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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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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独孤信一早便从梦中醒来,尤自坐在床边发呆,久久不愿起身。梦中那一派情致缠绵、柔情旖旎的风光……犹如还在眼前。
只是,为什麽那个人的面目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了呢?那张脸孔分明是自己心心念念,即使闭上眼也历历在目的啊!许是最近发生的事的太多了……他对自己摇摇头,便起身穿起长衫,对著镜子系好衣带。
镜中似有什麽东西在闪动,他凝神细看,原来是鬓角一根银发,在满头乌黑鉴人的青丝中显得格外耀眼。他苦笑暗想,果然是多事之秋,催人早生华发。只是…尔朱荣那人,日日工於心计、明争暗斗,高处不胜寒,却仍然安之若素,倒也教人不得不服……
一想到他,独孤信的心中又乱了,近日来自己的心事越来越是难解,凡事都情不自禁地在心中为他辩解一番。每次见到面时,竟然无法正视他那双含著笑咄咄逼人的眼睛。自己又不是爱俏的妞儿,怎会……
那只是因为,他既能从善如流,自己也不能再记前嫌罢了吧! 他郁闷地试图说服自己。
抬头间,已是日上三竿。原来他这厢自说自话,想著自己奇异的心事,不觉已过了这麽长的时间。桌上的沙漏默默,竟已流过大半天去了。他连忙收敛心神,取过一根丝涤胡乱将长发束好,便推门出去。
多日未见到欢了,这便寻他去,看看他这官儿做得可还舒坦?少不得要敲他一计竹杠,将这家夥以前欠的酒债都要回来不可……他一路上愉快地想著,长衫飘飘,拂花分柳间已经来到高欢的门前。
屋内寂静,传来规律、平稳的呼吸之声。独孤信窃笑道,原来除了自己,还有人慵然懒起。他灿然一笑,竟振臂一扬,径直推门推门而入,口中嚷道:“欢,该起来了。还我酒债来!你装睡也没有用……”突然嗔目结舌,笑容也冻结在脸上!
门外天色略阴,阳光也似萎靡不振,门内却是风光旖旎、春色无边。
高欢赤著上身,倚在床栏上,黑发披肩,乜著眼含笑看他,眉目之间竟有说不出的魅惑。只是眼角唇边,流露一股讥绡之意,显得又是冷酷又是无情。独孤信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这样的高欢,异常的陌生可怕,简直…有如恶魔一般。
身旁锦被中露出一条玉臂、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正圈在高欢腰间,被中裹著的身躯曲线玲珑,赫然是个女子!那女子却仍然在甜甜的美梦中,口中呓语道:“欢,你真好……”
独孤信乍闻那女子的声音,心头狂震,如雷击一般。她…她竟然是迦罗!
他怒吼一声,冲到床边,掐住了高欢脖子,厉声道: “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你想害了迦罗一生麽? ”高欢动也不动,望著他青筋凸现的手背,居然欣然一笑。
身边的迦罗却惊醒过来,突见独孤信就在床边,嘤咛一声红了脸便要躲入被中,惊见他居然在狠狠地掐著高欢脖子,如何拽也不动,情急之下便一掌击在他胸膛上!
独孤信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终於勉强站定,难以置信地盯著她,突然惨然笑道:“四妹,想不到我教你的落英掌法你一直还在练,这一掌即便不能开碑裂石,也差不多了……”
他话音未落,又听“啪”的一声,还未看清,只见迦罗脸上赫然多了个掌印,五指清晰可见,看来这一计耳光委实不轻。迦罗也兀自呆住了,泪光在眼中打转,愤怒地瞪著高欢,终於不语,纵身跳到地上,扯下件宽大的斗篷裹上,飞身掷门而去!
如此一闹,室内温度骤降,两人都是默然不语。
良久,独孤信才叹道:“你实在不该打她,她并未做错什麽。如果是我,下手只怕更重一些。迦罗乃性情中人,说爱便爱了,从不扭捏作态。倒是你,你对她的心又有几分?为什麽要这样做呢?”
高欢低著头,苦笑道:“我也知道她没做错什麽,都是为了我。可是,她不该对你动手……”
目光闪动,又沈声道: “说到情意,你可见付出都有回报麽?如果是的话,那麽乞丐岂非都能当皇帝,你岂非也……她既然自己心甘情愿,你又何必为她不平?”
独孤信怒道: “想不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既对她无意,为何定要害她一生呢? 我认识的欢,重情重义,对人也是诚挚关怀,断然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一般的事来的!”拂袖转身,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身後窸窸簌簌是穿衣的声音,脚步沈重,高欢已经走到他身後,扳过他的肩膀,直看进他的双眼中去,痛声道:“为什麽?为什麽?你今日只会问我为什麽! 可你自己又为了什麽委身豺狼? 先是武泰帝拓跋玦,後是骠骑大将军尔朱荣……”那双眼悲痛欲绝、愤恨无比,看得独孤信一时语结,心中大骇。