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纪》梦笔锦书

3、第二章 遇劫

　　笑声在紫袖的尴尬中嘎然而止，她抬起头，却见李霄冷冷看着她，见她抬头，嘴角牵起一丝讥讽：“姐姐可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就算皇后答应了你，那便又如何？你是我的陪嫁的宫人，我回不去，你也得留着。”
　　说着，李霄将脸凑到了紫袖的面前，笑容可掬，“我会安排你第一个侍寝，会请求皇帝给你一个高高的封号，会让素绢帮你调理身体，让你生一堆的皇子皇女，让你在大越国永享荣华富贵，由此来报答姐姐千里陪嫁之恩，姐姐意下如何？”
　　紫袖看着李霄，反倒平静了下来，淡然一笑道：“那公主殿下得想办法先让大越皇帝能听你的话才是。”
　　一句话勾起李霄怒火，她几乎想要一把抓起匍匐在地上的紫袖，将她从车窗扔出去。就在这时，凌皇后的话在耳边响起。“这句话，我是作为婶母，而不是皇后提醒你的，不要把她放到你的对立面，否则，整个大夏国都会跟着你倒霉的。”
　　李霄泠泠地打了个寒战，慢慢蹲在紫袖面前，只片刻的犹豫，也跪了下来：“姐姐，帮帮我，我不是公主，我没有享受过朝廷的俸禄，没有得到过朝廷的封号。我想，在和亲之前，大概连知道我的人都不多吧。所以，我不甘心，和亲，这不是我的事情，我不要背井离乡，不要骨肉分离，不要留在这里。”
　　泪水顺着李霄的脸庞滑下，可是紫袖并没有抬头，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平静地问道：“回禀公主殿下，奴婢乃是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李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是的，她是罪臣之女，比她这个宗室之女更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可是，一个罪臣之女，为什么放着异国皇后的尊荣不要，宁可回去大夏，继续为奴做婢的生活呢？难道……
　　“是啊，罪臣之女和一国之后，姐姐这般聪明的人，难道会不知道该怎么选吗？”李霄微微笑了，慢慢站起身来，“留在这里，我是皇后，姐姐会是妃嫔，也会是宫人；回去大夏，我是郡主，姐姐却是罪臣之女。这其中的宠辱得失，想来姐姐比我更清楚。”
　　“那么，这宠辱得失的背后呢？”紫袖说着，缓缓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公主可有想过，大越为何要和亲？”
　　李霄怔住了，茫然地摇摇头。紫袖也站起了身，面无表情：“这就对了，公主既不知道大越国为何要千里迢迢前去求亲，也不知道我朝陛下为何应允了和亲，叫奴婢如何敢跟着你一起冒险呢？”
　　是的，一路走来将近半年，自己没有一天不在考虑如何让紫袖答应代替她留在大越国，却从来没有想过，大越国为何要求和亲，而大夏为何竟然就答应了。李霄有些好笑自己的愚蠢，可是随即她就怒了：“是的，姐姐说的没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亲，不要和亲，我宁可在大夏做个山野丫头，也不要做这异国的皇后！”
　　紫袖有些无奈，正要说话，只见车帘掀开，绿衣捧着衣服走了进来。将衣服放在几案上，一转身见李霄依然披散着头发，便对紫袖不满道：“怎么你还没有伺候公主梳洗？眼看大越国就在眼前了，你这是存心要公主出丑是不是？！”
　　“绿衣！”李霄心里还是希望紫袖能够遂她的愿，因此很是不满绿衣的态度，正要呵斥几句，突然感觉金辂震了一下，随即就倾斜了，似乎陷入了泥泞之中。紧接着，就听见外边有侍卫大声呼喊：“何人大胆，竟敢阻拦大夏公主的銮驾！”
　　金辂中的三人因为车轿的倾斜都滚落在了地上，紫袖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走到车窗前，揭开了帘子的一角。但见銮驾的周围，不知何时，围上了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正静静地和侍卫们对恃着。紫袖脸色一冷，沉声唤道：“十一娘何在？！”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粉色身影腾空而起，刚要在车架上落下，一个黑衣人扑了上来，长剑闪着寒光，就朝粉色身影刺去。那女子一声娇叱后，粉色身影被迫闪开丈余的距离，随后就跟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紫袖暗自心惊，目光投向远方，希望李倬能够看到这里的危机，赶紧过来解围。