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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他和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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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每一个人都是上天精心打造的玩具,精致而又脆弱,我其实不同意,可是,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只想成为你的上帝,看着你并且能够与你一起玩耍。
虚掩的门被一双白净的隐约可以看见微细血管的手推开,双脚踩过木质地板龟裂的缝隙,“吱呀”的脆感让来者绷紧神经,灰尘围绕着那一双落下的足,在它的周围隆起的是尘土大军的围墙,困住了,就很难出去的。
脚步继续前进,在房中唯一的家私前停住,黑色的皮鞋和白色的床单角色分明地进行拉锯战,而随着黑皮鞋主人的微微示意,床抖动了,先是一阵轻微的颤动,然后如慢慢扩大的水圈,氤氲出一阵激烈的反应,“啊,妖怪,妖怪,走开、走开。”
尖锐而刺耳的喊声在狭小的空间肆意流淌,蕴涵在其中的惧意让闻听者皆起怜悯,不自然的侧目、担心,一截苍白的却是枯槁的手臂在空中乱甩,一下、又一下,这样胡乱的节奏是打不掉正在蔓延的恶意的。抓住那一截手臂的来访者,嘴边挂着无害的笑容,眼神却充满着悲悯、怜惜和丝丝笑意?其实光看一个人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么多信息的是Dr. Cal Lightman的绝技,而绝非常人,所以略过那样的眼神,我们的来访者显得很正常,是的,正常人的表现。
作为城中有名的“疗养胜地”的这个地方很少会有别样的出现,因为说穿了这里只是关押最后一批疯子的地方,能来这里探望的访客稀疏伶仃,更不要说是来看“特护病房”的13号病人了。
对了,这里的病人是没有名字的,毕竟在保不定什么情况下病人私隐被外泄而引起的轩然大波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而关于这样的说法绝不仅是空穴来风。一位城中名人的过气正妻因为家中发生的有够□□的场景,挥刀冲向她丈夫,造成惨重的结果,而幸免于难的名人为了怕这样的丑事公诸于众,毅然选择了这一出“疗养”的绝佳地方给他的老婆,当然,关照或是恐吓的话也不是没有说过,院里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也知道住进这里的人都不简单,所以适时的缄默比日后承担不起的后果来的更有用。
再来提提我们的13号病人,“13”在西方世界永远是不祥的存在,而13号病人住的是恶魔管辖的领域,房门上赫然标注的“666”被不少有幸经过门前的人铭记于心,而脑海中回荡着的只有来自荒原深处无尽的呐喊:远离这里,远离这里,远离这里。所以当来访者要求探视666病房的13号病人时,护士愣住了,她匪夷所思的盯住来人,企图从那人畜无害的笑容里探出一丁点的来由,可惜,来访者只是用他凉薄的声音,淡淡地说:访友。
推门而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只能再这样一间斗室中残喘的活着,而他终究也是认不出自己了。
来访者叶绍基很是讽刺的看着病床已经干瘪的毫无人样的13号病人——齐全,他真的是他吗,曾经两人胼手砥足的生活,说好的那些话原来真的是不存在了啊,齐全,你是怎么才回弄成今天这样。
叶绍基站在齐全的床前,眼睛凝视着前方缩成一团的人,宽大的病人服套在干瘦的躯壳上,脸上满是恐惧,曾经是如此灵动的双眼早已凹陷,细碎的纹路布满周围,而灰白稀少的头发中依稀可以望见惨白的头顶,说过多少豪言壮志的双唇如今只会碎碎念一些你听不懂的语言,支离破碎。
叶绍基的眼睛很不忍这样的场面,微酸的刺激在红了眼眶周围打转,死盯着这样一个人的时候,难过已经不是唯一的感觉了,内心狂躁地想要寻求突破,“叮”,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叶绍基的左手已经夹住了一支香烟,也许刺激还是要依靠刺激才能平缓,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地突出一口气,再用右手理理掉在额前的几缕发丝,站定,叶绍基开口了,“你也许已经认不出我了,可是,齐全,你别忘记你曾经对我做的一切,我会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冲口而出的话语,带着几分火药味,一下子涌起的那些怒气却显然没有传递给听话的人,他依然低着头,玩弄着他的嘴巴和语言,无视周遭的一切,叶绍基无奈,也许,这真的就是命,过去和现在,那些种种,要怎样清算呢。
背过身走到房间唯一的光源前,继续抽起烟来,松懈的肩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时针在空旷的房间中“滴答滴答”地爬行,那些过去的喜怒哀乐也在慢慢地流淌,无声中一片刻意的光亮突然地从叶绍基的身后递过来,透着些许的恨意和笑意,该是怎样的人才能将爱和恨完美地融合在那一瞬的传递中,眼神从叶绍基笔直的双腿缓慢上移,在男人笔直而僵硬的背部稍作停留,然后是掩藏在黑衬衫领子深处的脖颈,相较于一般人更为纤细而白皙的线条,“啧啧啧,咬一口吧。”偷窥的眼神爆发出一些欲望和不可抑制的迫切,叶绍基没有回头,他还在沉思,所以,他,看不见。赤足的齐全正用极为轻盈的姿态慢慢地靠近,而看似高大的身躯行动起来却悄无声息,慢慢,慢慢地靠近。
“蝴蝶眨几次眼,才学会飞行……”一些旋律在房间里响起,叶绍基掏出电话,瞄了一眼这一通未知来电,然后看了一眼已回到床上继续蜷缩的齐全,叹了一口气,出门接电话去了,随着门轻轻地合上,齐全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啧啧啧,好像咬一口啊。
“喂,你好,是叶绍基吗,我是江雅,李警官说有事我可以找你帮忙,不知你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赫然是正在危房焦急寻人的江雅,而站在病房这一头望着房中疯癫的曾经亲如兄弟的人,他轻轻的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是的,正是在下。但是对于您的帮忙请恕我先讲清楚,我收费不低,当然包您满意。”左手依旧掐着的香烟已慢慢地烧到尽头,虽然刚刚经历的情形让叶绍基心头不快,可是他的生意原则却从没改变。
江雅很火,来这危房看不见人已经很令人不爽了,结果还是这么一个拽到不行的主,要不是真的是被吓到非弄清真相不可的个性,我至于被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掐住脖子讨要钱财,我XX的……在心头咒骂了不止十遍这个叫叶绍基的家伙,江雅抄起手机,恨恨地说了一声:“可以!”
叶绍基的耳朵很好,长的也不差,可是认识他的人就是觉得这个人心眼着实有点小,所以当这样一个男人说出下面的一串后,江雅火了,势必要秋后算账的决心屹立不倒,只听得淡淡地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带着一丝揶揄:“江小姐,求人帮忙得有求人的态度,当然也许你有那个方面的需求,只要你付得起钱,我也绝对配合,我很专业的。”
叶绍基,人家说你是出来卖的,你居然还给我要价,你喘不喘啊“你,快点回来,面谈。”好,我忍你,看你敢讲这话的人有几分姿色。
“十分钟。”
“啪”叶绍基挂了电话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灵魂单薄到透明的家伙,轻轻地扔下一句:“有空来看你,要病,样子也不用这么惨的。”然后,关上门,离开了这城市中不倒的孤房,还有那在孤房中张狂的生命,叫嚣着尘世难言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