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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顺遂 ...

  •   汇息饲魇,众人皆是觉出末子周身翻腾的怒气,个个谨言慎行,生怕一不小心便引火上身,唯有凛野,只余半边的嘴角竟是微微上扬。

      “何云,李力。”被末子点名之人皆是一阵战栗,颤声道:“门主……”

      “何故又少了许多?”末子神色冷寂,眼中却是难掩的汹涌,丝毫不容解释:“要你们何用?便以你们自己来填补吧。”一抬臂,已将掠去二人神魂,直直置入湮衍之炎。

      众人皆是一阵寒战——自大开元出现以来,他首次这般不留余地得将人湮灭。

      “木柯,你呢?”末子眼神轻转,“你亦无用么?”

      “门主……徒儿已然将受雇之人全数收纳,只是……”少年一叩首道。

      “辩解?”末子眼神一凌,一挥手将他击出数丈:“送入刑房,腕骨。”

      “门主!大师姐曾说,我们都是……”末子猛一回眼,止住了玉儿急急求情的语声:“九开元,这门中惩处,何时轮到你指示?”

      玉儿身形一颤,见眼前的末子俨然又如从前那般冷酷狠绝,心中一惊,脱口道:“大师姐……走了?”

      末子眼神一聚,又一抬手将她击出:“谁允你破禁?一并带入刑室受罚!”

      再回房内,又见一张纸签。末子心中一阵颤动,竟是有些快意,急急拿起却是眼神一凝——如你所愿。

      是何意思?如何愿?中扬起一阵……慌乱。一提灵觉——未有她的气息!他一个疾步来到刑房,房中早已空空如也。

      她走了?她走了?!末子毫无意识得四下搜寻,不知为何心中除却愤怒,竟是……恐惧。他止不住四处奔走的双腿,几是将整栋大殿及四下山林翻遍,直至天色微亮才回了房内,神色恍惚——分明是自己所言要她离开,却为何这般难受?

      “末……离儿她……”茉年同是觉出异象,又见末子这才回房,心中无奈。

      “她走了。”末子凝向茉年的眼神空洞疲乏,仿似全然抽走了生息一般重复道:“她走了。所谓真心,所谓苦衷,毫无意义,她走了。”

      茉年轻叹一息——即便他对前事已无记忆,短短几日,仍是再度爱上了她啊。只是那二人皆是这样倔强,一个不愿承认,一个……又受不住委屈。

      “末,若她回来,莫再纠缠前事,好好待她,可好?”茉年抬手拂过末子的肩背轻柔道:“末,即便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却要相信自己的心。你可愿试着,顺遂自己的心意?”

      末子身形一颤,木讷抬眼,恍惚道:“她……可还会回来?”

      “嗯。”茉年扬起一抹笑意点头道:“她定是放不下你。”

      初离一时不知要去何处,几个疾步俨然已入京都。

      “你真不回去了?”男童闷声道:“这样就放弃了?”

      初离轻叹一息,复又扯了扯嘴角道:“自然是要回去的,离开几日,他便会觉出离儿的重要吧。既是到了京都,自然要探探南儿。”

      “南儿!”初离出现在皇帝眼前时他正在练剑,步法显是恢复如常,内息运转亦顺畅许多。他见得初离,神思一怔,几是不敢相信一般愣了愣神,急急迎上:“离儿!你回来了?”

      “离儿来探你啊,南儿现下腿脚如何?那一夜……之后怎样,可有伤着?”初离上下打量着皇帝,见他无恙才稍稍安下心来。

      “没事,离儿走后,那些人便也跟着消失了。”皇帝神色柔和,嘴角不易察觉得轻轻提起:“倒是离儿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可与末子相好?”

      “哎……”初离重重叹了一息,将门内之事尽数告知,皇帝听罢同是一脸无奈道:“好事多磨啊,离儿还是快些回去吧,久了他又要多想。”

      “熬他两天再说!”初离随口道:“前烨呢?”

      “自你走了之后,他一度发疯一般四处寻你,至今仍未放弃。现下又不知去了何处,已然三日未见。”

      初离心中轻动,又一叹道:“离儿只一颗心,又怎能分予他人?”

      皇帝见初离眼中尽是沧桑,心中轻痛,不觉间抬起手臂将她轻轻揽靠入怀:“没事,离儿,若真爱你,他便不会怨你。倒是他,有负于你才是呢。”

      初离抬臂搂住皇帝的颈脖,感叹道:“还是南儿最好,总是为离儿着想。没有离儿在身侧,南儿可要保重啊。”她抬眼明朗得笑道:“虽然你是皇帝,要忙的事情很多,可还是要按时吃饭和睡觉,少喝酒不抽烟,有空做做运动……”

      皇帝无奈得抚了抚眉角,眼中却是化不开的宠溺,他轻点初离的太阳穴道:“近半载不见,离儿倒是愈发聒噪了。咳……吃饭和睡觉乃用膳与就寝我已知晓,那抽烟……是何意思?”

