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下你的梦》李若

41、第41章

　　但我能想象出来，她是笑着离去的，她看着自己喜爱的大自然将自己吞噬，一定是很开心的。这是她梦中经常看到的情景，她多少次跟我讲起过的，我以为那不过是个梦而已，何必当真。结果却偏偏成真了，我当时为什么不阻拦她做那样的梦呢，它是那么可怕，那么悲凉。
　　我趴在她的身体上，心跳也没有了，特有的香味也没有了，我不禁诅咒上天，它带走了我的至爱，带走了我的生命。我相信，那一刻我的灵魂就被掏空了，现在的我的躯干只是个臭皮囊而已，是个空壳，我不知道它还是不是属于我，或者已然不属于我。
　　想过要去下面陪伴她，那个地方该是十分凄凉、十分黑暗的，她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害怕，她那么胆小，会不会住得不习惯。我想去保护她，真的，早就想过，在抱着她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她妈妈拦住我，给我看了她的类似遗言的一封信。这么多日子以来，我是靠着读这封信才走过来的。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怕我做傻事，才会写下那封信。既然这样想，当初为什么不带上我呢。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埋怨她，责怪她没有信守我们的承诺。我们当初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的。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一个人的日子是如此寂寞难捱，我相信她在那边一个人也不好过。
　　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相信她那句话，明明知道她在大学只有蓝楚一个要好的女性朋友，蓝楚结婚一定会事先通知我的。我十分懊恼，为什么要相信她的话。尽管这件事只是个意外，是我们都不曾想到的，我甚至觉得是上天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它把一个如此爱它的女孩带走了，难道是要她永远陪着它吗？
　　人生难免是有一些意外的，我却多么不希望这个意外发生在她身上，如果可以代替的话，不如选我，我的肩膀比较宽，可以承受的磨难比较多，再者我的生命比较无用。对我来说，我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她，换句话说，我是为她而活的。这是我的幸福，也是她的幸福，我是这么看的。
　　有那么一个传说，说是死去的人可以变化为任何事物，守候在爱她的人身边，保佑着爱她的人一生平安、健康、快乐，现在我知道了，这个传说是用来骗人的，因为我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见到任何其他多出来的东西。不知道说出这个传说的人是何用心。
　　他说到这里停止了，不再说任何话，只是缓缓地抿着伏特加。水木木和刘诗语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也是多余的。因为面对生命，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已是深夜两点钟，四周寂静无声，如此沉闷的空气中，每个人都觉得口干燥热，一个劲儿地喝着手中的酒。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回了卧室，水木木和刘诗语这才从方才压抑的情绪中慢慢舒缓过来。刘诗语深呼吸几口，轻声说道，真难为他了。水木木目不转睛地看着卧室的门，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怕是无望了。刘诗语冲她“嗯”一声，她没有回应。
　　两个人又干坐了一会儿，躺下来，各自拿起旁边的毛毯盖在身上，静静想着心事。
　　刘诗语翻来覆去睡不着，拿过电脑桌上的手提包，翻出手机来，给戴书桐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中说，年底咱们就结婚。话音刚落，还没等戴书桐回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水木木侧过身去望着她，问了一声，诗语姐姐，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是说明年才结婚吗？刘诗语意味深长地说，人生无常啊，以防夜长梦多。水木木说，你是不是听了他的话，才这么做的。咳，其实没必要的，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很小，只是个意外。刘诗语一面躺下，一面说道，人生难免有意外，保不齐哪天就发生在我身上。说完，闭上眼睛，睡了。
　　刘诗语是在早晨七点走的，水木木还在睡梦中，云梦梓的卧室门也没有动静。刘诗语打开电脑，在桌面上新建一个WORD文档，将文件打开后，写了如下内容：小说改好后，尽快联系我，我会尽力促成这本小说的出版，也算是为了我素未谋面的姐姐吧。
