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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东方涌起金色的海浪,一夜细雨,雨过天晴。

      清晨的潮气未散,屋檐上滚落一串串水珠,淅沥沥溅在青石街上。

      城镇外。忽听马蹄呼啸,一匹健马奔来,直奔城内。

      入城,马上的黑衫青年翻身下来,牵着烈马走过街道。时间尚早,镇子还在酣睡。

      青年走进客栈,将手里的木盒放下,打开。盒子里是一簇洁白的花朵,花瓣娇艳欲滴。他拿来一方手巾垫在桌上,盒子里花朵纷纷落下,露水沾湿了布面。

      药先生走下楼,随手拾起一朵花:“哦,是白杜鹃。不如麻城开的好。”

      青年轻轻点点头。

      药先生扫了他一眼,哼道:“我去买早点。”说着负手踱出门。

      青年眨眨眼,蓦的一笑。这个时辰街上还空空荡荡。

      他端起一捧花走上楼。

      早晨的太阳已经挂在天上,街上也渐渐开始喧哗热闹。

      徐前凤睁开眼,动了动肩膀,酸痛无比。他现在躺在一张床上,动弹不得。

      他只觉得胃里饥渴难受,转过头,看见昨天的黑影正坐在一边。

      黑影歪着头,一手支头,一手搭在腿上,静静坐在一边,恬然安静。黑影仍是昨天一副奇怪打扮,全身只有一双眼,飘忽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又似乎在看窗外,看似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发呆,不知不觉徐前凤已是一背汗。

      徐前凤咽下一口水,支吾道:“这位……这位……”

      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整句话。因为他实在不知如何称呼这位怪人。

      黑影却听见了,黑星一般的眼睛钉在了他身上。

      徐前凤舔舔嘴唇,硬着头皮说道:“这位黑先生,有水喝吗?”

      黑影递来一杯水。

      徐前凤伸手,迟疑了下又垂了下去。

      黑影手一翻,清亮的液体倾泻一地。

      徐前凤瞪大眼。

      黑影再倒一杯水,徐前凤盯着那杯水,不伸手。

      又倒掉。

      来回几番之后一地水渍。

      终于徐前凤说道:“别倒了,我喝。”他实在渴的嗓子冒烟,就是一杯毒药也愿意喝了。

      清凉的水流滑下胃壁,竟觉得好受了几分。徐前凤喘口气。

      黑影站起来,走了出去。

      回来时手里多了碗热气腾腾的肉羹白米粥。黑影将碗搁在桌上,徐前凤的脖子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扭了扭。

      渴了就想喝饿了就想吃是人类最基本的反应,谁都不例外。而这怪家伙简直懂的透彻,于是倒腾他取乐。徐前凤的心里已经骂遍了黑影祖上十八代。

      他若知道黑影是谁怕是要骂遍自己祖上十八代。

      好在他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徐前凤转了转眼珠,复又躺倒,念道:“我倒还不饿。”

      可那粥的香味就像女人柔软的手,勾引着徐前凤。

      终于徐前凤又坐起来,清清嗓子,慢慢道:“黑先生,你三番两次逗弄在下,若是有事相问,不碍直说,若是不便说话,写下来也可,你问什么我说就是。”

      黑影似乎未闻,靠在桌边。

      桌上放着那碗粥。

      徐前凤叹口气,道:“黑先生究竟想怎样?”

      他仅能坐起来,粥就在那,即使黑影不阻拦,他也无法自己走过去。

      他在心里揣测黑影目的。

      无疑黑影在试探他的底线。即使不被制住,徐前凤也不会亏待自己,懂得该服软时立刻服软,所以他更在意对方想知道什么。他捏过黑衣怪人脉门,虽知道他没有功力,但那种安静淡然却让他感到不安,更何况药先生喜怒无常,又抖露出花无缺可能未死,心里更是惊慌。

      他不禁怀疑变身成花无缺是个馊主意。

      但表面上他仍然镇定。年轻少年的表皮下是活了五十三岁的徐前凤。

      正在他打算耗下去时,黑影却忽然动了,端起粥在他身旁坐下,竟打算喂他。

      徐前凤淡淡一笑,大大方方凑过去。

      一碗粥下肚,徐前凤的眼睛亮了不少。

      药先生手上拎个茶壶,踱了进来。看见黑影竟喂自己的囚犯,忍不住摇头笑道:“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啊。”

      徐前凤抹抹嘴,道:“老先生何必这样说话,这位……这位黑先生必然是位好人。”

      药先生哼道:“我徒弟心善,若是我就饿到你叫饶为止。”

      徐前凤连连点头。

      药先生忽然板起脸,道:“我徒弟叫四宝,不是什么黑先生!”

