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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皇帝 ...


  •   子夜时分,初离与末子来到太后宫门外,皇帝安置的人手早已威阵以待,自是包括暗中耳目亦是早已各就各位。他二人行至已然选定的一口水井旁。古往今来,井中冤魂总是不少,这让初离不经意得忆起徐彩吟来——她现下应是仍在冥府当那巡逻官吧,初离轻声一笑,抛出一张引灵符。

      不久,井中出现一女鬼,面目狰狞。她死相凄惨,手脚与颈脖尽数折断,牙齿亦是敲落几许。她耷拉下脑袋向初离缓缓挪动,眼神却是凛冽,口中含糊低语:“还我命来……”

      “恶灵!看我收了你!”初离甩出一张灵符,作势收灵,却是增添灵力之用。那女鬼得了气力,稍一愣神,更为凶狠得向初离扑去。初离神色慌张,虚晃几步假意立下结界。那女鬼迅速逼近,初离趁机为她贴上一张实体符,随即被狠狠击倒在地。女鬼似是未曾料到自己竟能以实体击打到人,停滞片刻不做多想,伸出利爪袭向初离的颈脖。

      “啊……相公救我!”初离顺势被擒,惊叫出声。

      末子急急迎上,抬手一符飞出,女鬼已被弹出数米。这一击并无实质伤害,只为了让初离脱困。转眼末子与女鬼缠斗起来,结界,念咒,步步到位,却每一动作仅用一分气力,亦是不忘被袭几次。初离略提灵觉,心知所需成效已然达成,假装灵气入体痛不欲生。

      末子见状心下了然,眼神一凌,甩出一叠符纸减弱女鬼戾气,最后一符收灵仍只施了小半分气力,顺利收服。

      “相公……你……没事吧……”初瘫倒在地断续出声。

      “娘子如何?”末子将她扶起,追悔道:“为夫无用,让娘子受了这般重伤。”

      “我没事……相公……”初离晕厥过去。

      消息很快传遍皇城,道是两位相士已然成功收服怨灵,而莫夫人却因此重伤昏厥。皇帝赶来之时初离仍未醒转,不时胡言几句:“我未曾杀你……莫要寻我……”

      “怎会这样?”皇帝不可置信得看着末子,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回皇上,都怪草民一时大意,娘子她……”末子双手掩面,痛苦道:“恐是被恶灵之气所伤,现下草民亦是有伤在身,灵力耗尽,无力为她驱除体内淤积,恐怕……”

      “来人,传太医与三位国相即刻入宫!”皇帝急促下令,一时偏殿之内针落可闻。

      太医把脉之后,证实初离体内确有一股奇异的气息肆意窜动。皇帝眼中一紧,急令国相为止作法,甚至恐吓若是救不回初离便要他们偿命。一时间慌乱一片,末子却由皇帝眼中觉出一丝异样——若是他真待初离动了男女之情,以初离的性子定是不愿当这后宫三千之一,而皇帝心动之人又怎会轻易放手?那到时该如何是好?莫非需得再度释出三十年前的气焰破坏这人间的平衡?

      随着一声闷哼,初离咯出一口淤黑,凝眉片刻,终是醒转。她睁开双眼四处张望,瞥见了末子才稍稍安心:“相公,这是何处?”初离抬手扶上额头,忽的忆起何事似的,惊惶道:“……那恶灵!可有收服?”

      “嗯,已然收服。”末子一步上前将初离紧拥入怀,哽咽道:“幸好娘子没事,否则让为夫一人如何独活……”初离一怔,止不住轻笑一声,慌忙低咳掩过。

      片刻之后,末子取出灵符恭敬道:“国相大人,这便是太后娘娘的病根,请过目。”

      “噢?嗯……”国相接过符纸端详片刻,转身向皇帝作揖道:“皇上,请容臣将其带回细细参详再做禀报。”

      “三日之内给朕一个答复。”皇帝低声下令,眼神却毫无移转得凝向床榻上的初离,见她几是为恶灵所杀,又见她与末子夫妻情深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惶惑。

      待到人群散尽已近黎明,末子早已困乏难忍,于初离身侧和衣躺倒。初离却是兴致昂然毫无睡意:“相公,离儿演得如何?”

