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醉承欢

2、NO.2

　　第二天，我跨着这辆‘老爷车’走在路上，现在这个城市里，这种老爷车恐怕早称古董了。一路上，不断有人盯着我看，甚至有好奇的女学生还指指点点的。我一点也不在意，我本来就是穷人，买不起新产的自行车也并不奇怪。

　　来到工作的地点，暗暗还有些高兴，毕竟一天能省下两块钱。几个在一块卸货的同事老远看到就打了招呼，每个人都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昨天大家都熟悉过了，我知道这里大部分都是农村来的。大家都不容易，总是会互相关照的。

　　今天跟着小张去滕宇旗下的连锁超市送货，提到滕宇，我有些发愣，直到小张喊我上车我才反应过来。“来啦！”我应了声，关上货车的门，拉上活栓。我坐到副驾驶上，今天的货不多，毕竟滕宇只要求我们送一部分，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进口货。

　　小张一边开车一边跟我扯淡，“赵哥，你说咱要什么时候能干到拥有那么大一间超市？那个老板可真牛，你没看到，那超市可大了！”小张没念过书，本来一只在家种地，直到他们村子有人出来，他才跟着出来。淳朴的他根本不知道那间超市只不过是滕宇集团的一家小小的连锁店之一而已，滕宇最主要的经营方面还是在股票上面。其他的地方只是稍有涉猎，我一想到自己对他事情了解的这么详细，就觉得自己跟猪一样。

　　往坐垫上靠了靠，我一直以为我比他自己还了解他，事实证明，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到了滕宇超市，小张把车开到了滕宇专门卸货的后门那里。我也下了车，把一箱箱的方便面往里面搬。滕宇超市的矿泉水都是进口的，据说纯天然无污染什么的。这让我觉得啼笑皆非，更傻的是竟然还真有人买。

　　正在卸货的时候，猛然听到有人喊我。“赵耀？你不是赵耀吗？”

　　我一回头，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我身后，就算眼里再不济，我也能看出他绝对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你是？”我实在记不起这个人是谁了，男人虽然极力用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娃娃脸，但谁都能看出来。

　　“我是胡清宇！”那人看我应了他，他激动的拉住我，“果然是你，我刚才老远就看到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胡清宇，我想起来了，是李钰的表弟。好像很久以前经常会来我们村子，后来长大我就没见过他了。我记得他小时候胖乎乎的，我跟李钰玩的时候从来不带他，他就拖着鼻涕跟在后面哭。没想到当初那个跟屁虫现在已经独当一面了，而且，我上下打量着他，一副标准的精英样子。就不知道他是自己打拼的，还是靠了李钰那座大靠山。“呵呵，我前几天刚带我妈来城里。现在在打工呢。”我敷衍的笑了笑，心里只希望他赶紧走。

　　但胡清宇好像没看到我敷衍的态度，还是很热情的不停问东问西。“赵耀，你来了怎么不找我表哥？我就奇怪了，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很铁吗？”

　　我尴尬的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胡清宇难道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小时候大家都没钱，那才是朋友。谁要是有钱了，就不是了。我随口恩恩了几下，“我刚来的，还没整理好。”

　　胡清宇好像这时才发现我的穿着一样，咖啡色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赵耀，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心里一冷，连他表弟也不知道吗？想到这层，我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我还有事，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让开吗？”

　　胡清宇的脸皮比我想象中还要厚，从随手携带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那好，赵耀，表哥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我先把名片给你，你要记得联系我啊。”胡清宇还准备说些什么，一通电话接了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那张名片塞在我手里。

　　看他走远后，我把名片揪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转过身，继续把货从车上卸下来。

　　“赵哥，你咋认识这些有钱人哟？”小张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才得空来问我。小张对有钱人的概念不是很清楚，在他认为，能穿着西装就是有钱人了。

