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珍惜》独舞流光

10、噩耗

　　半个小时以后，杨川、莫之郁、祁蒙、张容希都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医生走出来，扫了一眼四个人，看着杨川，问道：“你是她的老师？”
　　“我是她班主任，医生，她怎么样？”杨川着急的问。
　　“你跟我过来一下吧。”医生说完，独自走向办公室。
　　杨川回头看看莫之郁，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就急忙去医生办公室了。
　　莫之郁看着他们走远，捂住嘴，泪水潸然而下。她不知道医生单独叫走杨川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中午还好好的灵儿怎么会突然晕倒？她的脑子里乱极了，不敢去想任何事，她害怕的拒绝思考这一切。
　　“之郁，你先别难过，医生什么都没有说啊！”张容希握住莫之郁的手，安慰道。
　　莫之郁摇摇头，说不出任何话。
　　“是啊，莫之郁，不要这么难过，如果你这么难过，古灵看到也会不高兴的！”祁蒙也说道。
　　莫之郁趴在张容希的肩上，一边哭着一边说：“可是，如果灵儿没事的话，医生为什么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呢？容希，我第一次觉得这么害怕，真的，我不知道如果灵儿真的有什么，我……”她再也说不下去，唯有哭声代替她想要说的一切。
　　张容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办公室里，杨川也心情忐忑。医生正在给他说古灵的病情。
　　“这个孩子的病已经很长时间，最起码也有半年多了，可是难道这是第一次上医院吗？”医生问。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啊，她从来没有说过。”杨川说道，又小心的问，“医生，她究竟是什么病？”
　　“血癌，也就是白血病。”医生说。
　　“什么？”杨川一下子愣住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医生要单独说了，别说那几个孩子，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了啊！“现在很严重吗？”杨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必须住院！”医生不容拒绝地说道，“而且，通知她的家长吧。但是，最好不要告诉她，我担心会影响她的心情，那样对治疗不利。”
　　“我明白，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杨川调整着心情，问。
　　“可以，先去办住院手续吧！”医生说道。
　　杨川走出办公室，经过几个孩子面前的时候，他笑着说：“大家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住几天院就好了。我先去办住院手续，你们去看看古灵吧。”他说完，不敢看他们，急忙向楼梯走去。
　　莫之郁看着他说完这些话，看他眼神闪烁，就知道一定出事了！她立即说：“容希，你们先进去看灵儿，我去找杨老师。”

　　杨川站在一楼的楼梯口——他需要稳定一下情绪，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杨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莫之郁。刚刚哭过的她似乎一下子坚强起来，她平静的问，“能告诉我吗？”
　　“莫之郁——”杨川面露难色。
　　“怎么，不行吗？我是灵儿最好的朋友啊！”莫之郁看到杨川为难的样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着急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莫之郁，就是因为你是她的朋友，我才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啊！”杨川坦诚的说。
　　“实话实说。”莫之郁盯着他的眼睛，简单地说道。
　　杨川看着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坚强与固执，也许告诉她会好一些吧！他想着，终于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保证不告诉别人，特别是古灵自己。”
　　莫之郁急忙点头。
　　“是——”杨川一咬牙，说了出来，“白血病。”
　　莫之郁一下子愣住了，不管她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在她的心里始终还是存着一丝侥幸的，可是现在，什么侥幸都不存在了，现实无情的摆在她的面前——白血病！已经18岁的她当然知道这种病有多么严重，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泪水却再一次流下，没有了刚才的恐惧，有的只是担心，泪水静静的流淌着。
　　杨川不忍心看到她这个样子，在杨川心中，莫之郁是坚强的，坚强得近于隐忍。他双手握住莫之郁的肩，轻声说道：“之郁，不要这个样子，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听到杨川的最后一句话，莫之郁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病房里，祁蒙和张容希正在陪着古灵。古灵还没有醒，祁蒙和张容希看着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古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久，祁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莫之郁怎么还没回来？”
　　张容希看着他，道：“祁蒙，你说灵儿她怎么了？”
　　祁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走到张容希的身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张容希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一瞬间，这些日子里来的种种猜测全都化作泪水，无声的滑落。
　　敲门声响起，莫之郁和杨川走了进来。张容希急忙把手抽出来，着急的问道：“怎么样？”
　　莫之郁看看杨川，对祁蒙和张容希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大事，也许是高三累的吧，休息一下就会好了。你们放心。”
　　杨川听她说得那么平静，不由得佩服起莫之郁来，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他也笑笑说道：“怎么，这个古灵，还没醒啊？”
　　祁蒙摇摇头，放心的说道：“没事就好，让我们都担心了半天。莫之郁，你通知她爸妈了吗？”
　　“嗯，刚才打过电话了，应该一会儿就到了。”莫之郁点头，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古灵，心里一阵发涩，强忍住又要流下的泪水，匆忙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运动会该结束了，我在这儿等她爸爸妈妈。”
　　杨川看着她，能让她自己面对吗？他果断地对祁蒙说：“祁蒙，你和张容希快点赶回去，组织好同学们，也让他们放心，这边我们在这儿等，只要古灵的父母来了，我和莫之郁就回去。还有，不管我们得第几，都要告诉大家，我们是最棒的，因为每个人都尽力了！”
　　“好吧。杨老师，我们先走了。”祁蒙点点头，和张容希离开了。
　　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杨川静静的看着莫之郁。莫之郁握着古灵的手，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等着她醒过来。