      “嗯?”初离恍然觉出这世间竟是从未见过烟草,讪讪笑道:“这里还真是环保啊,南儿不知也罢,那可不是好东西。”

      正说笑间,四下陡然升起一阵冰凉的怒意,未待初离回转神思,一袭白衣的身形已然倏地立于眼前——他竟是,这样快便寻来了。

      “随我……回去。”末子伫立于那席地相拥的二人眼前,辨不清神色,语声冰冷。

      初离心中一怵,嗖得由皇帝怀中挣出,立起身来:“师父……你怎……”

      “哼……”末子冷笑道:“一遭揭穿,便急急跑来会情郎……”

      “喂!你有完没完啊!”末子嘲讽的语调再次将初离激怒,脱口便反唇相讥:“分明是你自己允了我离开,我爱寻谁与你何干?”

      “离儿……”皇帝见那阵势,一阵苦笑——这末子转了心性,倒是更易吃醋了。他起身扯了扯初离的手臂耳语道:“好好说话,他不正是想你才特地寻来么?”

      末子见皇帝毫无避忌得出手拉扯,更是气上心头,眼神倏地一凝,甩出一张定身符直直将皇帝定住:“我门内之事,何时由你插嘴?”

      “你疯了?!”初离惊诧得瞪起双眼:“他可是皇上啊!”她急急为皇帝解了咒,打量了一番确信无恙才轻道:“南儿先回去吧,现下的他……真是不可理喻。”

      “皇上……呵……”末子冷笑一声,眼中似是蒙了一阵雾气:“大开元可愿再接一任,取他……天子之魂?”

      初离心中一震,陡然震怒,她退开一步抽剑相指,眼神倔强而森冷:“你敢。”

      末子愣神片刻,心中扯过一阵熟悉的痛意——她这样因旁人而将剑刃指向自己,是……第几次了?他同是缓缓抽出腰间白皙通透的雪玉剑,摆出架势道:“大开元,你尚属门中之人,屡次犯上,你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僵持之际,又是一阵灵息陡然涌至——是秦前烨。

      “离儿?离儿!你回来了?何时回来怎不寻我?离儿,你没事吧,这些日子发生何事?”秦前烨一闪身拦于初离身前张开结界,顾不得持剑相胁的末子,双手按着初离的双肩急急追问:“离儿究竟去了何处?为何遍寻不及?是他将你掳去?离儿可有受伤?”

      “咳……”初离见秦前烨神色张皇关切,倒是心虚起来,轻咳一声道:“离儿没事……”

      秦前烨怔神片刻,一把将初离带入怀中,语带哽咽:“娘子……我……很想你……莫再离开,可好?”

      末子见二人夫妻情深的模样,心中已极的猝痛更似被搅了一番,他一提息破开结界,直直挥剑斩下,初离由秦前烨肩头觉出剑气,急急将他推开,堪堪躲过。末子眼神一凌,又是一剑挥出,初离下意识举剑格挡,却让他杀意更浓。

      砰——初离手中的血玉剑被狠狠挑落,她眼中一惊,急急扑向剑身道:“小红,没事吧?”

      “说了别和他打,你怎么总是主次不分啊……”男童由剑中不满出声:“我没事,可是……你就别折磨你的心上人了行么?”

      “我……”初离回身,见秦前烨已然提极灵息与末子对峙而立,一头银白发色随风飞散。顿时心中惊惧——那二人,谁伤了皆非她所愿。

      “师侄,一年不见,灵力倒是长进了。”清藴语声慵懒,周身灵息却是毫无松懈:“离儿是我娘子,按理,你该唤她一声师婶,现下……究竟是谁犯上?”

      末子紧握剑柄的手掌因愤怒而剧烈颤动,神色却是强强凝滞的平静:“师叔,当年你未曾将我除去,现下……你以为,我亦会轻饶你?”语罢,只见他双眼轻合屏息凝神,周身气息骤然转换,涌起一股强烈的,邪恶杀意。

      初离心中一颤——这便是湮衍之力?他竟是合了湮衍的邪力,欲将清藴……处死?

      二人稍一停滞已然缠斗起来,霎时咒力纷飞,一片炫动抨击。两股气息轰然炸开,强烈得让初离几要窒息。她提极灵觉才勉强看轻二人的行动,心中猝然收紧——这样下去,定是两败俱伤!二人心中彼此存了仇恨,又怎可轻易劝住?

      砰——秦前烨由空中砰然坠下,初离瞳孔一收,见末子直追而下,眼中是致命的狠烈,她猛一运息扑向秦前烨。末子身形一滞,眼中的戾气瞬间化为绝望,他骤然收势的杀咒反噬向自身,胸间如遭重击一般猛地一痛,同是重重坠地。

      “前烨……你没事吧?”初离觉出险情稍止,急急查看着秦前烨的伤势,眼神却是定定落于他的双腿:“你的腿怎么了?为何似是受制?”

