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府轶事》geilibear

3、急病

　　他这么有礼貌，弄得我有火也发不出，况且人家又的确不是故意。
　　“没事没事。”我拍拍衣服。却突然想起自己才是“小厮”。忙抬眼看那人，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阿花发呆。
　　阿花被他露骨盯着，怒道：“你看什么！”
　　我却见他下摆上戴着玉佩，刻得正是吉祥殿的家纹。
　　“你是吉祥殿的少爷吗？这位便是我如意府的大少爷。”我拉拉阿花的衣摆示意。
　　那人仿佛如梦初醒，忙道：“你就是清正？好像、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白了。”说完，自觉失言，便以微笑掩饰。
　　阿花瞪大眼睛道：“你说我黑？”
　　“我是吉桂。”他没看我，注意力完全被阿花吸引过去。伸出了手。
　　阿花却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委屈地看着我。
　　吉祥殿的大少爷——吉桂道：“两位远道而来一定累了，不如去清风阁一叙如何？”
　　嘴上说着“如何”，眼中却已经热切无比，语气也是肯定。
　　阿花低头，见我作了个好的手势，迟疑道：“……好吧。”
　　我见那个吉桂立马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却也有点担心起来。
　　这个吉祥殿的大少爷年纪不大，却也是少年时便纵横沙场，见过世面的人物，谁知今天见了阿花却如此失态，真是传闻不可信。
　　因为阿花不太搭理他，吉桂一路的问东问西，全是我来回答。
　　问到为何二少爷没来，我便说是重病缠身。
　　吉桂叹道：“竟与我二弟一样。不过他是病了许久也不见好。如今……唉！”
　　我心中一动，那吉剑竟是病了吗？又安慰自己，或许也只是个不愿相亲的推辞罢了。
　　正在沉思，却到了清风阁门口，吉桂悄悄将我拉到一边道：“你四处转转，过会再来。”我便觉得手心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我满嘴答应，心中却慌张起来，心道这吉桂赶我离开，难道竟是对阿花不怀好意吗？又想了想，这是相亲，真是有什么“不怀好意”，也是正常。我便是出去告诉别人，只怕也搬不来救兵。
　　正在着急，阿花已经进了大门。吉桂一脸欢喜地也跟了进去，却将我一人留在门外。

