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七月蚕

13、归属

　　原定明天回的夏北越，却抑制不住要见程小新的心情，搭了晚上的飞机。他看着飞机穿过云层，想着程小新见到他的惊奇表情，嘴角扬了起来。
　　夏北越打开门，一片漆黑。走进卧室，依然没有人，他看看表，凌晨1点。脱了外套，扯了领带，瘫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拨程小新的电话。
　　响了许久才被接起，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您好，请问您是这位手机主人的家属或是朋友吗？”
　　医院里人来人往，刚刚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许多人受了伤，病房已经爆满。哭闹声震耳欲聋，病房外还有警笛在不停的叫，混着红蓝交错的灯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和哭喊的人□□织在一起，像是人间地狱。
　　程小新安静地坐在走廊上的公共椅上，挂着水，木然地看着穿梭的人群。
　　生命离死亡明明那么近，这世上却还是有许多人在彼此伤害。为什么要伤害，为什么要哭泣，明知道爱了就会受伤，明知道伤了会很疼，为什么还要爱，为什么不放弃？为什么要原谅？为什么？
　　为什么，北越。
　　人群里，到处都是悲伤，不忍再看，程小新转过头，却看见了天使。
　　夏北越穿着雪白的衬衫，卷着袖子，开着领口，凌乱的头发，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自己，焦急的神色还没有来得及散去。
　　程小新呆呆地看着他走近，坐下来，抱起自己放在他的腿上，然后收紧手臂，抱紧自己。
　　“别怕，有我在。”他亲亲程小新的额头，温柔的呢喃。
　　过了许久。
　　“程小新。”夏北越再一次开口。
　　程小新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为什么会进医院？”没有得到回答，夏北越又问。
　　“•••晕倒了。”程小新终于开口。
　　“为什么会晕倒？”
　　“•••胃痛。”
　　“为什么会胃痛？”
　　“•••”
　　“为什么会胃痛？”
　　程小新突然伸出手，环住夏北越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夏北越的衣服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地叫：“北越。”
　　“笨蛋。”夏北越拍拍他的背，带着宠溺地骂他。
　　“北越。”程小新继续喊。
　　•••
　　打完针，回到家，夏北越把程小新放在床上，刚要离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程小新，用被打肿的包子手抓着自己的裤子，像是要自己留下。
　　夏北越的心忽然变得柔软，他脱了鞋，掀开被子，躺了上去，然后把程小新拥进怀里。
　　程小新顺着他的怀抱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膛。
　　过了很久，程小新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北越？”
　　“什么？”夏北越紧了紧怀抱。
　　“你喜欢我吗？”
　　“程小新，你是痛傻了吗？”
　　“为什么会喜欢，”程小新低低地说，“我明明就很让人讨厌。”
　　“因为你太笨。”
　　“呃？”
　　“太笨的人运气都比较好。”
　　程小新愣了愣，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我运气真好，所以才会遇上你，才会在分别了七年后依然能遇上你。
　　“那你运气真差！”程小新遗憾地说。
　　旭日当空，晴天万里。
　　夏北越做好饭，走进卧室，看见程小新身子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还在沉睡。他走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在他耳边小声地叫：“程小猪，该起床了。”
　　程小新模模糊糊的醒来，蹭了蹭他的脸，然后叫道：“北越？”
　　“嗯，别睡了，起来吃饭了，不然又胃痛。”伸手抱起他坐起来。
　　“困。”程小新把头埋在夏北越的肩窝，搂着他的脖子抱怨。
　　“小混蛋，”捏了捏他的脸，又亲了一口，“不准再睡了。”
　　“嗯，几点了？”
　　“十一点一十了。”
　　“呀，迟到了。”程小新半睁的眼睛猛地睁大。
　　“岂止迟到？都翘班了！”夏北越好笑的看着他。
　　“要被骂了•••”程小新呻吟。
　　“好了，放心吧，我帮你请假了。”夏北越拍拍他的脸，不逗他了。
　　“你跟谁请的？”程小新惊恐。
　　“文莉。”
　　程小新无语，他就知道。跟文莉请假还不如算翘班了呢，还不知道去上班以后要被她笑多久呢。
　　吃完饭，程小新拿着书悠闲地坐在阳台上。夏北越帮他请了一天的假，正如程小新所想，文莉接到夏北越的电话后一直在那边暧昧的笑，惹得夏北越不断扶额，解释程小新是请病假。文莉索性哈哈大笑起来，调侃堂堂远程国际的CEO感觉就是不一样，何况一直被夏北越压着，终于有一天能出气，文莉觉得招程小新进公司实在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夏北越走过来抱起他坐下，亲亲他的脸，问道：“在看什么？”
　　程小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把书的封面翻过来。
　　“《人物录》？有什么好看的？”夏北越知道这种杂志专门讲一些成功人士的生平经历，以及成功的经验，但每个人走的路是不一样，拥有的东西也不一样，甚至时代背景也不同，别人的经验最多是鼓励一下，若说到借鉴和模仿就实在没有任何意义，但总是有许多人深信不疑，盲目模仿，结果一事无成。
　　“看你。”程小新把书翻回来，上面是斗大的标题《一个时代的象征：夏北越》。
　　夏北越皱皱眉，他记得他没有接受过这样的采访，也没有授权给任何杂志发表权。随后他想起自己的妹妹夏然学的是新闻专业，前几天说过要回来的，顿时有些头痛，夏然回来了，那么程小新昨天晚上的异常就可以解释了。
　　“讲的都是些无聊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夏北越把杂志合上。
　　“不会啊，写得很好。而且我都不知道你在美国过得这么辛苦。”程小新低着头越说越小声。
　　“没那么夸张，都是用来唬人的。”夏北越知道他心里又在乱想，揉揉他的头发，说道。
　　“可是，夏•••”程小新没说完，他不太想让夏北越知道夏然找过他。
　　“夏然找过你？”果然么？
　　“嗯，她跟我说了你们在美国的生活。”程小新抬起头，难过的看着他，“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们•••”
　　“她来找过你，说了那些话，你就愧疚得不吃饭来惩罚自己？”
　　“北越•••”他不是在用不吃饭来惩罚自己，只是当时那个情况怎么可能吃的下东西？
　　“真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着什么？”夏北越无奈地拍拍他的头，“迟早要被你气死。”
　　“北越，你为什么不恨我呢？为什么会原谅我呢？”
　　七年来，连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为什么这个人却还能温柔地抱着自己。
　　“你以为是在拍三流电视剧吗？”夏北越叹了口气，“你个笨蛋！”
　　“北越•••”程小新搂住他，“北越，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夏北越愣住，然后温柔地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