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江水玉风

5、我答应你

　　一场飞来横祸，或者是天灾人祸正暗暗朝我，或者说我们家袭来。那天我在上课，忽然接到了舅舅的电话，他万分焦急的告诉我说，“依依，你妈妈出车祸了，很严重，你快来xx医院。”我愣了半晌，然后大步跑出了教学楼，走出了校园，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看着我焦急的摸样，又听我报出的是医院的地址，所以一路将车开的飞快，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舅舅站在门口等我。
　　我刚刚跑的太快，整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忽然一停下来，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快呼吸不了了。舅舅迎上来，告诉我说，“你妈妈出了车祸，非常严重，医生说要动手术，否则可能会造成残疾。”
　　我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我扶着舅舅的肩膀说，“怎么会这样？妈妈她怎么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
　　舅舅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听当时周围的人说，你妈妈是自己往汽车上撞的。”
　　我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说，“她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答应过我的，不会做傻事，她说她已经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
　　“依依，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你妈妈等着进手术室，你可要拿主意啊。”舅舅一语惊醒我，我问，“要多少钱？”
　　“我刚刚问了一下医生，他说至少需要十几万。”
　　“怎么会这么多？不就是一个车祸吗？”
　　“你妈妈的脑部也受到重创，腿也是，若是手术不成功，她就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还有手术后还需要疗养与恢复，这些都需要钱。依依，这里是我的一份，你也知道，你舅妈身体也不好，小英还要上学，对不起……”
　　“不，舅舅，我怎么好意思再问您要钱呢，我想去姑妈们那儿先借钱凑一阵儿，我会努力赚钱，还给他们的。”
　　“依依，听我一句话，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况且他们也已经借了不少了，我刚刚问了他们一下，他们都推脱了。”
　　“可是妈妈怎么办呢，怎么办？”
　　我蹲下身子，只觉得嗓子眼儿里有股热气，堵得我很难受。这时护士走过来，态度很不好的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磨蹭，病人可是不能再等了吗，你们要是不治疗，就赶紧回去吧。”我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说，“我马上就签字。”
　　“好，我们可以马上手术。”护士拿了一把单子递给我说，“你们先去交钱，然后签了字马上手术。”
　　我看着单子上的巨额数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请问，可以先给我妈妈做手术吗？钱我们会马上交齐的，请你相信我。”
　　那位护士微微点头，说，“可以，不过必须先交一部分押金。”
　　我问，“要交多少？”
　　“三分之一，至少这么多。”那位护士估计是烦了，丢下一句，“再给你们五分钟，病人可是等不了的。”
　　三分之一，我到哪里去弄几万块钱，舅舅一直没说话，我忽然听见他压抑的声音，抬头看见他正恨恨的抹眼泪。我抱着他，说，“舅舅，不要难过，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他摸着我的头发，说，“依依，是我这个舅舅没本事，连自己的妹妹都……还让你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是我没用。”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哭的稀里哗啦，我很感激他，真的，他已经为我和妈妈付出了许多许多。没办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舅舅先去看妈妈了。我走出去，从包里掏出一张被折起的纸片，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他很快就来了，我对他微微一笑，“丁先生您好。”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他先问我，“你妈妈怎么样了？”
　　我忍住哭腔说，“医生说要马上动手术，可是我……”
　　“多少钱？”他问。
　　我抬起头，咬着嘴唇说，“丁先生，您放心，您的钱我会按照银行利息算给您的，我以后工作了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真的。”
　　他看着我，平静的说，“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他，我不能。护士又来催促我，“病人家属，你们到底要不要做手术了，再等下去病人就危险了，你们怎么能这么马虎不当回事呢？”
　　我陪着笑对她说，“请你们先做手术，钱我一定会交上的。”
　　“不行，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无能无力。”她很是冷漠的回答。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舅舅也走过来，拜托那位护士说，“求求你，跟医生说说好话，先救我的妹妹吧，我一定会把钱交上的。”
　　“不行”，那位护士冷漠的走开了。
　　“求求你了”，我看到舅舅忽然对着护士跪下来，紧紧抓着她白色大褂的下摆，苦苦哀求。我想冲过去的时候，手臂被他拉住，我说，“你放开。”
　　“夏依依，你还真是冷漠”，我回过头看见他幽暗的眼睛，我冷笑道，“只要您高尚就好了。”“答应我，我就马上交钱，让他们给你妈妈做手术。”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着舅舅在那里苦苦的哀求，那位女护士一脸的不耐烦，还有病房里的妈妈，我看着他的眼睛，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我听见自己说，“好，我答应你。”
　　他的眼里闪出一丝喜悦，然后掏出银行卡去交钱。妈妈的手术最后做的很成功，只是医生说还得住院一段时间，他说只要我愿意，他会帮我妈妈出所有的医药费。舅舅把我拉到一边，小声的问我，“依依，这人是谁啊？”
　　我尽量平静的说，“他是我的老板，我答应以后在他公司上班，所以这算是他提前预支的工资。舅舅，你放心吧。”
　　舅舅明显松了口气，可是我，我坚守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今天我终于把它换出去了，或者说是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