　　回学校的路上，祁蒙主动地说：“容希，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不大开心？”
　　张容希一愣，道：“你开心吗？”
　　“你是为了安晴的事情，是不是？”祁蒙问道。
　　张容希停住脚步，说道：“原来你都明白……”
　　“容希，关于安晴，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有口难言，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至于我们……”他顿了顿，看着张容希，接着说道，“从高一篮球赛结束后你送我去医务室开始，你就在我的心里了。”
　　张容希一下子呆住，她没想到祁蒙会说得那么明白，更没想到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和他之间早已经开始了故事。她深深的看着祁蒙，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不会再怀疑什么了。谢谢你，祁蒙。”
　　祁蒙笑了，那么阳光，他相信自己说出来是对的。他拉住张容希的手，说道：“走啊，回学校！”
　　两个人在马路上飞奔起来，笑声一路飞扬。

　　回到学校，恰好赶上宣布成绩的时刻，班里的同学看到祁蒙和张容希回来，都急忙问：“古灵怎么样了？”“古灵没事儿吧？”
　　张容希就解释道：“杨老师和莫之郁在医院陪着古灵呢，我们先回来。现在具体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杨老师说让大家放心！”
　　“是啊，杨老师还说呢，不论我们得第几，我们大家都是最棒的！”祁蒙也说道，“让我们大家安静下来，等待宣布成绩那一刻的到来吧！”
　　“好！”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每个人的眼睛里都亮晶晶的，相信接下来将是一片美好。周围的其他班级都惊讶的看着15班，还没宣布成绩呢，怎么那么兴奋！
　　“祁蒙，我们来吹气球！”安晴拿了好多气球过来，兴高采烈的说道。
　　祁蒙接过气球，转身看看张容希。
　　张容希冲他嫣然一笑，说道：“对啊，我们来吹气球！一会儿我们一起踩破它们！”
　　于是大家都围了上来，一人拿了一个开始吹。不一会儿，15班就成了气球的海洋。这时，操场上空喇叭的声音开始响了：“请各班注意，下面开始宣读运动会成绩！”
　　整个喧闹的操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体育老师的声音在上空回荡：“高一年级，第一名，2班；第二名，4班；第三名……”
　　15班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成绩。
　　终于到了高三了！
　　“高三年级，第一名，14班；第二名，15班……”
　　已经没有人再往下听，15班响起了气球爆破的声音，所有人都高兴的大叫起来，整个班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就连别的班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大家都是那么开心！
　　高三15班的每个人都将用一生去铭记这个运动会，因为它给予15班的，不仅是成绩，还有最珍贵的东西——珍惜。