      徐前凤赔笑:“是,四宝先生。”

      黑影也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隐在黑巾之后,没人注意到。

      药先生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徐前凤道:“在下不知……”

      药先生骂道:“你这缺心眼的臭小子,今天可是我女儿忌日!”

      徐前凤道略一迟惑,脸上的颜色变了。

      仍然镇定道:“花某既然已经逃过几劫,正所谓福大命大,药先生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药先生气得胡子都翘上天:“胡闹!你这小子,是不是爬出棺材板时没把脑子一起带出来?”

      徐前凤被骂,不明所以。

      药先生皱眉道:“我未说半个字,你就揣测我要杀你,既然你如此想死,我药罐子倒可以送你一程!”

      徐前凤连忙抱拳道:“是花某失敬,老先生莫生气!”

      药先生忽然展颜道:“我未说要杀你,可有人要杀你。”

      徐前凤道:“药先生说话实在,不知是谁?”

      药先生道:“我徒弟。”

      徐前凤道:“我与四宝先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药先生道:“因为他不喜欢你这张脸。”

      徐前凤心里一惊。环顾一圈房间,黑影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出去了。

      药先生道:“你是否感到呼吸困难?”

      徐前凤顿觉呼吸气闷,不禁嘶声道:“那粥……有毒!”

      药先生面无表情看着他。

      徐前凤惨笑道:“罢了,罢了!纵使我武功盖世,却活该被两个毫无武功的医生作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两位存心置我死地,却又三番五次玩弄性命,两位若是有话可以问,这般作弄岂是英雄作为!”

      药先生淡淡道:“临死还满嘴大道理,你既然知道我辈非武林人士,又怎会在意什么英雄作为?”

      徐前凤耷拉下脑袋,不再吭声。

      药先生鄙夷道:“不过是一句吓人话就让你哭爹喊娘,若真是烈性毒药岂非还未让你吃下去就已经吓得不省人事。”

      徐前凤脸一红,暗自调息,难受之感竟真的渐渐消散了,似乎他刚才不曾吃下任何毒药。

      他越发糊涂了。他从未想过事情竟会走向这种地步。他感到愤怒,却聚不起一丝功力;他想跳起来,身子却生根了一样;他想大骂,却不敢说错半句话。自从他遇见这位药先生,他就不再是往日江湖上骇人听闻的“凤过留心”,而是被随意辱骂的下人。

      徐前凤叹一口气。

      他意识到,也许化身成花无缺确实是个馊主意,若无变脸在前,现在也无需这般受辱。

      可他始终没想到,若非他打移花宫的主意,又怎会生出馊主意。

      药先生道:“今日是我女儿忌日,我一定要你的命。”

      徐前凤叹道:“看来我非死不可。”

      药先生道:“不错。但我不要你的命,我女儿也不要你的命,我也不会把你的命送给邀月。”

      徐前凤道:“你究竟要把我的命送给谁?”

      药先生道:“送给最值得杀你的人。”

      徐前凤道:“谁?”

      药先生道:“花无缺。”

      徐前凤一张脸忽然开始褪色,越来越白,仿若一张白纸。

      他看见一身玄衫的花无缺走了进来。

      脱了黑衣去了黑巾的四宝,就是花无缺,真正的花无缺。

      他仰头大笑,笑声疯狂。

      花无缺走过来,伸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徐前凤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不敢笑了。

      花无缺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指间夹着朵雪白的花。

      徐前凤瞪着花无缺将那朵白杜鹃插在自己领口。

      药先生冷冷道:“既然你一直自称花无缺,今日也就是你的忌日,这白花就送给你。”

      徐前凤冷笑,道:“既然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花无缺,何必还要费心演这么一出?”

      药先生眯起眼笑道:“不演这么一出如何让你乖乖开口说你是谁?你自己不也说过么,我们是毫无武功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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