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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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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苓淡笑看众臣从身侧陆陆续续离开,他们脸色愈是铁青,言苓就愈是开心,公子景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言苓,将他满眸嘲意尽揽入眼,待众臣都走完了,才凝视言苓:“你都听见了?”
言苓并未答,只是将眼睛别过一旁,良久,才说了句:“是的。”那些戳在脊梁骨上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你莫要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公子景看那眼神中不含尘嚣的清寡,心里一时酸胀,上前抱住言苓,低唤道:“阿苓……”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语还休。
言苓头靠在公子景怀中,咬唇思索,方缓缓开口:“世子,阿苓实不忍心让他们如此轻视于你。”又将头埋得更深:“不如让阿苓离开。”
憋闷的声音隔薄薄衣衫穿透了公子景的心,他当下厉拒道:“绝不可!如今你随我出逃,便是表明与你父兄割袍断义,若使你独自离去,豫国必会加害于你。”
“以豫国之势,不出三五日,颖昌或许不保。”言苓喃喃道:“吴相手握颖昌最后士兵,虽不多却足够护你安然离去,而我若是不走,他便不会真正忠于你,到时……”
到时,你我皆会丧命于此。
之后的话未说出来,公子景却懂了,他倏地低头,覆在言苓嘴上的唇,将这句未说出口的话堵截回去,而后又淡笑道:“至多便是死在一处,又有何要紧?”
言苓怔怔看他,片刻方笑道:“若你我真能同葬一处,那墓寝不知要被后人用多少唾沫淹掉。”
公子景闻言,亦笑道:“淹就淹罢,亡国之君与叛臣之子,此项恶名虽为世代所唾,也可让世代所记,倒也不错。”
为世代所记吗?言苓想着,忽而轻笑,复又紧紧抱住公子景,那嘴角荡着的笑,隐约有些看不真切。
是夜,公子景与言苓卧于内室之榻,睡至午夜,却不知是谁轻微叹出了气,细细听来,竟是公子景。言苓本就半梦半醒间,忽听这沉重的叹息,便知他心中有事,忙回头问:怎么了?“”
公子景见不小心惊醒了言苓,略有愧疚地道:“吵醒你了?”
“没有,”言苓一面摇头,一面伸足缠上公子景的脚腕,赤足下冰凉黏腻的触感让言苓不禁皱眉,忙问道:“你怎么了?”
“梦魇而已,没事。”公子景复躺回榻上,伸臂将言苓搂在怀中。
听他语气有异,言苓心中越发急躁,便有些不屈不饶起来:“你所梦何事?”
早知肯定瞒不过他,公子景心里苦笑,少顷,才犹犹豫豫地说:“我……我梦到父王了。”
言苓身子僵了僵,紧接道:“王上?对你说了何事?”
公子景语气几分哀伤:“他道留你不得。若留你,庄国不保。”又生怕怀中之人多想,话方毕便急迫补道:“可我不管!我宁愿不要庄国,我只要你。”手臂跟着力气加大,恨不能将怀中嬴弱身躯狠狠嵌入体内。
言苓抬起下巴,黑暗中,公子景一双乌黑的瞳孔似烛光中将灭未灭的灯花。眸里闪烁不定的光芒,恍惚间又勾起了言苓年少时的记忆。彼时他与公子景都正值束发之年。身为权倾朝野的言相次子言苓,自然可以随意来去宫门,偶然遇到过公子景,他不是在书房读书,就是在内阁受教。有几回不经意听到公子景与他的太师聊那些国家大事,无非都是说惯了的合纵连横,远攻近交的老套路,可偏偏从这个世子稚嫩的嗓音中说出来,却教人不得不信服。
言苓少时性子清高,瞧不起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公侯王爵,可这少年虽只年长自己一两岁,可心思稳重,措辞得体,所呈谏言皆是成熟有度。于是,他那放不进任何人的眼里,却惟独留了个公子景。之后虽与他时常不拘礼节,亲昵玩乐。但他这般非凡的气阔远见,言苓却一直深深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