　　杨川和莫之郁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运动会结束几个小时之后了，古灵的父母被女儿的病击得粉碎，古灵的妈妈抱着莫之郁一直在哭，古灵的爸爸也是靠在墙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杨川和莫之郁安慰了很久才终于使他们平静下来。
　　出了医院，杨川接到了祁蒙的电话，得知了第二名的好消息，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怎么了？”莫之郁看他笑得那么开心，问道。
　　“我们第二！”杨川兴奋的说，“好遗憾啊，没能亲自听到宣布成绩！祁蒙说那个时候大家都沸腾了，拼命的踩气球！”
　　“我能想到当时的样子！”莫之郁也笑了，自豪地说道，“我们都是很厉害的！”
　　杨川点点头，又道：“送你回家吧！天都黑了。”
　　莫之郁摇摇头：“我想一个人走走。”
　　杨川一愣，道：“我以为你看开了呢，怎么，还在为古灵的事情不开心吗？”
　　“也不全是，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接受不了，心里不舒服，走走就好了。”莫之郁勉强一笑，说道，“老师，你快回家吧，我一个人走回去就行，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杨川还是不放心。
　　莫之郁微笑：“没事。”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杨川嘱咐道，“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嗯，我知道了。老师，你也早点休息，今天也让你累了一天了。”莫之郁点头，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莫之郁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心里却特别乱，古灵的病让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东西，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可是她的脑子里却乱作一团，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说珍惜就能珍惜的啊，她怕自己选择了珍惜，却只会受更多的伤害。
　　走过古灵家的巷子，莫之郁突然就想哭了。
　　她想起，许多年前，还是在学校的初中部，那个短头发笑容明媚的女孩子对自己伸出手，说：“嗨，我是古灵！”
　　她想起，中考的时候她们约好了要一起考学校的高中部。
　　她想起，高三开学那天，她们约定这一年要互相打气，谁也不能轻易放弃。
　　她想起，每天下了晚自习古灵带着她回家，两个人的笑声一路飞扬……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边不再有那个叫古灵的精灵陪伴，如果自己再也听不到那亲切的声音，如果……莫之郁不敢再想下去，她慢慢蹲下身子，把脸深深的埋在臂弯里，放声大哭，任泪水流个不停，好像这一天流过的泪比这么多年来流的都多。她知道周围有很多人在看自己，但是她不想在乎这些了，如果眼泪能够挽回古灵健康的身体，她宁愿把这一生的泪都流尽！
　　不知道哭了多久，莫之郁突然觉得有人拉住自己的胳膊，她抬起头，却在泪光中看到了杨川的脸，一瞬间莫之郁觉得自己累了，她不想开口，也不想说任何话。
　　杨川怜惜地拉她起身，叹道：“傻孩子，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过一点的。”
　　莫之郁靠在杨川的肩头，哭了很久。她太累了，仿佛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崩溃。杨川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安慰自己的小妹妹那样，轻声说着：“没事的，会过去的。”一遍，又一遍。
　　莫之郁哭的没了力气，轻轻擦掉泪水，哑着嗓子问道：“杨老师，你不是回家了么？”
　　杨川笑笑道：“想起你今天好像也受伤了，不放心就追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你一个人蹲在路边大哭，以为你出事了呢，急忙过来。”他看着莫之郁哭红的眼睛，说，“之郁，有些时候不要太坚强，要学着对自己宽容一些，明白吗？”
　　莫之郁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啊，只是不想让别人为我担心。”她笑了笑，看看腿，道，“我没事，这点小伤，没关系。”
　　“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家。”杨川说道。
　　莫之郁不敢再有什么异议了，微笑着说：“之郁遵命！”笑容中，眼角依然闪烁着泪光。泪光里，是她对好朋友的不舍、珍惜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