　　我把手里的货放在手推车上，“不认识，就是小时候在一起，你知道，有钱人的人咱们穷人哪交得起哟。”我学着小张的语气。

　　“赵哥，你咋学我港话哟。”小张一边笑嘻嘻的跟我拌拌嘴，一边也不停从车上把货卸下来。把货用手推车推进超市的仓库里，然后让经理签个名，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本来以为这个城市大得很，遇到的几率不大。没想到，这才第三天，就遇到了最不想遇见得人。想到胡清宇那张脸，我实在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或者是故意来耍我？反正我都不想去猜测，只希望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

　　我这份工作说轻松其实也不轻松，谁要是一天下来把整个城市跑遍了，也会觉得吃不消。今天卖出去不少货，中午老板请客加菜。竟然还有龙虾，当然不是那种大龙虾，只是市场上的小龙虾。我把自己的那份留了下来，带回去给妈尝尝吧。看着手中廉价的便当盒，我有些茫然了，当年曾经许诺让母亲天天吃鲍鱼龙虾，现在想想，都成了笑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推门竟然看到了张贤，看起来已经来了一阵子了，坐在板凳上跟我妈聊着天。见我回来，我妈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匆匆往厨房去了。我知道她怕我饿着了，我停好自行车，把便当盒拎起来，放到桌子上。

　　“张贤，你怎么来了？”我其实有些惊讶的，我以为张贤帮我安排了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他还会来。

　　张贤现在是个白领，虽然不是太有钱，那比我有钱多了。立领毛线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有品位，我有些天马行空了。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在宿舍看到张贤的裸体，还起了反应。我自己都吓坏了，要是被人发现，我就惨了。

　　张贤点点头，他一直都这样冷淡，从学生时代就是如此，我也不觉得介意。“老大他们都在找你。”张贤一开口，我接过我妈递过来的碗的手顿了下。

　　“是吗？”我扒着饭，“没想到他们还惦记着我，真够哥们的。”心里微微的感到刺痛，我们宿舍四个人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但个个都是不能安稳的主儿。想到那时候的事情，至今还觉得很温馨。在这种境况下提起来，我只觉得刺痛。心里直想退缩，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样子。

　　张贤好像看出我的顾虑，“我先不告诉他们，我把他们的电话号码给你留下，你自己想联系的时候就打过去吧。”张贤递过两张名片，其中一张竟然是熨金的，可见老大跟老三现在混得是风生水起。

　　我没出声，也没伸手去拿名片。“你带走吧。”我把龙虾外面的硬壳剥掉，放在妈的碗里。

　　张贤面无表情，嘴上说的却是实情。“老大跟老三现在都过得很好，他们能让你过得更好。”言下之意，张贤觉得自己现在给我的这份工作跟房间都让他觉得愧疚，他大概是希望老大跟老三帮助我吧。

　　我摇摇头，“我知道，没必要，我现在过得很好。还有，谢谢你。”我真诚的感谢张贤，其实张贤虽然人过于冷淡，但的确是个体贴的人。他给予我的帮助，让我一点压力也没有，更没有刺伤我的自尊。

　　张贤摇摇头，从凳子上站起来，“那我先走了，这两张名片你还是留着吧。”张贤把名片留在桌子上，自己走了。

　　我没去送他，我们是兄弟，客套的完全不用。吃晚饭，盯着桌子上的两张名片，想扔了，回头想想，还是留了下来。把两张名片放在床头柜里，他们毕竟有这个心。

　　躺倒在床上，我有些自嘲的笑了下。乍看到家里多了个人，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李钰。以为胡清宇把遇到我的事情告诉他了，所以他就来找我了。我自己想想都想笑，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惩罚自己在看张贤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失望。

　　夜里做起了梦，梦到午后炎热的太阳下，一个青年站在村子门口，向村口的路上张望着。看不清那青年的长相，但却能感受到青年喜悦的心情。然后，倏然一惊，我就醒过来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正常起床的时间了。从床上爬起来，这个梦倒是第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