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妙记》谢连环

10、10

　　扬州城。

　　绸缎绫罗，美玉明珠。殷宝儿端坐在富贵奢重的明镜前，看着梳妆台上一盒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微微出神。

　　不知怎地，想起五年前离开峨嵋派后，自创“晨风镖局”，风里来雨里去，艰苦经营的三师姐宁罗。

　　她喃喃道：“宁罗宁罗，你瞧，一个漂亮的女人想要得到权势富贵，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啊！为什么，你却要选择最笨的那种方法呢？”

　　一幅鸳鸯戏水的轻轻覆下，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 ☆ ☆

　　此时，不算遥远的徐州城，周臣在租赁的蜗居中，被一阵敲门声扰醒美梦。

　　周臣翻了个身，又翻了一个身，而敲门声不止，最后终于怒气冲冲地钻出被窝，拉开门骂道：“你有完没完？”

　　门口东方明珠双肩一耸，道：“人家只是来通知你，你师妹今天大喜了。”她递过一张报纸。

　　周臣目无表情地扫视一下，淡淡道：“哦，日子过得真快。”关门。

　　☆ ☆ ☆

　　司仪的厚重声音和媒婆的尖细嗓音交映成趣，丫鬟搀扶着凤冠霞帔的新嫁娘，在热闹的喧嚣声和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一步步迈过门槛。

　　殷宝儿娉娉倩倩地扶着丫鬟的手前行，脚步庄重，心思却飞的老远。脑海中悠忽来去的，竟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遥远往事。

　　八岁时爬树偷蜂蜜，被野蜂追得满山跑；十岁时偷了师叔的爱鸽烤来吃；十一岁时考试作弊被老师痛扁，放学后系绊马索绊倒了该老师的坐骑，把他摔进陷阱里……每一个画面中，好像都闪过一张熟悉的令人痛恨的惫怠的脸。

　　一步一步，走向喜堂，为什么，心里没有喜悦的感觉，也没有新娘的彷徨？麻木的很。

　　殷宝儿听到衣衫摩挲声，有人在她身畔站定，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今天是赵某大喜之日，诸位……”

　　☆ ☆ ☆

　　“周臣周臣！你别睡啦，主编有事找你的！”

　　“吵死人了！”周臣无法入睡，索性起来。在床底下不知翻找些什么。

　　☆ ☆ ☆

　　“今天是赵某大喜之日，诸位能拨冗前来，赵某感激不尽。今日，请在场诸位前辈同为证婚，我赵天昊诚意迎娶峨嵋派殷宝儿小姐为妻。从今日起，她就是我昊天堡的堡主夫人……”

　　这时，一个轻柔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慢着！”

　　☆ ☆ ☆

　　“周臣，主编很生气，让我问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采访昊天堡主的大婚？”

　　周臣潇洒地背起钓具：“因为老子要去钓鱼！你让那老家伙扣我工资好了！”

　　☆ ☆ ☆

　　“慢着！”一声轻喝打断了赵天昊的话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吗？！

　　大厅里安静片刻，接着“嗡”的一声炸了开来。众人议论纷纷，记者们更是伸长了脖子寻找来拆台的人。遍寻一番，最后众人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在正中的新嫁娘身上。

　　新嫁娘反手一摘，连凤冠带红罗帕一股脑儿甩下来，朗声道：“赵堡主，对不住，这个婚我不结了。”

　　在众宾客的惊诧莫名和记者的奋笔疾书中昊天堡主尚能保持镇定，沉声问道：“为什么？”

　　殷宝儿沉默片刻，唇角一勾，自嘲一笑，道：“我一开始千方百计地想嫁给你，为此不远千里赶来应征。赵堡主，在那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可我知道你是昊天堡主，武林中有名的富豪，这就够了。我怕吃苦，怕受穷，爱慕虚荣，所以想要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做凤凰。你能选中我我真的很开心，别的女人的妒嫉更加使我得意。我对自己说，没有感情不要紧，婚后可以培养，我们一定能够成为一对最令人生羡的夫妻。”

　　“可是我想我错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这样不会有爱情，即使有，也是不平等的。”

　　“赵堡主，你口口声道不在乎女人嫁你是为了你的财势。可是你真的能够不在乎吗？即使你真能够不在乎，但是我不能，我一辈子都会觉得自己低你一等。”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人想要富贵权势，是为了活的快乐。可是如果能够使自己活的快乐，还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喜欢上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我要去找他，和他在一起！”

　　殷宝儿嫣然一笑，美的要命，她轻轻一纵跳下高台，朝大门跑去。门旁两个家将想动手拦她，赵天昊喝道：“让她去！”他目光投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 ☆ ☆

　　殷宝儿来到湖边，看着柳树下倚坐垂钓的背影，轻轻换了一声：“师兄。”

　　背影头也不回道：“堡主夫人，您昨天方才大婚，不跟着老公招呼客人，来这里做甚？”

　　殷宝儿委屈道：“我就不信你没有看今天的报纸！人家可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来见你的。”

　　周臣道：“见我做什么？”

　　殷宝儿道：“给你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周臣板着脸道：“就这么原谅你，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殷宝儿冷冷道：“面子和老婆，哪个更重要些？”

　　周臣考虑半刻，小声道：“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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