　　我在门外抓耳挠腮许久，敲了门也不见两人出来，心道怕是不好，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母亲，却见她正在花园另一处的花厅与一个华服夫人说话，夫人旁边的是个肤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子。
　　我上前施礼道：“母亲。”
　　旁边那夫人显然是被我吓了一跳，却稳住没有说话。
　　母亲笑眯眯道：“什么事？”
　　我正要开口，却见夫人旁边的男子也将头微微侧了过来倾听，他面容俊逸，眼睛如黑宝石般，可是其中却连一丝光泽也无。
　　我心中一震。转头改口道：“这位……这位便是吉祥殿的二公子吗？”
　　大约是听我口气犹豫，男子立刻冷笑，面上更是冷得如同下了霜般，我本以为他不会理会这种问题，谁知他却道：“正是。你便是如意府的如莲节？真是失敬失敬。”
　　我低头道：“如今你已长这么大，竟教人不敢认了。”
　　母亲笑道：“原来小时候见过啊！”拉住那华服夫人耳语几句，那夫人便笑了笑，看着我的眼光颇有欣慰之意。两人竟互相使了眼色，相携离开。
　　我尚自呆呆地，直到她们离得远了，才想起搬救兵救阿花的事情，急道：“不得了了！”
　　转身欲追，却听吉剑冷笑：“什么大事？”
　　我犹豫一下，便想，如今就是母亲只怕也靠不住了，而且一说便要穿帮，倒不会连累阿花，我却少不得挨一顿臭骂的，说不定这位二少爷能出个点子。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略去了我主使阿花假扮大哥的事情，只说那位吉桂少爷对我大哥意图不轨，希望二少爷前去搭救云云。
　　吉剑听了，冷笑道：“我见过如清正，不过是中上样貌，我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对他怎样的，你放心。”
　　我摇头道：“未必，你没见着你大哥的样子，急色的很……”
　　吉剑却打断我，怒道：“你说什么？什么急色？若不是顾及我娘跟我大哥，我便是抗旨不遵便又如何？你当我愿意娶你这种怪物？”
　　我心中一震，却垂首道：“怪物什么的……先不说了，你快帮我救救阿……清正罢。”
　　吉剑哼道：“不用了，他们正往这里来呢。”
　　我抬头，见前面飞奔而来的正是阿花，后面还紧紧跟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人家说，盲人的听力好，果然是真的。
　　只是，盲人这个词，用在他这么美的人身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正叹息，阿花奔到我面前，脸上连跑带颠，红了一片。
　　“二、二少爷，我、我不要扮、了。”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干笑道：“清正少爷，快过来见过吉祥殿的二少爷。”
　　可怜的阿花，嘟囔了一句，“见过……”，便被身后的吉桂拉住了胳膊。
　　“清正，忙什么，来坐下，喘口气再说啊。”那宠溺的眼神，殷勤的动作，看得我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大哥，你真的看上了这个如清正？”吉剑端起茶，突然问道。
　　吉桂脸一红：“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他五大三粗的，没想到竟然脸红地这么容易。我感慨地想。不知吉剑脸红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没什么。”吉剑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若是大哥看上了如清正的话，那么联姻的事情便好办了。因我是万万不娶如莲节的。”
　　吉桂笑道：“怎的如此肯定？你不是还没见着莲节吗？”
　　他竟揭了我的老底。
　　我转头，见吉剑愣了愣，便唇角带笑：“是啊，我是没见着。不过，见着了他的小厮。”
　　吉桂道：“小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竟是转头问我。
　　我踌躇一会，道：“我、我叫阿花。”
　　吉剑既然知道我是假的，只怕也已经知道阿花是假的。
　　有些东西，比如容貌外表，还真的是天赐的礼物，强求不得。
　　单看面前两人在花池边赏花的样子就知道了。一个挺拔雄伟，一个玉树临风，我在亭中端茶倒水，看上去倒像是真的小厮。阿花这个小厮，在池边赏花饮酒，看上去才像是真正的少爷。
　　我呆看了一会，突然听见吉剑叫我：“阿花，你过来。”我回头时，见他面色苍白，咬紧了牙关。
　　“你怎样？”我忙上前扶着他。
　　“闭嘴，扶我回房间。”他若是有丝毫办法，也不会甘愿让我来扶他回房。只是现在面色由苍白变成了惨白，身体一定不止是不舒服那么简单。
　　我扶住他的手腕，把了脉，竟是垂危之人才有的脉象，急道：“快回房躺着！”
　　转头要去叫人，却被他死死拉住，无奈之下，找了个旁边侍候的丫鬟带路。
　　来到房间。我便惊呆了。与其说这是个房间，不如说是个盒子更为恰当。四周窗户全部用木板钉上，连木门上的雕花也都用小木块填的严严实实。进了房，黑乎乎一片，丫鬟取了火折子点了灯，我扶他上床，才让她去叫夫人。丫鬟却道：“少爷这病就是这样了，稍后便禀报夫人。”一副见惯不惊的架势。
　　我怒道：“你们少爷的病很重，快去叫人来！”
　　这边吉剑却挥手道：“我没事了，叫什么人，都下去！”
　　这个都，自然也包括我在内。
　　他进了这房间之后，显然情绪平复许多，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苍白。
　　我硬是留下给他把脉，竟然真的平稳了许多。
　　“叫你下去！听不懂吗？”他皱眉。
　　我朝丫鬟挥挥手：“去端碗清水来。”
　　她上下打量我几眼，也不甩我，鼻孔朝天道：“我去禀报夫人，说二少爷又发病了。”
　　转身颠颠地走了。
　　拽得气人，若是在我如意府里，非扣她十三个月的薪水不可！
　　吉剑道：“你坐在那里哼什么？让你滚怎么还不滚？！”
　　我有些愤慨：“留下你一个人吗？你还要不要命？”
　　吉剑扶了床头，冷笑一声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