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清陵》水凝叶

7、御前奉茶

　　在毓秀宫的日子平平淡淡，过得倒是很快，转眼就到五月间了，桃红柳绿，芳草依依，蜂飞蝶舞，正是“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以往的五月正是我带团最忙的时候，五一黄金周的喧闹和拥挤让我现在到了古代反而想念，这才发现自己是不喜这皇宫的压抑和平淡的。
　　这日，在德妃跟前伺候，突然被传召，说是康熙召见，我赶忙跟着前来的公公去了干清宫，康熙为何召我？我是一头雾水，想着自己平时的言行应该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但还是胆颤心惊。
　　干清宫的大殿上康熙端坐着，这个中年男子长得其实并不好看，脸上白白的麻子是当年天花留下的痕迹，但长年的皇权生活让他深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一种不露自威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势迎面压来，让人觉得气场太强，而我又是贪生怕死的主，于是低眉顺目的跪拜，等着康熙开口。
　　“钮祜禄冰叶，你可知今日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呃，我当然不知道了，您不会是想让我猜吧，我可不会读心术，“奴婢不知。”
　　康熙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丫头，你让朕很为难啊……朕的两个儿子都来求朕指婚，你可知是哪两个阿哥？”
　　指婚？两个？谁？“奴婢不知。”
　　“今日胤礽和胤祥都来求朕，你说朕是应了谁？否了谁？”
　　太子和十三？怎么会？十三我有猜到，可太子我可是真没招惹到他，想到康熙最喜爱的是太子就直冒冷汗，康熙你可别瞎指，现在是让我自己选吗？可以弃权吗？我对这俩位爷都没兴趣，这些个历史人物我怕得紧也不想瞎掺合，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奴婢不敢，奴婢自知没有福分，更配不上俩位阿哥，奴婢只想着好生伺候好主子，还望皇上成全。”
　　“哦，怎么你不中意朕的两位阿哥？”康熙的语气里听不出喜乐。
　　我只有放手一赌，“奴婢若是可以嫁给皇子，那自然是奴婢的福分，只怕奴婢没这份福气，何况奴婢的阿妈从小就教育奴婢要知恩图报，阿玛深受皇恩，奴婢无以为报，只想着能伺候好皇上娘娘，好替阿玛报答皇上的恩典，所以还不想婚嫁。”
　　康熙半响无语，许久道“凌柱生了个好丫头啊，起来吧。”
　　过关了，看来我刚戏演得不错“奴婢谢皇上。”
　　“明就收拾东西来乾清宫当差吧。”康熙末了有补充道。
　　我心中大骂老狐狸，又是叩头谢恩。走出干清宫才发现后背竟然全湿了，原来自己这么怕死。
　　翌日，收拾好包袱去了干清宫，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到了乾清宫一切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新的，走在去干清宫的路上还在想着昨日出了干清宫后的事……·
　　昨日刚出干清宫门就被人拽住手，我还在惊魂未定中，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却被一双手紧紧握住双臂，我稳住身形发现来人是十三，看着他那张愤怒伤心交加的脸，我的心也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你为何？为何不向皇阿玛言明嫁于爷？你究是一点都不在意爷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爷在后面听你回皇阿玛时心有多痛？钮祜禄冰叶到底想让要爷如何待你？”
　　我怔怔的呆在原地，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心里直叫疼，可是也许我伤他更深吧，那就让我也痛吧，也许这样能让他好过点，现在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安抚十三的伤，就这样陪他一起痛吧。
　　“钮祜禄冰叶，你回答爷，你到底还要爷怎样？”
　　“十三弟，快放开她，你想被皇阿玛知道吗？”四阿哥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十三缓缓地放手，我忍住泪水对十三的背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胤祥，我不能，不能嫁给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我要逃离这里，这里不属于我，我终究会忘记这里所有的人和事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忘记吧，哪怕恨我。”说完飞快的逃开，害怕自己的眼泪会止不住的留下来。
　　脑子还在想着昨天十三悲切的眼神浑然不觉前面走来的一人，撞到怀里才发现。
　　“怎么还是这样迷糊，都要到御前当差了，就不知道上些心吗？”
　　我抬头看到四爷冰山脸上溢出的一丝关切，有些恍惚，他放开我，双手背后道“你就不用担心十三了，他会好起来的。”
　　“十三爷有四爷开导，奴婢自然不会担心，奴婢还要去干清宫报到就先告退了。”
　　“去吧，自己小心，御前当差不容有丝毫差池。”
　　“嗯。”飞快的点头，心里却感到有一丝温暖和甜蜜。
　　自从到了干清宫日日都小心谨慎，只是专心在御前奉茶，这奉茶本是件简单的事，可到了皇宫就不简单了，更何况是给康熙奉茶，李德全让我跟了师傅先学了茶道，在现代做导游时经常要和游客介绍茶文化，但自己平日里喝茶并没有什么讲究，平日里带团风里来雨里去觉得喝茶太麻烦，也多是和喝些咖啡提神，现今要让我直接落实到实践还是花了些功夫。
