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真的幻觉》yxwxsm

11、第六节 二场烟雨殇

　　第五节二场烟雨殇

　　于是三人继续上路。

　　“泗陵就快到了。”

　　夏殒嬗按捺住复杂的心情，平静的回答。“嗯。”

　　“这四处战乱的时候，想不到这偏远地方倒还安宁。”清风越发感慨。

　　“此话怎讲？”绛清若无其事的搭了句话。

　　“市井小民，平庸百姓，永远过不上富丽堂皇的生活，受官宦战乱的影响也略小吧。”夏殒嬗自嘲道。

　　“永远么？”

　　“也不是永远，政局安定时，文出状元，政局紊乱时，武有将军。”清风说道。

　　“安世文人苦，乱世将军死。”夏殒嬗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乱世文人更苦啊，想必这位仁兄一辈子也就是个穷书生了。”清风转过身来，望着渐行渐远的茅舍，两手搭在脑后，很悠闲的倒着走。

　　“泗陵不远了吧。”夏殒嬗关心的问道。

　　“应该就快到了，一直向东方走，大概三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吧。”清风又转回来，搔了搔头，不自信的说道。

　　夏殒嬗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绛清很生气的样子，“三个时辰？昨天就说是三个时辰，你到底知不知道泗陵在那里？”

　　“当然……当然，方向是知道……我记得，和这里就隔着一个平宁村……”

　　“哼。”绛清一个白眼，挽起夏殒嬗的手，加快了脚步。

　　“女人么，真不好对付。”清风忿忿的又很委屈的嘀咕，“喂，等等我啊。”

　　大概三个时辰后，已经是正午了，三人赶了一天多的路，也很累了，刚好前面就是一个村庄。

　　“怎么这里像山匪抢劫过的？”清风边走边踢着脚边破破烂烂的东西，“还有人么。”

　　“是啊，这像是发生过什么大事？”绛清用仅有的常识推理着。

　　“大事？难道是打仗打到这边来了？”夏殒嬗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一缕担心。

　　“不会的，矣锡，酉黎的大军实力都在益阳城都附近，这种小地方不会有战乱的，不是劫匪就是来抓壮丁服兵役的吧。”清风巡视着四周，“只是，人都哪里去了呢？”

　　“你们看。”绛清叫住二人，指着对面的客栈招牌，上面四个大字，“泗陵客栈”

　　“哼，”清风冷笑笑，“这一带人不多，客栈倒是不少，先是一个盛荣客栈，现在又是一个泗陵客栈……泗陵客栈”清风皱皱眉头，“泗陵……泗陵？这名字这么熟悉来着……泗陵，泗陵！”清风猛然回过头，“这不就是……”

　　夏殒嬗已经全身瘫倒了地上，二十年，家乡的景象早已忘得干干净净，然而泗陵这个名字却还记忆犹新。望着眼前这个凌乱之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人们却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自己的亲人也不知所踪。本以为相隔二十年，终于得以相见，不想到头来的努力却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的眼眶开始越发湿红，似颦似蹙的秀眉开始颤动，最后她的眼闪着只有星辰才有的晶莹，豆大的眼泪开始像昨晚的烟雨一样落下；落到地面，顿时像她欲碎的心，香消玉殒的四处散开，却仿如在地面开出了一朵袖珍的伤心的花。

　　此时，绛清才发现这个女子全部的美丽和忧伤都在这一刻涣散出来，自已一直都只是把她当成朋友，却没有在意她的情绪，没有发现她忧伤的气质，也没有发现她的担忧，甚至是夏殒嬗这般含蓄而悲伤的名字，自已也仅仅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名字。她想起二十年前在绛氏虚景，不懂人事的自己天真的含着姐姐绛紫的泪，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姐姐为何会流泪，而今却知道泪是苦涩的，是伤心的。她忽然想起在易山那个晚上自己似睡非睡朦胧中听到夏殒嬗说的那句话：

　　“人有感情，感情让人脆弱而容易受伤。”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无声，只有绛清和清风两人聆听夏殒嬗哭泣，谁也不知道该说写什么，该做什么，不敢去打扰夏殒嬗伤心。或许是夏殒嬗太过伤心的缘故，天又阴了下来，如花瓣飘零的雨滴，轻柔的仿如绫罗划过夏殒嬗的脸颊。泪与眼泪缠在一起，绛清分不出来，夏殒嬗却深深的体会到，泪是热的，雨是凉的，然而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她的心已经凉了。

　　“还是……先到这里面避避雨吧。”半晌，清风嗫嗫的说。

　　夏殒嬗没有回答，绛清轻轻的扶起夏殒嬗，她也没有拭去脸上的雨水或是泪水，而她整个人，都已经被凉丝丝的烟雨浸透。

　　“还真是没人啊。”大概是店主走的慌忙，客栈的门也忘记了锁，清风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屋子里有些积尘，像是很久没有人的样子。

　　“你来的时候没有路过这里么？”绛清安顿好夏殒嬗，然后问道。

　　“没有，我应该是在附近的村庄绕过来的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那……”绛清面对着清风，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附近这么凌乱……诶，你还记得你家是哪一户么？”清风把话题转回来，问夏殒嬗。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离开家时年纪还小，夏殒嬗无奈而伤心的摇摇头，“真的不记得了。”

　　“你先别难过，我看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这里四处都没有什么血迹，应该是逃荒了，先不要担心，待会我们继续上路，问问临近村庄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

　　“嗯。”

　　绛清看到清风第一次撕下大侠的傲慢嘴脸耐着性子去哄人，去更让她觉得他像是个真正的像样子的大侠，虽然没有什么盖世的武功，然而他朴素而贴心的话里却真的让人感到温暖。

　　这时候绛清才忽然想起来，那时夏殒嬗问道清风是哪里人，清风回答说是……对了，清风也是没有亲人的人，当时说这话绛清还觉得没什么，经过这件事之后绛清也忽然对清风刮目相看，“或许我以前是错怪他了，他的傲慢，他的不懈，不过是经历了痛苦和挫折之后的坚强。”也是从那一刻起，绛清开始对这个一心想成为强者的人产生了好感。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本还是正午不久，天却阴沉的像暮日甚至黑夜，而刚好这又是间客栈，于是三人又决定，等到明天雨停时再上路。

　　夜里，夏殒嬗睡去了，绛清又想起来去看雨，走出房，却透过纸窗看到清风的身影：

　　平日里好似开朗活泼的清风，如今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端详着手中那把剑，或许是绛清从来不注意清风，也没有注意到清风背上一直背着的那把剑。

　　这也没有什么，“或许那是他很重要的东西。”绛清猜测着，又觉得很累了，转身回房，熄灯时却正巧看到夏殒嬗眼角滑下一行泪，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