      “很好,好得始料不及。”末子轻笑着摸了摸初离额前的发。

      “真的?师父亦是不赖,几要哭出声来。”初离念及末子伏在她肩上哽咽的语声止不住又是一阵嗤笑。

      “作为爱妻情深的夫君,难道这时不该喜极而泣么?”末子倒是一脸坦然。

      “嗯,相公爱离儿,离儿记住了,离儿也爱相公。”初离枕上末子的肩头,手臂顺势搂紧。

      “是是,好娘子。天色渐亮,快些歇息吧。离儿装昏睡了半晌,可苦了我一夜未寝。”末子似是已然习惯初离与他之间的亲密,自然地将她搂入怀中。他待初离素来视如己出,想着这般父女情谊自是无须避忌。

      “相公确是辛苦,分明一屈指便可收服之灵,却故意左摔右倒做出艰难的模样。”初离仍是止不住回味末子逗趣的模样,“离儿亦是不错啊,愣是由她击倒,真是摔着呢。”初离觉出末子的手臂稍稍紧了紧,手掌恰好抚上她腰间痛处。“相公怎知离儿摔着这里?”初离抬眼,却见末子双目紧闭,已然睡去。

      皇帝下令让初离与末子安静休养,外人不得打扰,即便一日三餐皆由侍女直送偏殿。日子便忽的清闲起来。

      宫中传言国相带回符纸之后详尽探究,回禀道确如末子与初离所言,符中鬼怪正是太后疾患之始作俑者,并亲口对末子与初离的修为嘉奖一番,称那鬼怪怨气过甚,得以收服实属不易,此乃确如末子所料。

      当日为初离疗伤之时,末子觉出这三位国相道行非浅,而如此轻易便认同了他的戏词,显是另有谋划,不愿引火上身。可如此一来,太后竟是真的一日日好转起来,关于究竟何人施计陷害,安置于她身侧的探灵仍是毫无收获。

      “相公,现下这灵已收服,太后几是大好,为何皇帝仍未兑现万两黄金?”清闲久了,初离便心觉沉闷,竟是信起自己扯出的谎来。

      “傻离儿。”末子心觉好笑,轻点初离的眉间道:“你以为这皇城是来去自如之地?皇帝未开口,又怎能脱身?况且,若真是这样便领了赏,你我岂非招摇撞骗之辈?”

      “可现下哪有动静?离儿闷了。”初离扯着自己的发梢不满道。

      末子轻笑出声:“难得无事要想,又无须为生计发愁,离儿何不享乐这大家闺秀的日子?来……”他于殿内寻了一番,想尽法子为初离寻些乐子,“此处笔墨琴书一应俱全,离儿既是得了彩吟真传,为相公弹奏一曲如何?”

      “那自然好!”初离显是被燃起了兴致,一脸欢喜。

      末子素来不知,当一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亦是生于大户人家的“平民夫妻”是这般轻松惬意之事。忆起往昔那百多年岁皆是忙碌,忙于脱俗、忙于居高、忙于玩世,遇了初子幡然醒悟,便一心想着远离这纷扰尘世。待到与初离相遇,又是谨慎小心得当起了为师为父之责。直到皇城内这些日子,与其道是他成功得打消了初离急于出宫的心思,不如说他重新领悟了凡俗的幸福。

      “相公,替离儿描眉。”一清早初离起身坐于铜镜前,等着末子像模像样得为她梳妆打扮。随后她便替他研墨,由他写诗亦或作画。尽管初离常会磨着磨着便失了耐性,悄悄于他脸上“袭击”一个墨点,又时常执笔沾了彩砂为他的画随意填色。有一次初离提议他二人各执一笔,一人一景共同描画,不想这随性之作却画出了山明水秀妻贤子孝,又是猫儿狗儿的幸福画卷。初离一面落笔一面道:“待你我出了这皇城,离儿便随相公隐居,于山林间建这样的屋子,种满翠竹。白日相公砍柴打猎,离儿织布制衣,养一群牛羊与小宠。夜间你我共同修习,再有几个孩子……咳……收养即可。”末子安静得听,眉眼间笑意温柔——他不知由何时起,自己便真心希望与这孩子一同生活,且是永不分离。即便曾经与茉年之间亦是有过那样一段似兄妹似情人的暧昧相处,而那时,他却并不愿接受茉年的心意亦是从未念及永久。

      初离亦是时常抚弦弹奏,曲调悠然,听得那满足而充满期许的音律由初离的指尖流淌而出,末子心中欣然——自己果真能给这孩子幸福吧,一如当初所决。

      是夜,末子与初离用过晚膳,正于花园间散步。忽见皇帝独自前来。

      “朕有话问你。”皇帝凝向初离,复又觉出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可否与莫夫人单独言谈片刻?”

      末子一怔,向着初离轻点眉眼,识趣得回了偏殿。

      初离随着皇帝行远一些,见他停了步便也随之停下。皇帝立于她眼前,双眸深凝,仿似要将她看穿。

      “初离?”皇帝开口轻唤一声。

      初离一惊,诧然道:“皇上说什么?”

      “莫再瞒骗朕,你本名初离。”皇帝长吐一息,语中却非疑问。

      初离抬眼迎向皇帝双眸,忽的一滞——他眼中似又回复那一夜的澄澈,毫无伪饰,使得那般熟悉更为强烈。她思虑片刻,颔首道:“皇上与民妇何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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