不想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李倬所率的五百人的和亲使团，已经被黑衣人团团围住。而龚浩春那百余人的迎亲团，则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难道和亲根本就是一个阴谋？紫袖只觉得冷汗一层层地从背脊上渗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这近千人的和亲团，只怕都要变成异乡孤魂了。但是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大夏和大越，相传数千年前，尚有渊源，近些年来，也无仇怨，大越没有必要从大夏骗了这许多人来屠杀在自己家门口吧？
　　想到这里，紫袖大了胆子，放下车帘，安慰吓得瑟瑟发抖的李霄和绿衣：“公主不要害怕，康城近在眼前，刚才您也听到了，北辰王爷和镇国将军都在康城迎候公主銮驾。这些人胆敢在这个地方拦截公主銮驾，想来一个个都是缺心眼的。”
　　李霄还来不及答话，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应道：“本宫缺不缺心眼尚无定论，不过公主一定是被人蒙蔽了双眼了。”说话间，车帘一掀，一个蒙面黑衣人出现了。
　　李霄大惊，刚要说话，紫袖抢先一步反问道：“你是何人，你要做什么？”
　　那人淡淡地扫了紫袖一眼，目光落在了李霄身上，微微一躬身，说道：“有请公主移驾盛阳郡端平王府。”
　　端平王府？紫袖努力搜索着自己知道的大越国的情况，端平王是大越三大异姓王之一，守护毗邻瀚国的端城，也就是他们原先约定好的入境之处。可是，公主为何要移驾端城？这些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历？
　　紫袖刚要开口询问，不想李霄一把推开护着她的绿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道：“你们会杀了我吗？”
　　黑衣人淡然答道：“公主是上天赐给大越的尊贵的客人，能够请得公主移驾那是在下莫大的荣耀，怎么可能会杀了公主？就算不怕贵国的皇帝发怒，难道也不怕天谴？”
　　李霄隐约知道，大越国有敬天的风俗，因此来人的话让她立刻就放了心，往前一步说道：“好，只要你们不是要杀我，我就跟你们走。”说着，便朝黑衣人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紫袖，微微一笑：“此间后事，想必姐姐都能安顿妥了。”然后脸色一沉，转向绿衣，“休要坏了姐姐大事，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说完，抬手掠了掠鬓角，朝黑衣人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施施然走去，走过紫袖的身边，一句波澜不惊的话语传入了紫袖耳中：“我说过，宁死不和亲！”
　　话音未落，紫袖突然抓起案上的斗篷，披在了李霄身上：“公主，外面冷。”
　　李霄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见黑衣人一声长笑，舒臂揽过李霄，挟在腋下。就在紫袖一晃神的功夫，一声巨响，便看见轿顶如同那翻飞的蝴蝶，直直朝自己扑来，下意识地，紫袖将身边的绿衣一把推开，一声厉叱：“十一娘！”
　　不多时，就看见那粉色身影落在了车厢外。紫袖跌坐在地上，手捂着小腿，一字一句说道：“公主穿白色中衣，外披大红妆花斗篷，没有束发，没有穿鞋。”
　　随着话音，粉色身影再起腾起，匆匆赶来的李倬只看见一抹淡若云霞的影子，飘然而下，落在地上，那是一件粉色长裙和披帛。
　　“十一娘也在？”李倬呐呐地自语。
　　“是吗？”紫袖用汗巾缠住了流血的小腿，森然问道，“李将军看见十一娘了？”
　　“不不不。”紫袖的语气让李倬根本就不敢去看她，“末将不曾看见十一娘，只是听见七娘思念十一娘，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十一娘而已。”
　　紫袖凝重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眼光扫过李倬，若无其事地说道：“家道零落，亲人离散，奴又远离故土，岂有不思故人之理。”
　　“是，是，是。”李倬垂了头，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