其实呆久了，也不觉得这个地方有多可怕。比起活着的那个世界，像这样和一个有趣的家伙聊聊天也不错。
　　既然大家都很寂寞......
　　“不可以，你是活人，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他严肃地皱起眉头。
　　“你赶我吗？我还以为你很想留我在这里陪你说话。”我坏心地笑笑。如果是平时，打死我都不愿意说这样的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欺负欺负他，然后看他脸红窘迫的表情。
　　“我、我当然想你能留下来啊！”他急急忙忙地肯定，“但是就是不可以嘛...而且就算你想陪我，我也不能陪你太久的。”
　　居然还会反将我一军......谁说过想留下来陪你了？？
　　......这话我硬是没说出口......我很好笑地发现，我真希望自己能留下来陪他......
　　于是问题硬生生地改成了：“为什么不能陪我太久？”
　　“因为我一般只有午夜到三点才可以出来觅食的，过了三点就必须回去了......”
　　“三个小时吗？不过你今天出来远不止三个小时了吧，不用回去吗？”虽然我不知道确切几点。
　　他笑着说：“因为我今天吸了你的阳气~”
　　喂喂...为什么要一脸得意地笑啊？
　　“那你再吸一点，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
　　他听了我的提议，笑容瞬间换成了惊恐状，几乎跳了起来：“那、那怎么行！！你会死的！！”
　　“啊啊、我开玩笑的......”我连忙改口安慰他。
　　“今天是我不小心的...但是以后绝对、绝对不会、不，是不可以，再发生这种情况了！”他非常坚持地给自己下了禁令。
　　“但是你半夜出来活动，这三个小时恐怕也要打折扣了。我虽然也没睡那么早，不过还不至于可以每天熬到三点。”
　　“是哦......你得睡觉......”鬼精灵失望地搅着手指，随后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得，大声问，“对、对了！！我是出来找东西吃的时候遇到你的，你们的世界应该是半夜吧？你是不是在睡觉？？你来这之前，是不是睡着了？？”
　　被这么一提醒，我一瞬间都想起来了。对了...那时候我觉得特别困，所以很早就睡了，睡着前还隐隐约约听到那棒球笨蛋奇怪地问我，今天怎么睡那么早呢。
　　于是我回答：“是...我是在睡觉......那...这里难道是我的梦境？？”那么这个地方只是个幻觉吗？这只鬼精灵也是个幻觉？他只是我想象出来的？
　　不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吧...我这么安慰自己，偏偏该死地想起了最近看的一部人格分裂的电影。我真不愿相信，他只是我的想象......
　　我独自沉浸在失望中，他的话唤回了我的意识：“那么，你只要想着你最后所在的地方的样子，然后想着是在做梦，得回去，就可以回去了哦。”
　　“哦...好吧。”我照着他说的话，闭上眼睛想象宿舍的样子。
　　几秒钟后，我觉得自己又昏昏欲睡了，大概是要回去了吧。
　　突然，鬼精灵激动地对我喊：“等、等一下！我叫沢田纲吉！你叫什么？”他说完又补充，“我会记得你的名字的！我会努力不忘记它的！告诉我你叫什么？”
　　“狱寺隼人。”我回答说。
　　我听到他细碎地重复着我的名字，似乎正在努力将它铭刻在心。
　　有一种满足感充斥着我，不知为什么，我脱口而出说：“我会回来看你的，一定会。”
　　鬼精灵，不、沢田愉快地笑了，使劲点头：
　　“嗯！我等你！！”

　　下一秒我就醒了。

　　当然我没有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山本，只挑了其中重要的信息交给他分析。

　　某光：纲吉会长成那样是因为我梦到的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