　　“冰叶，泡雨前龙井有何讲究？”
　　眼前这位温婉的女子便是我到干清宫后李德全让我跟的师傅善若，善若是干清宫的老人，在康熙跟前奉茶已是五载，对干清宫的规矩是耳熟能详，对康熙的喜好更是了如指掌，跟着这样的师傅我自是没什么担心的，只要学个六七成，在御前奉茶是不会出差的，今天她又开始对我的每日三问。
　　“回姑姑的话，这龙井向以色翠、香郁、味甘、形美著称，特别是这雨前龙井，更是鲜嫩，泡的时候要用茶勺取一勺的茶在青花白瓷茶盏中，用事先存着的泉水冲泡，水温要掌握好，水温不可过高，否则嫩芽叶会产生泡熟味；水温亦不可太低，则香气、滋味透发不出来，再次冲泡时，要提壶高冲，水柱沿茶盏壁冲入，水不可冲的过满，八分满即可。”
　　“皇上最喜喝什么茶？把冲泡的法门说说？”
　　“皇上最喜的茶是安溪的铁观音，冲泡时定要用沸水，第一道的茶是不能奉上的，第一道茶用来烫壶，第二道可以奉上，用茶盏奉上时定要盖碗，因这铁观音以香醇为佳，皇上最喜的也是它的幽幽兰香，甘甜绵长。”
　　“皇上一会就要下朝了，你说今天该奉上什么茶？”
　　自从到干清宫当差，我是对康熙的喜好做了个大调查，按照我在现代的经验，讨好Boss是总没错的，既然要讨好那就要对症下药，我飞快的思量了一下，初夏已过，天气也越来越酷热了，这几日康熙下朝回到干清宫都直叫热。于是我答道“这几日天气酷热，皇上向来喜凉，但这茶偏是滚热的喝下方能解暑，所以冰叶以为先端些冰镇酸梅汤和荷叶糕，再奉上皇上喜爱的铁观音。”
　　“你这几日是进步不小，今皇上下朝就由你奉茶吧。”
　　不会吧，我这可才学的半月就让我御前奉茶，虽然我日日都看干清宫的宫女们奉茶，也亲自实践过给姑姑奉过茶，可毕竟还没给正主奉过，也听李德全说过，一般到了干清宫要学习三个月后才能御前伺候，现在岂不是赶鸭子上架，一想到天威难测就打了个颤。
　　善若许是看到我的担忧，宽慰我道“冰叶啊，我看你也够机警，学得也快，你泡的茶我也喝过自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姑姑……·”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好了冰叶，对你我自是放心的，万岁爷快下朝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睛，我只得赶紧去耳房准备，不大会儿，小太监王顺就来报康熙下朝了，我赶忙调整好状态，不一会听到一阵人声，稍等了片刻就端着冰镇酸梅汤和荷叶糕走进大殿，发现太子、十三和四阿哥都已坐下，我小心翼翼的奉上酸梅汤和荷叶糕，康熙喝了一口，吐了口气，抬头看我，我忙低下头。
　　“这酸梅汤很是解暑，到是花了些心思，给阿哥们也端上吧。”康熙盯着我说，语气倒还欢喜。
　　我给阿哥们依次奉上酸梅汤，走到太子身边，能感觉到他盯在我身上的目光，只将酸梅汤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
　　“这几日是越发酷热起来了，你们几个当差的时候也令人弄些酸梅汤解解暑，自个的身子自个照应好了，特别是胤礽你从小身子就弱。”
　　“谢皇阿玛记挂，儿臣自当记下。”
　　“儿臣胤禛(胤祥)也记下了。”
　　我心中一顿感慨，康熙毕竟也是父亲，还是记挂儿子的。
　　“皇阿玛，这宫中也是热起来了，昨儿儿臣去太后那里，太后还跟念叨去塞外避暑呢，怕是皇太后对今年的塞外避暑很是期待吧。”胤祥笑道。
　　“是啊，去年太后就跟朕提过今年定是要去的，哈哈哈……·今年就好好热闹热闹。”
　　康熙心情似乎很好，避暑塞外，而且还是三百年前无公害，纯天然的大草原，想着就无限向往起来，忽然发现四阿哥望着我，我一脸疑惑，有事吗？不对，我怎么还拽着酸梅汤不放，赶紧放手，他顺势接过喝了起来。
　　我赶忙退下，回到耳房，拿出准备好的天蓝釉青花瓷菊纹茶盏，泡好四杯铁观音端进大殿，一边端着一边想这回可不能在愣神，这是御前，一不小心就没脑袋了，缓缓地放下茶盏，
　　康熙品了口茶道“冰叶，在这干清宫学得倒是快，这铁观音的味道泡的是那么回事。”
　　“奴婢谢皇上缪赞。”
　　“塞外避暑，你可愿跟随左右？”
　　我一听心中大喜，我梦寐以求的大草原啊，“奴婢能伺候皇上是奴婢的福分，自是一千一万个愿意。”
　　“好，这回塞外你就跟着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是真理。
　　回到住处还是激动不已，虽然被善若姑姑取笑一番，但看见她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看来对我今天的御前表现是很满意，我这个徒弟应该还不赖吧。不过我也是明白了，在这宫中我也只有把康熙这个大boss讨好了，才能风生水起，安安全全的放出宫，想来今天善若就是想让我明白这个道理吧。
　　也许是到了干清宫吧，我自己做事是越发得谨慎，早就下定主意不要和这帮历史人物有什么纠葛，自己虽然很想回到现代，但过了这么久每天醒来还是在皇宫，开始还很恐惧，现在早已习惯，记得自己以前是喜欢“康干盛世”这段历史的，但如今人穿过来，才发现真正经历却是另一种滋味，想到“九龙夺嫡”就一阵心惊，我现在还可以冷眼旁观，一旦和他们纠缠到一起就没办法逃离了，现在我对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还是很迷茫，只是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陷入感情的纠葛里。自从那回在干清宫外对十三说过那番话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平时在大殿里看我的眼神也没什么不同，想来应该是已经想通了，毕竟他可是潇洒的“拼命十三郎”，红颜知己多的去，对我怕只是一时的兴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