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这件小事（如果这是爱情）》风铃子

47、陷入 迷茫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寝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陌颜摸了摸昏痛的头，从中午吃完饭就躺在床上，到现在已经足足睡了五个小时。整个过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做了一大包奇奇怪怪的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样混沌的睡眠？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有一条短信，是小米下午两点的时候发的：“陌颜，我陪橙子去采风了，今天不会回来，住他朋友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哈，记得吃饭。”陌颜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重新塞到枕头底下，翻了一个身。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也会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是的，她从来都不让自己感觉委屈，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去做的，喜欢林梓宸，等待林梓宸，思念林梓宸。她觉得很幸福，因为她做了自己最最想做的事情。只是现在，她迷惑的是，她耽溺的是这悲壮的爱情，还是悲壮本身？
　　她伸出手，贴在墙壁上，凉凉的，很舒服。手的上方贴着一张相片，是一扇窗户。窗棱已经破败，上面的玻璃也残缺不堪。曾经，林梓宸就站在这扇窗的后面，对着她笑。那笑容啊，是她寂寞岁月里最温暖的回忆。轻轻地抚摸着这张照片，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吗？原来，林梓宸，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得那么远那么远了，远到就算是你站在我的面前，我也还是触摸不到你。
　　头越来越疼了，仿佛再在床上待一秒钟，紧绷的神经就要破裂。她非常不情愿地坐了起来，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太阳开始西沉，天色渐晚。想出去走走。起来胡乱地擦了一下脸，头发也不梳，便迷迷糊糊地出门了。
　　夏天的傍晚，总是能够给人一种归属感。暑气消去，蝉鸣沉淀，夕阳落下，整个世界开始沉默。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氤氲出一股柔和的哀伤。陌颜抬起头，昏黄的灯光处围绕着一群飞蛾，偶尔会有几个残体掉落下来，跌进她的手心。它们真傻，明明知道会粉身碎骨，明明知道那些火光从来就不属于它们，却还这么奋不顾身，无怨无悔。
　　走到一个小山坡上，陌颜往四周望了望，幸福的人，真多。这里是所谓的情人坡，是这个学校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男生女生，手拉着手，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幸福，一切美好，都在这一笑之中明了。陌颜曾无数次地幻想，那个男孩，她的衬衣少年，就站在她的左手边，她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他温暖如春风的笑靥。她会伸出手，挽着他的肩膀，走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春天，他们一群去山坡的最高点赏樱花，夏天他们一起躲在有空调的食堂里看人来人往，秋天他们手挽着手踩落叶，听噼噼啪啪树叶碎裂的声音，到了冬天，什么都不做，就站在操场的中央看大团大团的雪花飘落。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幻想，可是当真的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梦想破裂的心酸。如果没有朱七七的死亡，如果没有顾枫的表白……哦，多么美好的如果！
　　陌颜站住脚，路灯下的她让人她看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充满了无助。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谁来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办好？颓然地蹲坐在地上，她终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四年了，这是她四年来最酣畅淋漓的发泄，那些伪装，那么所谓的坚强，终于在现实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不知道哭了多久，总之她觉得她已经累了，累得没有力气再牵动泪腺制造眼泪。喉咙灼热地痛，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呜咽。她揩了揩眼泪，站起来，发现身旁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她漠然地扫了一眼他们，沉溺在爱情的甜蜜里的他们，又怎么知道她心里的那种痛呢？就如同每天吃着美味佳肴的富人，永远也感受不到穷人食不果腹的凄悲。她取来时的路往回走，这里是富人的天堂，像她这种情感乞丐，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当她抬起头看到前面路灯下的人时，她不用力气，眼泪就自动滑落。“晓风。”
　　晓风慢慢地走过来，摸了摸陌颜的脸，语气里的心疼泛滥成灾，“亲爱的，你又瘦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委屈。“晓风，你说，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傻瓜，”晓风低低地叹了口气，捋了捋陌颜被泪水沾湿的头发，“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呢？面对爱情，是不可以太过执着的。该放弃的时候，就得勇敢地放。”
　　“放弃吗？”陌颜看着晓风，喃喃自语：“是哦，应该忘记他的。他都不再是原来的他了，而我，也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所以，该放弃的。晓风，我真的该放弃了，对不对？”她是在询问，但更像是在乞求，乞求一个否定的答案。在内心深处，她多么希望晓风摇头，说：哦，不是的，其实你们还可以回复到原来的样子的。可是，晓风点头了，很坚定，很决绝。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啊。她开始惶恐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与她背道而行。“晓风，我，我忘不了他怎么办？我知道，我该把他忘记的，我知道，朱七七为了他死了，我不该再去跟她抢了，可是，可是，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样忘记他？你告诉吧，晓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了。”说着，她又嘤嘤地哭起来。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有多惶惑，有多迷茫。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孤岛，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声，没有人给她一个肩膀让她不那么害怕。她是一个被遗弃的人。
　　晓风轻轻地揽着陌颜的肩膀，该怎么办呢？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陌颜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黎昕跟我说，你接受了顾枫，是吗？”
　　陌颜点了点头，却没有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足尖，神情恍惚，“如果林梓宸没有出现，我会尝试着去喜欢他，可是现在，我想我是做不到了。”
　　“为什么做不到？你还是那么喜欢林梓宸吗，喜欢到容不下别的男生吗？”
　　陌颜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陌颜，”晓风走到陌颜面前站定，“如果你真的想忘记他，那么你就好好地跟顾枫在一起，努力去喜欢上他。你知道的，要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但是，如果你不打算放弃，那你就尽早跟顾枫分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陌颜看着晓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些，她都有想过，只是唯一不知道的是，她该如何做好这个选择题。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嗯，我懂。”她总是这样，在哭过之后，露出一个笑容，让人相信，她不难过，她很好。
　　“晓风，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走在路灯下的石子路上，陌颜抬头看了看夜空，一颗最亮的星星悬挂在天空，璀璨夺目。那是北极星吧，陌颜想。
　　“昨天黎昕打电话给我了，说你心情不好。”
　　“所以你今天就过来了吗？”
　　“对啊，想来陪陪你。”
　　“可是你从学校到这里要六七个小时啊。”
　　“所以这么晚才到嘛。”
　　陌颜停了下来，眼眶又变得湿润。“很累了吧？”
　　“傻瓜，哭什么呢？”晓风帮陌颜擦掉脸上的泪，可自己却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没事，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陌颜哽咽着点头，倾身过去抱住晓风。上帝终究是偏爱她的，让她拥有如此贴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