      “咳……我没事……”秦前烨语声虚弱,忽的眼神一凝,猛一运息将初离推开,直直受了一击冻结咒。

      “前烨!”初离催动灵息为秦前烨解咒,一面抬眼凝向愤恨失控的末子,陡然……心中一震,所有念想全然顿止,怒火瞬间泯灭,只不可置信一般,呆愣得看着——他何时吐了血?何时受了伤?他的脸色为何这样苍白?他眼中为何是这般痛不欲生的绝望?他到底在想什么!

      “师父……不要再战了,离儿跟你走,这就跟你回去……”初离猛一提步冲入末子怀中,双臂紧紧搂住他迎震怒而粗重喘息的身形大声嘶喊:“师父!离儿愿随你回去,再不与你置气争执了,再也不了。”

      末子身形一滞——被她这样紧紧拥着,心中那愤怒的兽顿时安静下来,忽得觉出疲惫与……欣慰?“你……”他轻轻推开她的肩,双眼惶然直直凝向她含泪的双眸,心中又是一阵怵动:“是为保护他们,还是……”

      初离狠狠摇头,甩下两行泪来,她脚尖轻轻踮起,吻向……末子的双唇。语声戛然而止,只余一片静寂。

      又回到离斋,初离脸颊微红眼波轻动,窃笑着回想末子方才冷冷得将她带回屋内,又直直转身而出的尴尬神色。

      “傻女人,人都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傻笑什么呢!”男童抬臂于她眼前挥了挥,点头满意道:“嗯,不过也算你有点办法,强吻啊!”

      初离嗤笑出声:“小红可有注意?师父当时整个懵了……”

      “是啊,跟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一句话都不说。真像个初恋的小男生啊!”

      “可惜……”初离轻叹一息,“我已为人妻,又如何……”

      “喂!”男童猛地勾起手指敲上初离的额头:“别再想那些了,烦不烦啊,你们根本全天下最最原始纯洁的一对,还没出生就已经在一起了,你们……”忽的见初离迷惑的神色,自觉失语,急急修整道:“我是说……你们……还没出生就注定要在一起了……”

      “嗯……”初离兀自于筝前坐下,轻轻吸纳一口,轻抚琴弦——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

      “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难忘缠绵细语时,用你笑容为我祭奠。”

      “让心在灿烂中死去,让爱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

      砰——房门被重重推开,末子一脸寒意得立于门外,眼神直直凝向吟唱一半的初离,重重呼出一息道:“我说过,不准再弄琴乐,大开元才出了刑室,竟又要犯么?”

      初离愣神片刻,抬手抚上眉角叹道:“怎又是这般口吻,师父……离儿真是做什么都无用么?”

      末子心中一颤,一个疾步已然跃至初离眼前,他一把扯开她的手腕,直直凝向她的双眸,良久,挤出几个字来:“你又要走么?”

      初离心中一动——他深潭般的双眸中分明涌动着汹涌的期待,他这是……在索求她的誓言?她顾不得手腕处传来的痛,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道:“离儿不走。”见末子神色一松,轻轻扭转抽出手来抚上他的脸颊,“你不要我走,我便不走,你要我走,我便……死缠烂打!”

      末子眼神一收,狠狠吻上初离的唇——那样蛮横而绝望,充满惩罚意味的,深吻。

      “不许……再离开我。”末子终是顺遂了心念,将初离紧紧压入怀中,语声嘶哑:“不许再……投入别人的怀抱。”

      初离于末子怀间窃窃笑着,心中漾满幸福。许久,才由怀中钻出,打趣道:“那……离儿算是追到师父了?你算是我的男朋友了么?如果算的话,你也不许再和别人暧昧啊!还有还有……”一抬眼,见末子满眼困惑却是柔和的宠溺,心中一动,猛地溢出泪来——这眼神,真是……久违了啊。

      “师父,爱离儿么?”初离一头扎进末子结实的怀中,轻声重复:“爱离儿么?爱么?”——多想听见当年他未说完的话……这一次,即便要死,也决不推开。

      “咳……”末子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轻咳一声道:“不早了,大开元歇息吧,我也……”

      初离猛地扬起脸来,不可置信得看着末子:“师父唤我什么?”

      末子一凝眉,脸上竟是掠过一阵红晕,轻咳一声道:“离儿……”

      “嗯!”初离满意得点了点头道:“那师父回去吧,明日再问你爱不爱离儿啊!”

      “好好睡吧。”末子不置可否得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初离的前额,转身行出门外。

      “那二人仍在刑房么?”末子沿路遇见正要寻他的茉年,脱口道:“让他们免罪吧,遣人诊治一下。“他深思轻转,稍稍蹙眉道:“若是让她知道,定是又要大闹一场……”

      “末?”茉年忽的一惊——这样久以来,他何时这般眉宇轻盈得笑过?“你与离儿……”

      “嗯。”末子仰起头来,凝向一轮圆月,轻叹一息道:“我曾经,很爱她吧。自她回门以来,心中便是爱恨纠缠,我的心,很累。如你所说,顺遂心意了吧。我不愿再深究她究竟为何离开,又是为何……”他垂下脸来摇了摇头道:“我只知,将她揽于怀内,我的心……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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