　　八点左右，云梦梓醒来，走出了卧室，一眼就看到了电脑上的字。他读完后，将电脑关了，坐在电脑前，看着睡梦中的水木木。她的嘴角带着笑，正在做一个关于云梦梓的梦。他们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诉说着情话，她靠在他的怀里，微风徐徐吹来，轻拂她的脸面，好不惬意。梦到这里，她又笑了笑，转个身子，接着睡。云梦梓一直这么看着她，直到临近中午，她才醒来。
　　呀，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叫醒我，水木木边坐起来边说，看看旁边没有人，又问一句，诗语姐姐呢？云梦梓说，可能是早就走了，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水木木又问，没给她打电话吗？云梦梓说，干嘛？你有事吗？水木木说，倒也没事，只是她怎么就突然走了，也不跟我们说声。云梦梓笑了笑，怎么说？你睡得那么死！
　　水木木站起身子，揉揉眼睛，说，人家昨晚睡太晚了嘛！说着，进洗浴间刷牙、洗漱，紧接着，简单化个妆。和云梦梓去下面餐馆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吃完后，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约摸过了一刻钟，水木木问，喂，你看上瘾了。云梦梓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水木木说，嘿，我一说你又不看了，看吧看吧，我没不叫你看。不过，总得说几句话吧，这么着会把人憋坏的。云梦梓问，说什么？水木木说，不知道，反正总得说点儿什么，其实说什么都行，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云梦梓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这么坐着。水木木说，你的意思是想赶我走！
　　云梦梓说，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水木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两个性格不合，叫我不要再这么死皮赖脸的。你放心，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反正我水木木认准的事，通常是不会改变的，除非天塌下来，当然，天也不会塌下来，所以呢，你就自认倒霉吧。云梦梓无奈地摇下头，说，咱们回去吧。水木木说，好。
　　两个人上了楼，还是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大一会儿后，云梦梓说，我进去改稿子了，你。水木木打断他说，哦，你不用管我，有台电脑我就能打发时间了。
　　这样的日子两个人大概过了一个多月。
　　后来，水木木的爸爸妈妈出差回来了，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也不回家住，她就说在以前的同学家玩呢。她爸妈知道她有点儿野，也就不管了，只叫她记得经常打电话回去报个平安。在这段时间里，水木木一直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等方面。他改稿子，她就在外面玩电脑，聊□□、玩连连看、玩劲舞团，有时候也看一些韩国偶像剧。刘诗语中间来过几次，带了水果、花还有祝福。
　　一个多月后，云梦梓的小说终于全部改完，水木木给打成了电子版的，之后将电子版传给了刘诗语。刘诗语将稿子打印出来，给出版社的主编看了，主编很满意，说，即日就可排版印刷，并且叫云梦梓设计几个自己喜欢的封面，交由编辑部讨论。
　　设计封面这种事云梦梓早就考虑好，其实准确说来也不是他考虑的，而是几年前就由李艺彤设计完成了。当时她大概设计了十个风格不同的封面，保存在了云梦梓的邮箱里。云梦梓将那些封面设计传给刘诗语，刘诗语大为吃惊，在□□上问他，怎么这么快，难道是提前设计好的？云梦梓将事情的由来告诉了她，她不由赞叹一声，我姐姐真是未卜先知。
　　双喜临门，云梦梓的刀伤也完全愈合了。拆掉绷带的那一刻，水木木的心情激动万分，又有些担忧，生怕云梦梓这么好的皮肤上会留下一个伤疤。还好医生的医术够高明，从拆掉绷带的那个地方，几乎看不出任何刀伤的痕迹，水木木这才放下心来。
　　云梦梓笑着说，看你的样子，怎么比我还担心。
　　水木木说，那是当然了。
　　云梦梓说，当然？
　　水木木一扭头，咧着嘴笑着说，你自己去想吧！
　　小说上市几天后，反响相当好。主编对刘诗语说，为了配合小说的宣传，提高云梦梓这位新生代作者的知名度，要在西单图书大厦为他举办一个签名售书活动。云梦梓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水木木，手舞足蹈地对他说，签名售书唉，真是天大的好事，嗯，她略微沉吟了一下，说，签名售书那天，我要叫上赵晓若、宁凯、邱逸天、表姐吴沛欣和表姐夫靳凌，笑笑也要来，诗语姐姐的男朋友戴书桐也要来，总之是我身边的朋友我都要叫来，叫他们一起替你高兴。
　　云梦梓不好拒绝她，便随了她的愿。
　　水木木忙坏了，给所有的人打了电话，给外公家也打了电话，说要叫带笑笑出去玩。他外公埋怨她说，你这些天都疯什么呢，你爸妈这么忙，就没人管你了，是吧。木木，玩归玩，你可要注意着点儿，毕竟你是个女孩子，可别吃了亏。水木木不等她外公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嘴里嘟哝一句，真是的，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